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美軍在英國空軍的協助下,由大西洋及地中海向法屬非洲的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大舉進攻,醞釀將近一年之久的第二戰場居然出現了。第一批軍隊自直布羅陀出發,共有艦只七十余艘,其中計有**四艘,戰斗艦四艘,巡洋艦與驅逐艦十七艘,運輸艦二十余艘,此外為各種的輔助艦。至于此次登陸所用的全部艦隊,共有八百五十艘之多,其中有三百五十艘為軍艦,五百艘為運輸艦與輔助艦。這是前所未聞的參加登陸戰役的龐大艦隊。同時尚有空運部隊與降落傘隊由英國直航北非,全程一千五百英里,也開了空運部隊航程的新紀錄。
八日維琪即正式與美國斷絕國交,貝當并以元首地位,下令法軍自衛。這都是題中應有的文章,我們無需追問是出于自動,或由于軸心的壓迫,或兩種成分兼有。無論如何,這與大局的發展,是無什關系的。美國國務卿赫爾所謂“對于維琪是否與美國絕交事,認為不足重視”,真是一語破的。時至今日,維琪無論對盟國,或對軸心,都已無足輕重。
盟軍在法屬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沿岸的各港一齊登陸,登陸的情形大致順利,陸地上的阻礙尤其微不足道。所以摩洛哥的重要港口莫卡多爾,卡薩布蘭卡,都相繼被占領。阿爾及利亞的港口阿蘭,阿爾及爾,布基,腓力普維爾,波拉那,也都落入盟軍之手。至十一日,陸上的戰事已經停止。至十四日為止,只有距離意大利海軍根據地太近的突尼西亞的港口突尼斯與比塞大,因盟軍不便過度冒危由海上直接進攻,尚在盟軍與軸心軍的爭奪中。據十四日的消息,突尼斯與比塞大兩地的法軍已開始對德國由海空兩路運來的軍隊作戰,事實上北非的法國陸軍已又回到盟軍的陣營中了。
法國的陸軍向無仇視英美的傳統,目前也無仇視英美的理由。據歐洲戰場美軍司令兼北非盟軍總司令艾森豪爾將軍事后的說明,遠在數月之前,于盟軍副總司令克拉克將軍之領導下,就有英美的軍官團潛入北非去活動,與法方的領袖多人舉行會談,當時即已商定將來合作的方案。盟軍登陸后所遭抵抗的微弱,除法國軍根本同情盟軍外,英美軍官團的冒險與會商也不無關系。并且吉羅將軍又到北非,對于法軍與英美的合作也必曾增助不少。吉羅為人機警到難以置信的程度,于一九四〇年被德國俘虜后,不久竟然逃回法國,雖有維琪人士的監視,他現在不知如何又逃到北非。這個妙人在法軍中聲望顯著,必可如戴高樂一樣的號召法軍,與盟軍加緊合作。
海軍的情形大不相同,法國海軍一向有反英美,尤其仇英的傳統。法國海軍對于強大的英國海軍不免忌妒,由忌而恨,所以法國的海軍人士對于英國多少都有一點仇視的心理。達爾朗就是此種態度的象征,達氏的仇英是一向著名的。一九四〇年六月法國向納粹屈服的時候,陸軍當然無從逃脫,但法國的全部海軍大可開往英國或北非,繼續抵抗,當時英國也極力呼吁法國的海軍如此行動。果真如此,今日的北非登陸就無需要,法蘭西的民族地位也不致降落到連荷比諸小國都不如的地步。但海軍總司令達爾朗不肯下此命令,法國的艦只,除極少數的小船艦外,也沒有自動投奔英國的。不僅如此,并且二年以來達爾朗更換了不少的海軍將官,凡有傾向盟國嫌疑的都被免職,代以極端仇英的分子,所以目前法國海軍中的仇英空氣只有較從前還要濃厚。認清此點之后,我們就可明白為何北非的法國陸軍只作一種象征的抵抗,而法國的海軍反倒拿出對德作戰時所未有的勇氣了。九日,在卡薩布蘭卡的海戰中,法國三萬五千噸的主力艦“約翰巴特號”被擊中焚燒,驅逐艦一艘被擊沉,若非法國的抵抗過度的認真,損失絕不會如此之重。此次抵抗的對象幸而還是美國,若是英國,法國海軍的勇氣更不知要如何的煥發了!
