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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老篇第十八》通鑒胡注表微 陳垣作品集

《通鑒》以“資治”為名,釋老之事,載者較少,故嚴衍《通鑒補·凡例》有“補二氏”一條,言:“《通鑒》如佛圖澄、寇謙之等,亦既因事而見矣,馀皆弗錄。然二氏之教,流傳既久,即不足垂訓,亦何必不存其說也。”又康熙間仁和張星曜撰《通鑒紀事本末補後編》五十卷,以袁氏《本末》未有專紀釋老亂國之篇,乃引正史所載,附以稗官雜記,及諸儒明辨之語,集為一書,其稿本見莫友芝《宋元舊本書經眼錄》。其所輯尚有《天教明辨》,寫本二十厚冊,吾嘗得之馬相伯先生。張蓋天主**,其書名補袁氏,實以佛老也。然信仰貴自由,佛老不當,猶之天主不當也。且孟子嘗距楊墨矣,楊墨何嘗熄,楊墨而熄,亦其有以自致,非由孟子之距之也。韓昌黎佛亦然,唐末五代禪宗之盛,反在昌黎佛以後,其效可睹矣。況隋唐以來,外來宗教如火祆、摩尼、**、也里可溫之屬,皆嘗盛極一時,其或衰滅,亦其教本身之不振,非人力有以摧殘之。吾國民族不一,信仰各殊,教爭雖微,牽涉民族,則足以動搖國本,謀國者豈可不顧慮及此。孔子稱“攻其惡,無攻人之惡”,使孔子而知有異教,必以為西方之圣而尊敬之。故吾人當法孔子之問禮老聃,不當法孟子之距楊墨也。胡身之注《通鑒》,于釋老掌故,類能疏通疑滯,間有所譏切,亦只就事論事,無異端習氣,與胡明仲《讀史管見》之攘臂而爭者不同,足覘其學養之粹,識量之宏也。茲特撮其語為一篇以示概。

漢獻帝初平二年,沛人張魯,自祖父陵以來,世為五斗米道。

注曰:陵即今所謂天師者也。后魏寇謙之祖其道。(卷六〇)

讀此注第一句,當時天師之喧赫,可于言外見之矣。所謂天師,指張宗演也。《元史·釋老傳》云:“正一天師三十六代宗演,當至元十三年,世祖已平江南,遣使召至,命廷臣郊勞,待以客禮。語之曰:‘昔歲己未,朕次鄂渚,嘗令王一清往訪卿父,卿父使報朕曰:后二十年,天下當混一。神仙之言驗矣。’”據《世祖紀》,遣使召嗣漢四十代天師張宗演赴,在至元十二年四月。《本紀》編年,根據實錄,似不至誤,惟天師世次,則當以《本傳》為準。時宋尚未亡,宗演已先趨附。宋景濂撰《漢天師世家敘》,亦云:“宗演父可大,當宋季,元世祖聞其神異,密遣間使訊之,可大授以靈詮,且謂使者曰:‘善事爾主,后二十年,當混一天下。’”其言之徵驗,或后人故神其說,然其父子早與敵通,則無可為諱。《隱居通議》十六,載劉須溪撰《宗演墓》,亦謂:“乙亥、丙子間,金陵不守,信州未下,北使已先傳張天師召,錫冠劍,陟師號,寵光赫然,前代盛時所未有。”嗚呼!是足以為榮乎!

宋文帝元嘉二十九年,魏主親為沙門師賢等五人下髪,以師賢為道人統。

注曰:道人統猶宋之都僧錄,北人謂之僧總攝。《魏書》:“沙門師賢,本罽賓國王種人。少入道,東游涼州,涼平赴代。罷佛法時,師賢假為醫術還俗,而守道不改。于修復日,即反沙門,為道人統。和平初,師賢卒,曇曜代之,更名沙門統。”(一二六)

