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第一期的雜劇作家,很多是由元入明的,因此,過去把其中一些人或列為元代,或列入明代。例如:在羅貫中、王子一、谷子敬、李唐賓、楊景賢、賈仲明等人的朝代劃分上,就發生這樣的問題。這里,除羅貫中仍算作元代作家外,其余均列為明代作家,今擇要介紹于后。
王子一,生于元末,事跡不詳。作雜劇四種,今存《劉晨阮肇誤入天臺》(一作《誤入桃源》)一種,有息機子《古今雜劇選》本、《元明雜劇》本、《元曲選》本(題:元·王子一撰)、《柳枝集》本(題:明·王子一著)。演神話愛情故事——漢末,劉晨、阮肇采藥入天臺山,路遠,不得返,遇二仙女,款以胡麻飯、山羊脯等,遂成婚,留居半年;二人苦求還鄉,至家,鄉邑零落,已隔十代矣。事見《名山記》及《天臺山志》等書。劇中劉、阮及仙女詩,均系用唐人曹唐之作。明初戲劇評論家朱權《太和正音譜》評明初戲曲家十六人,首列王子一,稱其劇作風格“如長鯨飲海”;又謂:“風神蒼古,才思奇瑰,如漢庭老吏判辭,不容一字增減,老作,老作!其高處如披瑯玕而叫閶闔者也。”從現存的各種作品看來,朱權對每人的評語,都不免抽象,有夸大、過譽之處。
劉兌,字東生,浙江人,事跡不詳。雜劇二種,《金童玉女嬌紅記》今存;《月下老定世間配偶》僅存曲文,見于《詞林摘艷》、《雍熙樂府》。《錄鬼簿續編》謂后者“極為駢麗,傳誦人口”。《太和正音譜》列劉兌為明初劇作家第二,評為“如海嶠云霞”;“熔意鑄詞,無纖翳(yì)塵俗之氣,迥出人一頭地,可與王實甫輩并驅,藹然見于言意之表,非茍作者,宜列高選”。
《嬌紅記》,共八折,可作兩本看待;但在第二折、第八折之后均有題目正名,最后還有“總關目”四句,已不完全像元雜劇的規格。劇中寫兩個青年男女相愛慕的故事。明雜劇中以男女愛情為主題的劇本很多,有歷史故事、民間傳說,也有來自現實社會的。如《嬌紅記》、《寒衣記》、《卓文君》、《北紅拂》、《桃花人面》、《僧尼共犯》、《女真觀》等等,都屬于這類作品。故事情節雖不盡相同,但基本思想卻是一致的,即:反對封建包辦婚姻而追求以愛情相結合的自由婚姻。這種表現在婚姻問題上的民主自由思想,是和封建社會所提倡、維護的倫常禮教、封建秩序,大相違背的。像卓文君、紅拂那樣主動、大膽的女性,像《僧尼共犯》、《女真觀》劇中的和尚、尼姑、女道士那種沖破宗教束縛的大膽行動,都具有一定的反抗意義。但是,像《嬌紅記》、《寒衣記》等劇,本來是暴露性較強烈的愛情故事,而作者偏偏要假手于仙人,通過曲折的歷程,使男女主腳得到大團圓。把悲劇變為喜劇,遮掩了封建社會的罪惡,沖淡了人們反抗黑暗、打破枷鎖的情緒和意志。雖然大團圓的結局,也表達了當時人民的一種幻想式的愿望,并且也是中國古典小說、戲曲中通常采用的格局,但這一點,還是顯出了劇作者思想上的局限性。
谷子敬,江蘇金陵人,元末,為樞密院掾史。明《周易》,通醫道。口才捷利,所制詞曲隱語,盛行于時。所作雜劇五種,四種是神鬼故事,今存《呂洞賓三度城南柳》,有《古名家雜劇》本、《古今雜劇選》本、《元曲選》本、《柳枝集》本。《太和正音譜》評其作品風格“如昆山片玉”,又謂:“其詞理溫潤,如璆(qiú)琳瑯玕,可薦為郊廟之用,誠美物也!”
