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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她為什么死 王統照作品集

我已經是四十歲以外的人了!回想以前的光陰,簡直過的同水流一般的快。我十七八歲時,抱了滿腔子的熱血,負著偌大的志愿。今日想著將來作一個政治家,明日又希望做個藝術家。本來我的天才不弱,無論學什么學問,都不在人以下。只可憐我志趣不定,眼高手疏,忽忽六七年的歲月,轉過數次學校,總沒一處成功。咳!只有一段刺心奪魄的事橫亙在我心上罷了!終天家如同欠了一筆大債一般,弄得坐臥不寧;神思迷亂。直到如今,卻成了一個浪人。唉!一事無成的結局,想不到竟然落到我的身上。現在要回記出這段刺心奪魄的事來,正是俗話所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呢!

我自二十歲離了學校以后,自顧一身,百無所能。幸虧我的家里有很多的資產,只就貿業銀行中存款的利息,憑著我一輩子的化消,也用不盡。我因此便打斷了謀生的念頭,只糊里糊涂同著一班朋友狂嫖濫賭的瞎鬧。終日里某官邸的跳舞會啦,某夫人的聚餐會啦,某大戲團的特別座啦,某咖啡館的秘密室啦,沒有缺乏我的足跡的。那時我正是二十多歲的翩翩少年,衣服飲食,沒一樣不是照闊綽處講究,所以在交際場中,也稱得起紈绔公子的派頭。又加上有祖父的遺蔭,無窮的財產,一班社會上的男女,交際的首領,更沒有不是對于我十二分歡迎的。我那時也心滿意足,自以為得天獨厚,世界上的人,沒有及上我的快活。但是我既然在交際社會里,頂頂有名,那么我的終身大事,自然就有多多少少的名門貴族的**來扳援我。那時我家無他人,也可以稱得起自由二字,但我卻高自位置,不肯輕易許婚。后來還是由某夫人的介紹,同一位愛爾貝女士訂了婚約。這位女士卻是個品貌俱優的,也是貴族的后裔。只因她家道中落,她的父母歆慕我家豪富,便強迫著她嫁了我。我為什么單同她訂婚呢?這卻是我的特別作用,并沒有什么愛情的關系,攙在里面。因為我想以我的年紀面貌身家,起了多少富貴人家的姑娘的羨望,希望到我家來享用這份家私。我現在卻單和這位家道窮苦的女士結婚,顯見得我是認人于平常人的眼光以外,也好使那些希望同我結婚的癡心女子失望的原故。其實我并沒將夫婦關系放在心上。因為我在外邊放浪慣了,那有愛情再來用到家庭女人上頭。所以我與愛爾貝女士訂婚,只同兒戲一樣。

愛爾貝女士到了我家,不到半年,竟自死了。她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我雖娶她,我在外面,卻仍作我的自由生活。可憐愛爾貝女士是什么樣的女子,我都茫然,她死的原因,我還敢說嗎?只是到了現在,我如大夢初醒似的,什么事也明白了,也出了陷阱了。但是,我可百無所有了,只有在這僻遠地方的三間茅屋。咳!愛爾貝女士,或者能以饒恕我啊!

自愛爾貝女士死后,我也不打算另娶了。還是終日在都市的迷夢中放蕩。眨眨眼便是過了二十年的光陰,將我的青年壯年如花如火般的時期,便過去了!二十年的時間,在別人覺得很長,然而在我,卻以為宛同昨日一樣。只是我那時已經四十歲,照照鏡子,究竟不是少年時那種豐采,身體也覺得有些虛弱,可是我仍然內無家室,外無真正的朋友,自己想想,也以為沒什么趣味。然而人生的真趣味,我終是沒分兒去尋得他。自己有什么能力呢?不是社會上的游民嗎?這時我的良心,有時從聲色的云霧里,發出責備希望的聲音來。但我以為我終是如此了,年紀既漸漸大了下去,什么學問啦,事業啦,都沒有我的分兒。我回頭做什么呢?還不如一輩子終是這樣倒快活些。雖是這么想,究竟也收束了好些。