魏太武與司徒崔浩崇奉道士寇謙之,太平真君七年罷毀佛法,是為宋元嘉廿三年。閱六年,魏文成帝即位,修復佛法,是為宋元嘉廿九年。又閱八年,魏文成帝和平元年,曇曜繼為沙門統,曇曜即今大同雲岡石窟寺創造之人也。青州失陷時,劉孝標母子被虜至北,曾為僧尼于此,佐曇曜翻譯。道人統,沙門統,皆元魏僧官;都僧錄,趙宋僧官;僧總攝,則元時僧官也。《元史·世祖紀》,至元十四年二月:“詔以僧亢吉、益憐真加、加瓦,并為江南總攝,掌釋教,除僧租賦,禁擾寺宇者。”廿一年九月:“以江南總攝楊璉真加發宋陵冢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楊璉真加即益憐真加之異譯。廿二年正月:“桑哥言楊璉真加云:會稽有泰寧寺,宋毀之以建寧宗等攢宮;錢唐有龍華寺,宋毀之以為南郊,皆勝地也,宜復為寺。”廿三年正月:“以江南廢寺田土為人占據者,悉付總統楊璉真加修寺。”總統即總攝,《釋老傳》亦作總統,語本譯義,其實一也。廿五年二月:“江淮總攝楊璉真加言,以宋宮室為塔一,為寺五。已成,詔以水陸地百五十頃養之。”或稱江南,或稱江淮,亦一語異譯。楊髡發陵事,萬季野、全謝山等曾詳考之。當身之注書山中之日,即楊髠橫行江浙之時,故以僧總攝釋道人統,取人易解也。

梁武帝普通元年,時上方崇釋氏,士民無不從風而靡,獨韋叡自以位居大臣,不欲與俗俯仰,所行略如平日。

注曰:史言韋叡于事佛之朝,矯之以正,幾于以道事君者。(一四九)

宋徽宗時,“道士林靈素作神霄箓,自公卿以下,群造其廬拜受,獨李綱、傅崧卿、曾幾移疾不行。”見《困學紀聞》二十。亦庶幾韋叡之于事佛之朝也。

普通二年,置孤獨園于建康,以收養窮民。

注曰:古者鰥寡孤獨廢疾皆有養。帝非能法古也,祖釋氏須達多長者之為耳。(一四九)

須達多乃舍衛國給孤獨長者之本名,亦云修達多,玄應《音義》三曰:“修達多,此云善與,故得給孤獨名也。”

梁武帝中大通三年,太子以侍讀東海徐摛為家令。摛文體輕麗,春坊盡學之,時人謂之宮體。上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從橫,應對如響,上甚加嘆異。

注曰:上崇信釋氏,意謂徐摛業儒,但知經史而已,扣擊之馀,及于釋教,商較從橫,應對如響,遂加嘆異。殊不思上有好者,下必有甚者焉,釋教盛行,可以媒富貴利達,江東人士孰不從風而靡乎。(一五五)

憑人主一時之好惡,以為教之盛衰,識者不以此為榮辱也。

梁武帝大同二年,上為文帝作皇基寺以追福,命有司求良材。曲阿弘氏自湘州買巨材東下,南津校尉孟少卿欲求媚于上,誣弘氏為劫而殺之,沒其材以為寺。

注曰:帝追尊考順之曰文皇帝。殺無罪之人,取其材以為寺,福田利益果安在哉!(一五七)

可見當時官吏并不信佛,不過以此求富貴利達耳,如果信佛,何敢為此乎!

大同十一年,帝口授敕書,謂“我自非公宴,不食國家之食,多歷年所,乃至宮人,亦不食國家之食。”

注曰:帝奄有東南,凡其所食,自其身以及六宮,不由佛營,不由神造,又不由西天竺國來,有不出于東南民力者乎?惟不出于公賦,遂以為不食國家之食。誠如此,則國家者果誰之國家邪!(一五九)

又,上年老,厭于萬幾,專精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不懌。

注曰:梁武帝斷重罪則終曰不懌,此好生惡殺之意也。夷考帝之終身,自襄陽舉兵,以至下建康,猶曰事關家國,伐罪救民。洛口之敗,死者凡幾何人?浮山之役,死者凡幾何人?寒山之敗,死者又幾何人?其間爭城以戰,殺人盈城;爭地以戰,殺人盈野,南北之人,交相為死者,不可以數計也。至于侯景之亂,東極吳會,西抵江郢,死于兵死于饑者,自典午南渡之后,未始見也。驅無辜之人而就死地,不惟儒道之所不許,乃佛教之罪人,而斷一重罪,乃終日不懌,吾誰欺,欺天乎!(一五九)