楊文奎,作劇四種,今存《翠紅鄉兒女兩團圓》,有《古今雜劇選》本、《元曲選》本。《太和正音譜》評謂:“如匡廬疊翠。”
李唐賓,號玉壺道人,江蘇廣陵人,官淮南省宣使。戲劇評論家賈仲明《錄鬼簿續編》謂:“與余交久而敬,衣冠濟楚,人物風流;文章樂府清麗。”作劇二種,今存《李云英風送梧桐葉》,有《古名家雜劇》本、《元明雜劇》本、《元人雜劇選》本、《元曲選》本。《太和正音譜》評謂:“如孤鶴鳴皋。”
楊訥,原名暹,字景言,一字景賢,號汝齋。蒙古人,由元入明。家于錢塘,從姊夫楊鎮撫,人因以楊姓稱之。善琵琶,好戲謔,尤工于隱語。明永樂初,特重語禁,召訥入直宮中,以備顧問。與雜劇家賈仲明友善,相交五十年。后卒于金陵。作雜劇十八種,現存《西游記》六卷(每卷四折,共二十四折),及《馬丹陽度脫劉行首》二種。因元人吳昌齡有《唐三**天取經》劇,過去曾將吳、楊兩人的作品混為一談。《太和正音譜》評謂:“如雨中之花。”其劇作《紅白蜘蛛》一種(已佚),《錄鬼簿續編》有著錄,其他戲曲書目未載。據話本《醒世恒言·鄭節使立功神臂弓》篇,敘鄭信在廟里遇見日霞、月華兩個仙女,她們在空中斗法現出原形,原來是一個紅蜘蛛和一個白蜘蛛。楊訥這本雜劇的劇情,可能即此事。
劉君錫,燕山人,工隱語,為燕南獨步,人稱為“白眉翁”。賈仲明《錄鬼簿續編》謂其:“性差方介,人或有短,正色責之。……家雖甚貧,不屈節。”作雜劇三種,今存《龐居士誤放來生債》,見《元曲選》本。劇情充滿神道迷信、因果報應的氣氛,客觀上為地主階級放**辯護。龐居士,即唐代襄陽居士龐蘊,平生好施與,行善事;后來受惠者到“來生”變馬變驢還他的債。他“悟道”后說:“我則待要錢妝得你如狼似虎,誰承它今日倒折得做馬為驢。”事見《釋氏稽古錄》、《五燈會元》等書。
賈仲明,一作仲名,號云水散人,山東臨淄人,后徙居蘭陵。博究群書,善吟詠,尤精于樂章隱語。嘗侍文皇帝(明成祖朱棣)于燕邸,甚寵愛之。每有宴會應制之作,無不稱賞。公豐神秀拔,衣冠濟楚,量度汪洋,天下名士大夫,咸與之相交。生于元至正三年(1343),卒于明永樂二十年(1422)以后。著有《錄鬼簿續編》,著錄了元末明初戲劇作家七十一人,雜劇一百五十余種,是研究元末明初雜劇家的重要著作。另有《云水遺音》及雜劇十七種。《太和正音譜》評其作品風格“如錦帷瓊筵”。今存四種,即:《荊楚臣重對玉梳記》,見《元明雜劇》本、《元曲選》本、顧曲齋本、《柳枝集》本;《蕭淑蘭情寄菩薩蠻》,見《古名家雜劇》本、《元曲選》本、顧曲齋本、《柳枝集》本;《鐵拐李度金童玉女》,見《古名家雜劇》本、繼志齋本、《元曲選》本;《呂洞賓桃柳升仙夢》,見《古名家雜劇》本、《孤本元明雜劇》本。
黃元吉,事跡不詳。錢曾王《也是園書目》題為“元明黃元吉”,蓋亦由元入明、為明代前期的劇作家。所作雜劇,今存《黃廷道夜走流星馬》,見脈望館抄校本及《孤本元明雜劇》校印脈望館本。本劇寫唐王朝聽說番邦有一匹千里流星馬,就派黃廷道到番邦用計盜馬。他與番王的女兒結婚、逃走,后來番王自動投降唐朝的故事。情節荒誕不經,卻反映了封建帝國的擴張思想,應該予以批判。