有一天正在隆冬晚上,我同兩個朋友,由俱樂部里逛了出來。我那兩個朋友,一個是在教育部里的書記,一個是少年學生,卻在律師公會辦事。我們三個人,在俱樂部里斗了半夜的紙牌,便一同出來。這一晚上,北風很大,風中還夾雜些雪花,吹在臉上,冰得生痛。滿天上層層的黑云,逼得街上的電燈,也有些兒發暗,只由云罅里,偶而射出幾許光明來,照見雪花很大。我們三人,都穿了重裘,披著很厚的呢氅,將領子豎起,圈了脖頸,急急的往威路街上的月潔咖啡館走去。

不過十分鐘的功夫,我們轉了幾個街角,便看得見電光明耀的月潔咖啡館。我們便進了館門,揀個座兒坐下。我們在館子里是老主顧,所以主婦見我們來,格外歡迎。屋中的熱度,比著外邊,簡直高了百倍。我們便卸了外衣,要了幾瓶最好的勃蘭地,狂呼痛飲起來。不多時便覺得周身,儲滿了暖氣。只是這時已是過了十二點鐘,外邊天氣非常得冷,所以館中卻比平常少了一大半的客人。

我們三個人,一面喝酒,卻一面高談闊論,煞是高興。館中的主婦,因為沒甚客人,便也來同我們搭著談話。也無非談些館中的生意怎樣發達,來的客人怎樣的豪華,一回兒我們讓她喝杯酒,她卻也不推辭,一邊喝著,一邊卻告訴我們道:“你三個人每夜里到這里,總要消遣消遣,像這等自在生活,卻真令人羨慕得了不得,像我成天里奔跑,也沒得空閑,比起來真是有天地的懸殊呢!……唉!一個人在世界上,享福受罪,哪有一定的說法,我固然比不得上你們的,哪知更有比我可憐的。就如在我們館里來唱歌的婦人,那才真是流浪無歸第一個孤苦人兒,誰知她卻有天生的一副歌喉,在半夜里彈著弦子唱起來,無論誰聽了都要出神下淚的!……”當時我們聽了主婦說有唱歌美妙的婦人,便不管她可憐不可憐,孤苦不孤苦,就齊聲兒催著主婦將那婦人叫來,陪著我們來消遣這個清清冷冷的雪夜。不多時主婦便由外面領進來了一個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婦人,她用塊深灰色的布,包了頭發,連額角幾乎都遮盡了,臉上黃瘦得不像個樣子,穿的很是破舊,走步都似沒些氣力。左手提了個弦琴,卻不說半句話,斜對著我們坐下。主婦便道:“你可以將你最好的曲子,揀一支唱,與三位客人聽,他們的手頭,都是很大的呢!”說完便自走了,我們三個人,也沒什么話,這時只聽得她調弦的聲音。

我一見這個婦人進來,在燈光下面,卻給我了一個最有感覺的印象!不知怎的,只是心里有些迷迷惑惑起來,似是和她見過面的,或者還不止是一次,又一轉念,我是何等身分的人,焉能和這樣一個窮苦無告的婦人,有什么關系。想到這里,便將上邊的思想壓下,然而卻只是神經上有些震動刺激,便將一杯勃蘭地拿起來一氣喝下。聽得婦人的弦聲,漸漸急促起來,我的腦子里,尤是翻騰不住,看看那兩個人,早笑嘻嘻做嘲笑的模樣來,我就用左手托著頭,呆呆的注定她的面目。