此有感于元時之崇尚釋教,而殺人如麻也。《耶律楚材傳》言:“元初州郡長吏,生殺任情,燕薊留后長官尤貪暴,殺人盈市。近臣等以**無補于國,至欲悉空其人以為牧地,楚材諫而止。”《丘處機傳》亦言:“國兵踐蹂中原,河南北尤甚,民罹俘戮,無所逃命。處機使其徒招求于戰伐之馀,濱死而得生者二三萬人。”《廿二史劄記》言:“世祖嗜利黷武,民不聊生。”又言:“元初諸將多掠人為私戶,遍地涂炭。”然考其時,正隆禮國師,凡毆西僧者截其手,詈之者斷其舌也。

梁武帝太清元年,四月丙子,群臣奉贖。

注曰:自庚子捨身,至丙子奉贖,凡三十七日。萬機之事,不可一日曠廢,而荒于佛若是,帝忘天下矣。三十七日之間,天下不知為無君,天下亦忘君矣。(一六〇)

離政治而言宗教,或以宗教為個人之修養,豈不甚善。梁武帝等之于宗教,弊在因宗教而廢政治,或與政治混而無別,遂以禍國,宗教不任其咎也。

太清二年,何敬容謂學士吳孜曰:“昔西晉祖尚玄虛,使中原淪于胡羯。今東宮復爾,江南亦將為戎乎!”

注曰:何敬容雖不能優游于文義,其識則過于梁朝諸臣矣。(一六一)

梁敬帝紹泰元年,齊主洋以佛道二教不同,欲去其一,集二家論難,遂敕道士皆剃髮為沙門,有不從者,殺四人,于是齊境皆無道士。

注曰:今道家有《太霄瑯書經》云:“人行大道,號曰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曰道士。”余按此說是道流借吾儒經解大義,以演繹“道士”二字。道家雖曰宗老子,而西漢以前,未嘗以道士自名,至東漢始有張道陵、于吉等,其實與佛教皆起于東漢之時。(一六六)

《漢書·郊祀志》下,師古《注》引《漢宮闕疏》云:“神明臺高五十丈,上有九室,恒置九天道士百人。”《困學紀聞》二十據此,以為道士蓋始自武帝。身之則以為張道陵等以前,未嘗以道士自名。蓋道士之名古有之,而用以自名,則自道陵等始也。《日知錄》一姤字條,引胡三省說,即出于此,其贊同胡說可知。特前輩引書,不著卷數,不易知其出于此耳。

陳武帝永定二年,上幸大莊嚴寺捨身。

注曰:前車覆矣,後車不知戒。耳目習于事佛,不知其非也。(一六七)

永定三年二月,齊主洋于甘露寺禪居深觀,唯軍國大事乃以聞。

注曰:據《齊紀》,甘露寺在遼陽。此鄙語所謂“獼猴坐禪”也。(一六七)

陳永定三年,即北齊天保十年。當時事佛風習,無間南北,蓋荒亂之極,精神無所寄讬,相率而遁于玄虛,勢使然也。惟高洋在南北諸主中,最稱無道,一方事佛,一方殺人,直至死日,殘暴未改。《北齊書·文宣紀論》,謂其“始則存心政事,風化肅然,其后縱酒肆欲,事極猖狂,昏邪殘暴,近世未有”。蓋實錄也。咸淳間浙僧志磐撰《佛祖統紀·法運通塞志》,于北齊天保十年條下,乃為之辨曰:“世謂文宣殘忍,果于刑戮,至比之桀紂。然觀其譯經修禪,受戒禁殺,尊禮國師,罷黜道教,其敬佛為甚至。初年好殺,特其殘習之所為耳,非如桀紂不遇佛法,行殺無悔者比也。”此則因其事佛而欲為之解脫,其意甚美,奈事實先后倒置何。身之以“獼猴坐禪”譏之,允哉!

陳宣帝太建七年,齊主緯每有災異寇盜,不自貶損,唯多設齋以為修德。

注曰:後之有天下者可以鑒矣。(一七二)

此有慨于元時齋醮之盛,竭中華之物力以趨之也。

唐玄宗開元二十二年,上由是頗信神仙。

注曰:明皇改集仙為集賢殿,是其初心不信神仙也,至是則頗信矣,又至晚年,則深信矣。史言正心為難,漸入于邪而不自覺。(二一四)

開元二十九年,上夢玄元皇帝告云:“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馀里,汝遣人求之,吾當與汝興慶宮相見。”

注曰:有宋大中祥符之事,皆唐明皇教之也。(二一四)