朱權,明太祖第十六子,自稱大明奇士,晚號臞(qú)仙、涵虛子、丹丘先生。正統十三年(1448)卒,謚獻王。工戲曲,著有《太和正音譜》,為研究元明北曲的重要著作。清朱彝尊《列朝詩集》謂:“江右俗故質樸,儉于文藻,士人不樂聲譽。王弘獎風流,增益標勝。博學好古,諸書無所不窺。旁通釋老,尤深于史。凡群書有秘本,莫不刊布國中。”所作雜劇十二種,今存《沖漠子獨步大羅天》及《卓文君私奔相如》;《元曲選目》、《今樂考證》均誤為元人柯丹丘之作,當因其別號“丹丘先生”而誤。明萬歷時脈望館抄校本均題作“明丹丘先生撰”,是。
朱有燉(1379—1452;一說1439年卒),明太祖之孫,襲封周王(藩治所在今河南開封),卒后謚為憲王。自號全陽子、老狂生、錦窠老人、誠齋等。在明代初期劇作家中,他的行輩較晚,在他進行創作和死后的這幾十年里,他似乎成了這個時期的唯一的雜劇作家。在他死后若干年,劇作家的行列,幾乎成了空白,直到十六世紀初期,才有康海、王九思等人繼起,是為明雜劇后期。
他勤學好古,留心翰墨,諳曉音律;所作雜劇、散曲,甚為豐富。雜劇凡三十一種,總名《誠齋樂府》,今存。明李夢陽《汴中元宵絕句》云:“中山孺子倚新妝,趙女燕姬總擅場;齊唱憲王新樂府,金梁橋外月如霜。”可想見其盛況。沈德符《顧曲雜言》云:“《誠齋樂府》至今行世,雖警拔稍遜古人,而調入弦索,穩愜流利,猶有金、元風范。”王世貞《藝苑巵言》云:“周憲王……好臨摹古書帖,曉音律,所作雜劇凡三十余種,雖才情未至,而音律頗諧,至今中原弦索多用之。”朱彝尊《明詩綜》云:“周憲王有燉,周定王長子,高皇帝孫,洪熙元年襲封,景泰三年薨。有《誠齋新錄》。留心翰墨,譜曲尤工,中原弦索,往往借以為師。”雜劇之外,所作詩文有《誠齋新錄》、《誠齋集》、《誠齋遺稿》及《誠齋詞》等。
作雜劇三十一種,計為:《慶朔堂》、《桃源景》、《繼母大賢》、《團圓夢》、《香囊怨》、《復落娼》、《仙官慶會》、《得騶(zōu)虞》、《仗義疏財》、《常椿壽》、《十長生》、《蟠桃會》、《八仙慶壽》、《神仙會》、《牡丹仙》、《牡丹品》、《牡丹園》、《辰鉤月》、《踏雪尋梅》、《夜半朝元》、《悟真如》、《曲江池》、《小桃紅》、《喬斷鬼》、《豹子和尚》、《煙花夢》、《靈芝慶壽》、《賽嬌客》、《海棠仙》、《降獅子》和《義勇辭金》。就其內容來講,大部分是神仙道化和煙花風月劇,沒有什么現實意義。其中《關云長義勇辭金》為歷史故事劇,較著名。第四折〔貨郎兒一轉〕“涼時節秋風八月……”一曲,據說近代湖南高腔尚能傳唱,可見其流傳之久。
他的劇作的大部分,在形式上還能大體上遵守元雜劇的規范;但也有不少作品在“唱”的方面,已打破元雜劇由一種腳色主唱到底的體制。例如:《曲江池》第一折,有“旦”唱,又有“二凈”唱。第二折,“末”、“外”都有唱。第三折,“旦”唱。第四折,“末”唱。第五折,“旦”唱。《得騶虞》第二折,四個探子各唱〔醉花陰〕一支;“末”扮正探子與四探子“同唱”〔喜遷鶯〕。《仗義疏財》,李逵和燕青有時各唱,有時合唱。《牡丹園》甚至有十美人同唱。在曲調方面,也不像元雜劇那樣,只用北曲,而是采用南北合曲。例如:《神仙會》,一、二、三折均由“末”唱北曲,由“旦”唱南曲;第四折均用北曲,而八仙及張珍奴各有唱詞。這一主唱形式,實為南戲格范,而非元雜劇的遺制。
