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寫一個R字母,再寫一個W字母,各放一邊。如見到某種行為據我們評定以為是正當的,記在R的賬簿上,以為是邪惡的記在W的賬簿上。你看應該把騙人的事記到哪本賬上?”
這是蘇格拉第與Euthydemus辯論里的一段。騙人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罪過罷?也許世人多數是色盲,是耳膜上易生毛病,當場誣賴一下究竟沒什么罪過?何況,厚著面皮與他們開開玩笑,話與事實反背何妨。“事實”須靠威力,搏弄反覆,攪天動地,全在血手的伸展!而言語呢,涂蜜作引,添花取巧,為什么一字一句顧到“事實”做十足的傻人?
以言騙人者他們或許覺到心智的靈巧與口舌的優長,管什么記賬(善惡簿上的筆伐)的迂闊辦法。
于是,現代W的賬簿上永遠記不完,而R的呢,卻只有少數的幾行顯出孤零零地悲哀。
騙人者在一旁驕狂地笑著,而W賬簿上越顯得是一片陰云濁霧,連字畫也不易看得清楚。
賬簿既非愛書,更成不了人間的法律,(因為人類太怯懦了,他們舉不起本是有力的雙手!)任管記去,這何礙于我們的“巧舌如簧”呢。
雖是簧,終有吹破的一日,由于它的氣力消失,指尖的抖顫,喉嚨里再發不出矯強的假音。
于是,那些裝飾邪惡,玩侮聽眾的巧言都反咽回去,如**,如火灼,如同一條條的冰溜,沖入竭盡呼吸者的肺腸。
W的賬簿的筆者,他暫時舒一口長氣,吹散了羊皮紙上的惡味,毒氛,立在明麗的晴光之下。
而R賬上原是孤零的幾行,——只幾行也足夠了,早已射放著霞彩,騰空活躍,交還造物者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