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天下有始,可以為天下母(1)。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2)。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3)。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4)。見小曰明,守柔曰強(5)。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6)。
【題解】
張松如說:“本章表現出老子在認識論上片面夸大理性知識作用,輕視感性認識作用的唯心主義觀點。老子在認識論上這種唯心主義觀點,反映了他的唯物主義理論的不成熟性、辯證法思想的不徹底性以及政治思想中的落后保守性。”
注釋:
(1)傅本如此。馬王堆本甲乙本及諸王本,均無“可”字。蔣錫昌《校詁》:“按道藏王弼《道德真經注》于此**下有注云:‘善始之,則善養畜之矣;故天下有始,則可以為天下母矣。’道藏《道德真經集注》引弼注,亦有。今注脫去。觀注,王本‘以’上有‘可’字,與傅本同,當據補正。二十五章‘可以為天下母’,與此文誼一律,亦其證也。”河上注:“始,道本;母,道跡。道為天下萬物始也。”成疏:“天玄道妙本,大智慧源,超絕名言,離諸色象。天下萬物,皆從此生。今抗言者,欲令行人識根本知,故經云萬物始也。以為母者,言從本降跡,導引蒼生,長之育之,如母愛子。故上經云,有名萬物母。”張松如說:“此章‘天下有始’,即一章‘無名,萬物之始’;此章‘天下母’,即一章‘有名,萬物之母’。”
(2)傅、范及今王本皆如此。馬王堆本乙本同,惟“殆”借作“佁”。甲本“子”字損掩,并奪“既知其子”句。前二句遭藏王本作“既知其母,復知其子”。“得”字,“守”字景福俱作“知”。“以”字,景福作“又”。朱謙之《校釋》:“此章所云,即二十五章所謂‘周行而不殆’之旨。‘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即此章‘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也。‘既知其母,又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子母相承不絕,即不殆之義。不殆猶不止。”
(3)王、傅、范諸本如此。馬王堆本甲乙本大致相同,惟有若干借字,如“兌”字,甲本作,乙本作。“終”字乙本作“冬”,“勤”字均作“堇”。“兌”字景福作“銳”,今傳諸河上本,悉如他本作“兌”。注云:“目也。”《釋文》引古河上本作“銳”,當為“兌”之形誤。俞樾謂“兌”當讀為“穴”。孫詒讓謂“兌”當讀為“隧”。奚侗說:“《易·說卦》:‘兌為口’,引申凡有孔竅者皆可云兌。《淮南子·道應訓》:‘王者欲久持之,則塞民于兌’,高注:‘兌,耳目鼻口也。老子曰:‘塞其兌’是也。’”“門”字,奚侗說:“‘門’謂精神之門。塞兌閉門,使民無知無欲,可以不勞而理。”“勤”字,馬敘倫說:“勤,借為堇。《說文》曰:‘病也。’”
(4)河上、王、傅、范及唐宋諸本如此。馬王堆本“開”作“啟”,甲本“兌”作“悶”,蓋“門”字之訛;乙本,“濟”省作“齊”,“救”假作“棘”。龍興碑,“兌”亦作“門”,同馬王堆本甲本。奚侗說:“《爾雅·釋言》:‘濟,益也。’‘救’,當訓治。
《呂覽·勸學》篇:‘是救病而飲之以堇也。’高注:‘救,治也。’開其兌,**多智慧;益其事,則法令滋彰;天下愈以爚亂,終身不能治也。”
(5)河上、王、傅、范及唐宋諸本悉如此。馬王堆本甲乙本大致相同,惟甲本“見”字、“明”字損掩;乙本“柔曰”二字損掩。“守”字,敦煌作“用”。
(6)河上、傅、范及唐宋諸本悉如此。馬王堆本甲乙本大致相同,惟甲本“遺”訛作“道”,“殃”省作“央”,“謂”省作“胃”;乙本字多損掩。“是謂襲常”,王本作“是為習常”。馬敘倫說:“襲、習古通。《周禮·胥師》注曰:‘故書襲為習。’是其例證。”這里襲訓熟習、熟悉。
【今譯】
天下萬物都有一個開端,可以把它作為天下萬物的根本。已經掌握了萬物的根本———母,就會認識萬物的本身———子;已經認識了萬物的本身———子,還要堅守萬物的根本———母;一輩子就不會有危險。
阻塞溝通知識的渠道,關閉傳遞知識的門戶,一輩子就不會受窘困。
打開溝通知識的渠道,完成自己的種種事業,一輩子就不可救藥。能看到精微的叫做“明”,能保持柔弱的叫做“強”。撥開自身隱蓄的光亮,回復到明察精微的境界,不給自己留下災難,這就是熟習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