另外,《豹子和尚自還俗》劇,開始由宋江念出梁山泊三十六人姓名,很多與現今流傳的《水滸傳》不同。如:第三名玉麒麟李義,而不是盧俊義;第五名混江龍李海,而不是李俊;第十三名莽二郎阮進,而不是短命二郎阮小二;第十四名關必勝,多了一個“必”字;等等。連綽號帶姓名,有半數不相同,可作為研究《水滸》的一種資料。
以上介紹明代初期雜劇作家十余人。此外,還有湯式、陳伯將、丁野夫、李時英、須子壽、金文質、汪元亨、邾(zhū)經、陸進之、陶國瑛、高茂卿、宋讓、馬惟厚等人,劇作都已佚失不存,這里不詳談了。
明雜劇后期作家,以康海、王九思、楊慎、徐渭、梁辰魚、王驥德、呂天成、葉憲祖、陳與郊、凌濛初、孟稱舜等人較有名。這時,南曲已盛行,北曲漸不為人所熟習,上演已成問題,便逐漸讓位于由南戲衍變而來的傳奇,而失去戲劇重心的地位;并且,體制唱腔等方面也遠遠離開元雜劇的矩范。以上這些作家當中有不少人兼作傳奇,所以,明雜劇到了后期,已成強弩之末了。簡述于下。
康海(1475—1540),字德涵,號對山,陜西武功人,弘治十五年進士第一,官翰林院修撰。作雜劇二種:《東郭先生誤救中山狼》、《王蘭卿服信明貞烈》。前者,相傳為諷刺李夢陽而作,蓋康海嘗營救李夢陽于獄中;后來,反因事被李所彈議,故作此劇以寓意。
王九思(1468—1551),字敬夫,號渼陂,陜西鄠(hù)縣人,弘治時進士。貶官后,與康海“每相聚沜(pàn)東鄠杜間,挾聲伎酣飲,制樂造歌曲,自比俳優,以寄其怫(fú)郁” [1] 。作劇二種:《杜子美沽酒游春記》、《中山狼院本》,均存。后者雖名為“院本”,實即單折雜劇。康海用了四折寫這個故事,而王九思只用一折寫同一故事,似乎有意和他的朋友斗奇爭勝。院本最后諷刺忘恩負義的人,說:
呀!這的是施恩容易報恩難,做時差錯悔時難!你道那世人奸巧把心瞞,空安眉戴眼,他與那野狼肺腑一般般!
“中山狼”這個恩將仇報的寓言故事,流傳很廣;戲劇家如康海、王九思、汪廷訥、陳與郊等人都把它作為雜劇的題材,以寓其諷世之意。過去,一般從恩怨觀點出發,把這只狼看作是忘恩負義的典型。這種看法,不一定妥當。因為:就狼來說,人救它也好,不救也好,它總歸是要吃人的。就人來說,要消除狼之為害,只有老實不客氣地加以撻伐、殲滅;反之,對它采取任何同情、溫情主義甚至替它解危、救它的態度和做法都是錯誤的、有害的。東郭先生犯了這個錯誤,幾乎丟掉性命。這就告訴人們:在敵人面前,誰想當東郭先生,誰就要吃苦頭!這個教訓,是值得人們深思的。
楊慎(1488—1559),字用修,號升庵,四川新都人。是明代有名的學問家,著述甚富。雜劇一種,《宴清都洞天玄記》,有脈望館校藏明刻本、《孤本元明雜劇》校印脈望館本。
李開先(1501—1568),字伯華,號中麓,山東章丘人。所藏詞曲甚多,有“詞山曲海”之稱。嘗訪康海、王九思于武功、鄠杜之間,賦詩度曲,二人恨相見之晚。作劇七種,今存《園林午夢》一種,見明萬歷劉龍田《重刻元本題評音釋西廂記》卷尾附錄本及《六幻西廂》附錄本等。
徐渭(1521—1593),字文長,有天池、青藤山人、山陰布衣等號,浙江山陰人。是一個有名的才子,詩文書畫皆工,著作甚多。所作雜劇:《狂鼓史漁陽三弄》(一出)、《玉禪師翠鄉一夢》(二出)、《雌木蘭替父從軍》(二出)、《女狀元辭凰得鳳》(五出)四個獨立的短劇,合稱為《四聲猿》,極有名,其門人王驥德《曲律》評云:“吾師徐天池先生所為《四聲猿》,高華爽俊,秾麗奇偉,無所不有,稱詞人極則,追躅(zhú)元人。”傳刻本頗廣。