她已經用她的凄苦高亢的嗓子,唱了起來,唱完一曲,不覺得使我全身的熱氣,消失了大半,他們兩個人,卻也將嘲笑的模樣變成了思慮的面孔。原來她所唱的意思是:“在無窮的山谷中,有間茅草搭的破屋,屋里住了一個乞丐的女兒,——是不到二十歲的女兒,——從外面村市上討了些東西回來,走到山口里,卻來了一輛緩行的馬車,車里坐了個少年,乞丐的女兒,老遠里便呼喊著向他討要。少年也聽見了,就命馬夫拿一些錢,將就近給她,哪知馬車到了她的身旁,少年卻趕緊將錢奪回,撥轉馬頭,徑自走了。乞丐的女兒,這時才明白過來,少年便是二年以前欺騙她的人,后來竟自不認她了。乞丐的女兒,想到這里,便跳下谷口去了。……”她剛剛唱完這支動人的曲子,她便低下頭去,伏在弦琴上休息。……哦……我記得了!她是……細細算來,整有十八年了。就是她!咳!這時我自覺得心靈都顫動起來!周身的脈搏,都急跳的不了。“哦!就是她!怎么辦呢?”這兩句話,我無心卻說了出來,也無心便霍的站了起來,唱歌的婦人,——就是她——聽我的聲音說了這幾個字,也顫巍巍的站起,照著我看了一遍。她那對深陷目眶中的雙眼,卻格外射出秋水一般的光來,我被她這一看,宛同用愛克司鏡子,將我的肝肺都照穿似的,不知不覺得便一些力氣都沒了,便重復坐了下來。她又照我看了一眼,便將弦琴提起,掩著面兒,急急的去了,可恨我那時簡直同入了催眠術一樣,連會喊她回來的勇氣也沒有了,只是如塑住的人坐著不動。我那兩個朋友,不知一回什么事,看我如中了魔一般,她卻頭也不回就走了,當時便一齊喊著“錢咧錢咧”的聲音,那唱歌的婦人,哪會能聽得見。我呢,一直他們將我推醒,我才明白過來,便將館中的主婦請來,向她打探那唱歌婦人的住址。主婦說:“她只是天天夜里,或者也在公園左近沿街唱歌,誰還知她的住處呢?”自此以后,我接連晚上到這個咖啡館里十余天,可憐那個婦人,更是蹤影都沒有了,也曾登過幾回報紙,如石沉大海一樣,毫無消息。

我因此便大病了一場,有兩個多月未曾出門,同這些人胡玩去。我這時自己心里,非常的愧恨,非常的刻責,自分從此以后,須要自己努力作一個真正的人,方可以償還我少年的罪孽。便自誓不再入這個萬惡的交際社會了,就算我閉門讀書,或是作些慈善的事業,不比再墜落到地獄去好嗎?我本來身子就是虛弱,有此一來,加上心思迷亂,神經不寧的病癥,更絕蹤于一班舊朋友中了。