唐玄宗天寶四載,春正月,上謂宰相曰:“朕比以甲子日,于宮中為壇,為百姓祈福,朕自草黃素置案上,俄飛升天,聞空中語云:‘圣壽延長。’又朕于嵩山煉藥成,亦置壇上,及夜,左右欲收之,又聞空中語云:‘藥未須收,此自守護。’達曙乃收之。”太子諸王宰相,皆上表賀。

注曰:史言唐之君誕妄而臣佞諛。(二一五)

大中祥符迭降天書之事,《宋史·真宗紀》所載,不若《續通鑒長編》之詳;今《長編》經清人改編,又不若楊仲良《長編紀事本末》之古而尤便檢閱也。茲撮其起源于此,以見有宋君臣之誕妄佞諛,不減于唐明皇時也。《長編紀事本末》卷十七載:“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天書降于左承天門屋之南角,其帛長二丈許。”大中祥符之改元,即由于此。卷二十又載:“大中祥符五年十月,天尊降于延恩殿,自言:‘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趙之始祖,再降乃軒轅黃帝,凡世所知少典之子,非也。后唐時七月一日下降,總治下方,主趙氏之族,今已百年’云。閏十月,上天尊號曰圣祖,詔圣祖名上曰玄,下曰朗,不得斥犯。以七月一日為先天節,十月二十四日為降圣節。”宋人避圣祖玄朗諱,及宋刻經籍遇“軒轅”二字輒缺筆,亦由于此。卷廿四又載天禧三年朱能獻天書事,當時臣下多以為非,而不敢言,言之者唯孫奭、張泳、魯宗道等。《宋史》四三一《儒林傳》載孫奭四疏,其大中祥符六年疏有曰:“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德之主耶!明皇禍敗之跡,有足為深戒者,非獨臣能知之,近臣不言者,懷姦以事陛下也。臣愿陛下早自覺寤,斥遠邪佞,罷興土木,不襲危亂之跡,無為明皇不及之悔,此天下之幸,社稷之福也”云云。然真宗之為此,豈果不知其非哉,蓋自有作用耳。《龍川別志》上,載:“契丹既受盟,寇公每有自矜之色,王欽若深害之,從容言于上曰:‘此春秋城下之盟也。諸侯猶且恥之,而陛下以為功,臣竊不取。’真宗愀然不樂曰:‘為之奈何?’欽若度上厭兵,即謬曰:‘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刷恥。’上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吾安能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有封禪泰山,可以鎮服海內,夸示夷狄。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絕倫之事,然后可為也。’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蓋有以人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矣。’上意猶未決。晚幸秘閣,杜鎬方直宿,上驟問之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如何事耶?’鎬老儒,不測上旨,謾應曰:‘此圣人以神道設教耳。’其意適與上會,上由此意決。”此條《宋史》二八二,采入《王旦傳》,所謂愚民之術也。宋人說部中如《東軒筆錄》、《容齋三筆》、《甕牖閑評》等,皆曾評議及此。《宋史·真宗紀論》及明商輅《蔗山筆麈》,亦曾推論其隱。大中祥符之事,實與開元、天寶之事,同出一轍,故身之以為唐明皇教之。

唐德宗建中四年,會夜,泚營于城東三里,擊柝張火,布滿原野,使西明寺僧法堅造攻具,毀佛寺以為梯沖。

注曰:西明寺在長安城中延康坊,本隋楊素宅也。梯,雲梯。沖,沖車。代宗飯僧以護國,今朱泚乃用僧造攻具以攻奉天。(二二八)

此嘆僧徒之受人驅迫也。夫人不得已而出家,仍不能遯逃世網,可哀已!元時亦有僧兵守城事,雖攻守不同,而其不能逃避世網則一。元閩僧大圭《夢觀集》一,有《僧兵嘆》,二又有《僧兵守城行》云:“驅僧為兵守城郭,不知此謀誰所作?但言官以為盜防,盜在深山嘯叢薄。朝朝上城候點兵,群操長干立槍槊,相看摩頭一驚笑,竹作兜鍪殊不惡。平生獨抱我家法,不殺為律以自縛,那知今日墮卒伍,使守使攻受官約。謂僧非僧兵非兵,未聞官以兵為謔,一臨倉卒將何如,盜不來時猶綽綽。敵人日夜徂我城,示以假兵無乃弱,我官自有兵與民,愿放諸僧臥雲壑。”嗚呼!暴令之來,豈得高臥雲壑哉!