馮惟敏,字汝行,山東臨朐(qú)人。詩文雅麗,尤善詞曲。王世貞《藝苑巵言》稱其曲云:“北調,近時馮通判惟敏獨為杰出。其板眼務頭,攛搶緊緩,無不曲盡,而才氣亦足以發之。止用本色太多,北音太繁。”作劇二種:《僧尼共犯》,有《海浮山堂詞稿》附刻本,原標總名為《僧尼共犯傳奇》,實系四折北曲,為雜劇體制;另有脈望館抄本、《孤本元明雜劇》校印脈望館本。此劇對官吏的貪污受賄有所揭露,對和尚、尼姑的沖破宗教束縛有所反映。《梁狀元不伏老》劇,寫梁顥(hào)屢困場屋,一直到八十二歲,終能如愿以償,考中狀元。寫的是宋朝人,實際上是為明代的以八股文取士和歷代的科舉制度作辯護,無異替統治者勸告讀書人:你們不要灰心,往圈套里鉆下去吧,將來總會有出路的,梁顥就是你們的活榜樣!這也正反映了作者(代表當時的許多讀書人)對于科舉,對于考狀元的一往情深,至死不悟。
汪道昆(1525—1593),字伯玉,號南溟,安徽歙縣人。官義烏縣令時,教民講武,世稱“義烏兵”,備兵閩海,曾隨戚繼光破倭寇。所作雜劇,今存《大雅堂樂府》四種,即:《高唐記》、《洛神記》、《五湖記》、《京兆記》。
梁辰魚(約生于正德末年,卒于萬歷中葉),字伯龍,號少伯,江蘇昆山人。雅擅詞曲,精于音律。時邑人魏良輔工于樂歌,始變“弋陽”、“海鹽”舊調為“昆腔”。辰魚獨得其傳,填制《浣紗記》傳奇,梨園**多歌之。朱彝尊《靜志居詩話》云:“伯龍雅擅詞曲,所撰《江東白苧》,妙絕時人。時邑人魏良輔能喉轉音聲,始變‘弋陽’、‘海鹽’故調為‘昆腔’。伯龍填《浣紗記》付之。王元美詩所云:‘吳閶白面冶游兒,爭唱梁郎雪艷詞’是也。”雜劇僅存《紅線女》一種,見《盛明雜劇》本、《酹江集》本。
王驥德,字伯良,一字伯驥,號方諸生,別署秦樓外史,浙江會稽人。自幼嗜樂歌,精研詞曲,始師同縣徐渭,繼與沈璟討論音律,最為沈氏所推服。與當時有名戲劇家呂天成、顧大典、葉憲祖、湯顯祖等相友善。卒于明末天啟時。所著《曲律》、《南詞正韻》,為研究明代戲曲重要著作。劇作今存《男王后》一種,見《盛明雜劇》本。
呂天成(約1577—1614),字勤之,號棘津,別署郁藍生,浙江余姚人。幼年即喜音律,善詞曲。其祖母藏古今戲劇極富,故天成得以博覽。著《煙鬟閣傳奇》十種,雜劇八種。最服膺沈璟,作劇恪守宮調、平仄。與王驥德為文字交凡二十年。有《曲品》二卷,為研究明代戲曲重要參考書。所作《齊東絕倒》雜劇,舊署“竹癡居士”撰;據今人考證,知“竹癡居士”即呂天成。這是一本頗富諷刺意味的諷刺劇:對于被歷代王朝和儒家吹捧為“圣君”的舜,和他周圍的許多“賢臣”,劇中都以詼諧的筆調,調侃的口吻,作了辛辣的嘲弄,頗盡嬉笑怒罵之能事。在作者的筆下,這些人不過是些裝腔作勢、令人發笑的一伙騙子而已。揭開神秘的幃幔,所謂“圣君”、“賢臣”的莊嚴相,也就一掃而光了。這和元人散曲《高祖還鄉》的嘲弄劉邦,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此劇見《盛明雜劇》本。