離這場惡夢,不到五六個月就是春天了,我多日不曾出門一步,趁著今日的風光,便想著到城外鄉村中的小公園里去逛逛。便就叫了一部馬車,攜了本小說,獨自到了那里,便揀了個座坐下。這時正在夕陽將落的時候,陣陣的和風,帶些玫瑰花的香味來,教人嗅著,直同醉了一般。我坐的椅子上面,罩了一棵樹的蔭影,腳下的細草,如同鋪了一層綠色絨毯。這樣又美又可愛的天然景物,卻將我心里的煩憂,一齊便丟將下去,我便燃著一支雪茄慢慢的吸著,又將小說擱在膝上,翻過頁子,正待要細細的看下去。忽然覺得有個人用手將我的肩頭一拍道:“啊!你好自在呀!多日不得見你,誰知你卻學起學問家的態度來了。”我一回頭,卻原來是我的多年的老友許理仁,這個人雖也是沒有什么正當職業,慣好閑逛,然而他好在是個忠實一派,不像那些一味狡猾的少年。當下我便讓他坐下,又見他身后,有個打扮得很標致的個姑娘,身材甚是短小,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我便問我的老友:“她是誰呀?”我那老友卻呵呵大笑道:“你這人幾天不見竟自變成道學家了,我不信你終日里亂串,就不認識她嗎?她是云華姑娘,是我最近相識的。她原來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只是自小時候,便沒了父親,她母親更不知流落什么地方去了!可憐她竟到這個地獄里來十數年了!……”他說到這里,我也明白過來,便喊了園中的侍役,多取個坐來,讓她坐下,我們便飲著茶,隨便的談天。我那老友,只是有一搭無一搭的跟我胡談。我心里卻覺得有些膩煩,便轉過話頭來,問這位云華姑娘的景況,她的回答,卻非常誠實,不像是個墮落女子的態度。漸漸說到她的歷史,她便說道:“我今年十七歲了,小時候的景況,我現在也記得不十分清楚,總知道我自出世以來,便沒曾見過我父親,是個什么面目,更不知是個做什么事業的人。我自四歲便和我最親愛的母親分離了,所以我母親為什么將我棄與人家,我又是一無所知。只知道我自四歲到八歲,這四五年的光景,換過了六七個主人家,其中受的苦楚,捱的餓寒,說起來真正是心酸呢!可憐自八歲那年,便吃了這種罪惡的飯,在這樣的地獄生活里,糊糊涂涂到了十五歲,更是說不清的苦。第一次有個白發的老人,便在我那里住了十數天,咳!……這是害了我清潔女兒身的第一個人,論到他的年紀,正比我大上三倍還要多呢!咳!我們的身子簡直同一個機械、一個木偶一般,隨人指使,哪能夠有絲毫的自由。我記得那個白發多金的老人,姓什么烏呢!”我聽到末后一字,便楞了一楞,接著道:“烏什么呢?”她這時眼睛都紅暈了道:“烏……烏敦禮呀,他是本城的一個富豪,……”咦!他……他卻是我的嫡親的叔父。咳!想不到他這樣將就入墓的年紀,卻還作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想到這里,不禁長吁了一口氣。我的老友卻笑嘻嘻的向我道:“我說這位云華姑娘,不是那些姑娘可以同她比較的。而且她的孝心,也非常之大。她自四歲的時候,離了她的母親,她母親便給她一個二寸的像片,她卻是成日里帶在懷中,時時刻刻都忘不了呢!你若見了那個像片,你才知道她母親年輕時那樣容貌,才真稱得起是個安琪兒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卻非常得意的催著云華教她將像片取出來給我看,云華姑娘果然恭恭敬敬,從里衣中將一個極薄極輕的個紙匣取出來,打開匣蓋,便將一張二寸的像片遞給我。我一見她,溫潤而長的頭發、照人婉和的雙眼,瘦瘦的身材,短短的裙子,啊!呀!不是她是誰?咳!云華的母親!月潔咖啡館中的唱歌婦人,我便覺得一陣昏暈,倒在坐椅的下面。

及至我醒過來時,卻在醫院里頭,我這時似乎周身血管,都不流通了一般,覺得以前的我,不知哪里去了,四十年轉眼的浮生,便成了夜里的夢魔。唉!我自從一病以后,便立地覺悟起來,想起我以前的罪惡,簡直是同魔鬼無異。心上的愧呀!恨呀!恥辱呀!都一齊沖來,幾乎將我咬碎。我既然明白了,更不遲疑,便立刻打起精神來,寫了一封長信,找了我的律師來,簽了名字,便托他將這封信,交與云華。原來我將我所有化用未盡的財產,全個兒給與她承襲了。又格外寫了一封信給我那老友許理仁說明我的罪惡,還要請他用點誠心來照應那個可憐的女孩子。

咳!我竟然解脫了!好了!這算我對于她,——月潔咖啡館中唱歌的婦人——和她的——或者我的——女兒云華的永久絕大的懺悔了。雖是我在這人跡不到之處,作這個孤苦生活,然而還還不清我良心上萬分之一的逸樂呢。咳!回想二十年前,我對于富奈女士有孕后那樣的殘忍,和拋棄她的罪孽,真是教我刺心奪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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