唐德宗貞元三年,既而戍卒應募,愿耕屯田者什五六。

注曰:自李泌為相,觀其處置天下事,姚崇以來,未之有也。史臣謂其“出入中禁,事四君,數為權倖所疾,常以智免。好縱橫大言,時時讜議,能寤移人主意。然常持黃老鬼神說,故為人所譏。”余謂泌以智免,信如史臣言矣,然其縱橫大言,持黃老鬼神說,亦智也。泌處肅、代父子之間,其論興復形勢,言無不效;及張后、李輔國之間,所以保右代宗者,言無不行。元載之讒疾,卒能自免,可謂智矣。至其與德宗論天下事,若指諸掌。以肅、代之信泌,而泌不肯為相;以德宗之猜忌,而泌夷然當之,亦智也。嗚呼!仕而得君,諫行言聽,則致身宰輔宜也。歷事三世,潔身遠害,筋力向衰,乃方入政事堂,與新貴人伍。所謂經濟之略,曏未能為肅、代吐者,盡為德宗吐之,豈德宗之度,弘于祖父邪!泌蓋量而后入耳。彼德宗之猜忌刻薄,直如蕭復、姜公輔,謂之輕己賣直;功如李晟、馬燧,忌而置之散地。而泌也恣言無憚。彼其心以泌為祖父舊人,智略無方,弘濟中興,其敬信之也久矣。泌之所以敢當相位者,其自量亦審矣,庸非智乎!其持黃老鬼神說,則子房欲從赤松游之故智也,但子房功成后為之,泌終始篤好之耳。(二三二)

身之文集《竹素園稿》百卷不傳,此非好好一篇《李泌論》耶!李泌之篤好黃老,乃其個人之信仰與修養,于國家社會何損?必以此譏之,豈非不愛成人之美者乎!全謝山修《宋元學案》,自廿二卷晁景迂,至四十四卷張魏公,世所譏為雜于異學者,什而四五,皆不能擯于學案之外也。其中如陳了齋、張橫浦之倫,風節尤凜凜。學佛自是其個人修養,何負于國?李泌之于黃老,亦猶是耳。身之詳為之辯,而獨以智許之,深得信仰自由之義,其識遠矣。

宋景濂《題朱右新修李鄴侯傳後》曰:“李泌在唐,建謀猷,輕爵祿,仿佛漢之留侯。《新、舊史》皆譏其好縱橫大言,以鬼道媚人主,取宰相,何其悖耶!晉王府長史朱君讀而病焉,因據泌之子繁所錄《家傳》,參考群書,仿前賢刪正《諸葛亮》、《陶潛》二傳,芟繁摭華,重為《泌傳》一通,泌之事始大白于天下後世。嗚呼!微朱君,泌不銜冤于九泉之下乎!”文見《宋學士集》卅三。朱右天臺人,預修《元史》,為身之同里後學,此《傳》其受《鑒注》之啟示者歟!

唐敬宗寶曆二年,上幸興福寺,觀沙門文溆俗講。

注曰:釋氏講說,類談空有,而俗講者又不能演空有之義,徒以悅俗邀布施而已。(二四三)

文溆俗講最有名,日本僧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稱:“會昌元年正月,敕開俗講,文溆法師講《法花經》,城中俗講計法師為第一。”而趙璘《因話錄》則頗詆毀之,謂:“文溆所言,無非淫穢鄙褻之事。”段安節《樂府雜錄》則又盛稱:“文溆善吟經,能感動里人。”毀譽不同,愛憎各別耳。唐時有曲名“文溆子”,《樂府雜錄》以為樂工黃米飯撰,《碧雞漫志》引《盧氏雜說》則以為唐文宗製,蓋樂工奉上命依文溆聲調為之,故名。

唐武宗會昌五年,群臣上尊號曰“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尊號始無“道”字,中旨令加之。

注曰:是時帝崇信道士趙歸真等,至親受道箓,故旨令群臣于尊號中加“道”字。而不知其所謂道者,非吾之所謂道也。(二四八)

會昌五年,即武宗毀佛之年。武宗之崇信趙歸真,與后來宋徽宗之崇信林靈素無異,故徽宗亦抑佛。《宋史》二十一《徽宗紀》,載:“政和七年四月,道箓院上章,冊帝為教主道君皇帝。”初,帝御筆諷道篆院曰:“朕乃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憫中華被金狄之教,遂懇上帝,愿為人主,令天下歸于正道。卿等可上表冊朕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道箓院上表冊之。語詳《通鑒長編紀事本末》百二十七。帝惱金身之佛,目為金狄之教,卒來金國之侵陵。又效真宗故智,讬之帝君降臨,以為是足以威海內而夸夷狄,幻想極矣。《左·莊三十二年傳》,史嚚曰:“國將興,聽于民,將亡聽于神。”徽宗其將亡乎!其所謂道,非吾所謂道也!