葉憲祖(1566—1630),字美度,別署槲園居士,浙江余姚人。是明末的一位著名戲劇家。作劇二十四種,今傳:《灌將軍使酒罵座記》,有《古名家雜劇》本;《壯荊卿易水離情》,有明萬歷刻本、《盛明雜劇》本;《金翠寒衣記》,有《古名家雜劇》本;及《琴心雅調》、《北邙說法》、《俏佳人巧合團花鳳》、《夭桃紈扇》、《碧蓮繡符》、《丹桂鈿合》、《素梅玉蟾》、《三義成姻》、《渭塘夢》等。清代黃宗羲為憲祖所撰墓志銘云:“生平至處在填詞,一時玉茗、太一,人所膾炙,而粉筐黛器,高張絕弦,其佳者亦是搜牢元人成句。公古淡本色,街談巷語,亦化神奇,得元人之髓。吳石渠、袁令昭皆詞人巨手,令昭則槲園**也。花晨月夕,征歌按拍,即令伶人習之,刻日呈技。”可想見其平生。
陳與郊,浙江海寧人,萬歷二年進士。萬歷十六年,書林新安徐氏所刻《古名家雜劇》一書,即與郊所選輯。所作雜劇五種,今存《昭君出塞》、《文姬入塞》、《袁氏義犬》三種。
許潮,字時泉,湖南靖州人。所作雜劇,今傳《王羲之蘭亭顯才藝》、《劉蘇州席上寫風情》、《蘇子瞻泛月游赤壁》、《晉庾亮月夜登南樓》、《武陵春》、《午日吟》、《同甲會》等,見《盛明雜劇》二集。
凌濛初(1580—1644),字玄房,號初成,別署即空觀主人,浙江烏程人。著述甚富,詞曲小說,均其擅場,所編話本小說《拍案驚奇》初、二刻極有名。精于曲學,著有《曲律》、《譚曲雜剳》、《南音三籟》。所作雜劇九種,今存:《識英雄紅拂莽擇婿》,有明末精刻本;《虬髯翁正本扶馀國》,見《盛明雜劇》本;《宋公明鬧元宵》,見《二刻拍案驚奇》第四十卷。
孟稱舜,字子若,浙江山陰人。明崇禎時秀才。嘗校輯元、明人雜劇五十六種為《柳枝集》、《酹江集》,合稱《古今名劇合選》。復校刻元鐘嗣成《錄鬼簿》,均為研究元、明雜劇之重要書籍。所作雜劇,今存五種:《桃花人面》,有《盛明雜劇》本、《柳枝集》本;《死里逃生》,有《盛明雜劇》本;《花前一笑》,有《柳枝集》本;《鄭節使殘唐再創》,有《盛明雜劇》本、《酹江集》本、明刻《四大癡傳奇》本;《陳教授泣賦眼兒媚》,有《柳枝集》本、《雜劇三集》本。
徐士俊,原名翙(huì),字三有,號野君,又號紫珍道人。浙江仁和人。工詞曲,《杭郡詩輯》云:“所撰多至六十余種,佳者欲與王(實甫)關(漢卿)馬(致遠)鄭(德輝)抗手。”今存雜劇二種:《小青娘情死春波影》,有《盛明雜劇》本、明刻《雁樓集》本;《奇女子風里絡冰絲》,有《盛明雜劇》本。后者演梁朝沈休文遇一女子隨風引絡(冰絲)事,出《嫏嬛記》。
此外,明雜劇后期作家,還有陳沂、王衡、汪廷訥、陳繼儒、桑紹良、梅鼎祚、王澹、徐復祚、程士廉、楊之炯、車任遠、沈自徵等人,各有劇作傳世。另有由明入清的一位雜劇作家陸世廉,字起頑,號生公,南明時官光祿卿,作劇《西臺記》一種,寫宋亡后,謝翱登西臺設文天祥靈位哭奠,描述、悼念了宋末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反抗侵略和堅貞不屈的偉大事跡。作者處在明亡入清的時代,來寫這個歷史題材,是有它的現實意義的。
————————————————————
[1] 見《明史·王九思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