唐懿宗咸通三年,上奉佛太過,怠于政事。吏部侍郎蕭倣上疏,以為“佛者棄位出家,割愛中之至難,取滅后之殊勝”。

注曰:人情莫不愛其親,莫不愛富貴。佛者棄父母之親,捨王子之貴而出家,是“割愛中之至難”。又釋氏為宏闊勝大之言,以為佛滅度后,諸天神王,供養莊嚴,皆人世所希有,后人又奉其法而尊事之,是“取滅后之殊勝”也。(二五〇)

身之于二氏之學,夙所通究,故注中無矯激之談。《中庸》言:“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尊此者固不必以抑彼為能也。

咸通十四年三月,上遣敕使詣法門寺迎佛骨,群臣諫者甚眾,至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

注曰:事見《憲宗紀》元和十四年。死者人所甚諱也,況言之于人主之前乎!言之至此,人所難也。(二五二)

憲宗以元和十四年正月迎佛骨,十五年正月崩。懿宗以咸通十四年三月迎佛骨,七月崩。非佛骨能致禍福也,當其發愿迎骨時,心力已虛,自谉不能久住,故諫者之言遂中。然懿宗之患,不在奉佛,而在怠于政事,史已言之矣。

後晉高祖天福五年,閩主曦度民為僧,民避重賦,多為僧,凡度萬一千人。

注曰:嗚呼!使度僧而有福田利益,則閩國至今存可也。(二八二)

此有感于元時隆禮番僧,蠧國病民,而知其祚之不永也。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契丹遷晉主及其家人于封禪寺,遣大同節度使兼侍中崔廷勛以兵守之。時雨雪連旬,外無供億,上下凍餒,太后使人謂寺僧曰:“吾嘗于此飯僧數萬,今日獨無一人相念邪?”僧辭以“虜意難測,不敢獻食”。

注曰:噫!孰知緇黃變色,其徒所為,有甚于不敢獻食者耶!有國有家者,崇奉釋氏以求福田利益,可以監矣。(二八六)

所謂“其徒所為,有甚于不敢獻食者”,指發掘宋陵諸僧也。人皆知此事為番僧所為,而不知為之倀者皆宋廷平日所飯之僧也。《癸辛雜識》續集上,載其徒互告狀一紙云:“至元二十二年八月,有會稽縣泰寧寺僧宗允、宗愷,盜斫陵木,與守陵人爭訴,遂稱亡宋陵墓有金玉異寶,說誘楊總統,詐稱楊侍郎、汪安撫侵占寺地,將寧宗、楊后、理宗、度宗四陵發掘,盡取寶貨,又斷理宗頭,瀝取水銀含珠。十一月十一日,又將孟后、徽宗鄭后、高宗吳后、孝宗謝后、光宗等陵盡掘。其下本路文書,只言爭寺地界,并不曾說開發墳墓。其宗愷與總統分贓不平,已受杖而死。宗允見為寺主,多蓄寶貨,豪霸一方。”《雜識》別集上,又載:“乙酉發陵事,起于天長寺僧福聞,成于剡僧演福寺允澤。初,天長乃魏憲靖王墳,聞欲媚楊髠,遂獻其寺。繼又發魏王之冢,多得金玉,以此遽起發陵之想,澤一力贊成之,遂,俾泰寧寺僧宗愷、宗允等,部領人夫發掘。時有宋陵使中官羅銑者,守陵不去,與之力爭,為澤率兇徒痛箠,據地大哭。遂先發寧宗、理宗、度宗、楊后四陵,理宗之陵,所藏尤厚,倒懸其尸樹間,瀝取水銀,如此三日夜,竟失其首”云。身之所謂“甚于不敢獻食者”,此也。彼其平日所趨附者勢耳,勢既傾頹,趨附安得不隨之而轉,又豈獨僧眾為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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