法國殘余的海軍,除亞歷山大港與法屬西印度群島中的兩個小艦隊,被英美監視不能移動外,主力都集中于法國自由區南岸的土倫港。德國因對維琪政權已無特別的需要,由十一日起開始占領南部的自由區。自此法國連名義上的自由也已喪失。希特勒認為人盡可欺,居然聲明此后維琪**可在法國全境自由行使政權,不再受有限制!至此土倫港的海軍也已處在軸心的控制之下。土倫的海軍計有戰斗巡洋艦二艘,舊式的戰斗艦一艘,一萬噸左右的重巡洋艦四艘,輕巡洋艦三艘,一萬噸的**一艘,驅逐艦二十五艘,潛水艇二十六艘,水上飛機供運艦一艘,力量相當的雄厚。亞歷山大港的法國艦隊,計有新式的萬噸巡洋艦四艘,較舊的二萬二千噸主力艦一艘,驅逐艦三艘,潛水艇一艘。亞港的法國艦隊,英國若欲接收,當非難事,但英美恐怕不愿用此武力達此目的,法國的海軍軍人是否肯自動的再助英國向軸心作戰,也成疑問。關于強大的土倫艦隊,德國仍在設法牢籠,所以在十二日法國全境已被占領時,希特勒特別宣傳土倫港除外,表示對法國的海軍仍然毫不干涉。雖然有各種法國海軍已經開出,或投奔英美,或向英美作戰的矛盾傳說,看來都不可靠,原在土倫的艦隊仍然泊在土倫。法國的海軍軍人至今仍然執迷不悟,是使對于法蘭西民族最表同情的人也有感頭痛的。海軍上將達爾朗九日在阿爾及爾被美軍俘虜,但至十一日達爾朗又恢復自由,并且聲明此后與英美合作,十二日他并由阿爾及爾向土倫的法國艦隊廣播,命令它即馳北非,與盟軍會合。在沒有其他的證據前,我們只能認為達爾朗是過不憚改的君子,此次的轉變完全出于至誠。但比較近情的解釋恐怕另有所在。據達氏自稱,他于十一日奉貝當之命,為北非法國海陸空軍總司令。這正是德國占領法國自由區的一天,很可能這是老將貝當最后的一道自發命令。貝當絕不可與賴伐爾之流同日而語,他是一心愛**國的。他認為現在已經又到法蘭西重新加入戰團的時會,所以就用最后的一口自由之氣命令達爾朗與英美合作。軍人服從第一,達氏正好順水推舟,在北非與英美聯合,十一日北非法軍全部停止抵抗的命令就是達爾朗發的。但他過去所種的惡根,現在已產生必然的惡果。據十四日北非盟國海軍界透露出消息,北非法國一部艦只的投向盟軍,“非對同盟國有所愛好,而系由于彼等對于軸心特別憎惡”。這種消息,話里有話,可見北非歸向盟國的法國海軍,其態度并不率直坦白,使盟國的海軍人士感到非常不快。至于土倫的艦隊,既然迄無動靜,此后再想移動,恐怕已無機會了。德國雖聲明不占土倫,但對法艦必由空中時刻監視,除非是投降軸心,法艦再要馳出港外已是不可能的了。
此次英美的進攻北非,布置非常周密,所以一切都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在進攻之前,英美在事實上已經成立盟軍總司令部,以歐洲戰場美軍總司令艾森豪爾為英美軍總司令,美將克拉克為副總司令。此種指揮的統一,到戰事開始后才正式公布,對軸心的精神是一種莫大的打擊,因為軸心前此所專有的一種便利就有指揮統一,同時又認為盟軍必不能統一。現在又與上次大戰的末尾一樣,盟軍也已指揮統一,德國安能不感到驚慌?此次進兵的順利,必與指揮統一是有重大關系的。
軍國大計往往必須絕對保守秘密,但因現代國際間的鉤心斗角,情報網有如天羅地網,任何秘密都不易保守。戰前我們時常聽到各國軍艦或飛機的秘密圖樣被人盜去,也可見今日偵探術的發達了。一種保守秘密的方法,就是故意使假情報泄漏,引敵人走入錯路,而于假情報所造成的局面的掩護下,去進行自己的真正工作。此次北非的進軍,就是采用此種辦法。據羅斯福事后的發言,計劃的醞釀遠在一年之前珍珠港事件發生的時候。最后選定北非登陸的地點,是本年五月間的事,七月,計劃才有眉目。大概英美軍官團潛入北非活動,就在此時或略后,八月底方才決定進攻的大概日期。這正是英國在利比亞戰場失利,退入埃及之后的兩個月。若無利比亞的挫折,很可能北非的進軍要提早幾個月。丘吉爾當時的發言中,曾經暗示原有反攻的計劃。法屬歐洲的登陸必須與埃及利比亞的戰事相配合,所以在戰略上須待埃及方面準備充分,開始進攻,并已得到相當可觀的勝利之后,才能乘軸心驚慌失措之際開辟新戰場,使軸心不暇迎接。必須如此,方有徹底肅清整個北非的把握。日期決定后,英美才開始泄漏虛偽情報,把軸心的注意力引到達喀爾。整個的醞釀期間,軸心必不免微有所聞,所不確知的就是目的地,為導軸心與軸心的附庸走入迷途,英美就利用兩年來達喀爾的惹人注意,作出要攻達喀爾的姿態。達喀爾是法屬西非的要港,是非洲極西的一個重要據點。新大陸東北部的大島格林蘭的最遠的東岸,東達西經十一度(按哥林尼其子午線),但非洲最遠的西岸(包括達喀爾在內),尚在此線以西,若以西經十一度為界,此界以西的非洲海岸約達一千英里之長。這也可見達喀爾與新大陸是如何的接近了。達喀爾距離新大陸最近的地點,就是巴西東岸的那塔爾,相隔只有一八六〇英里,較地中海的東西之線(由賽德港至直布羅陀)的二二二〇英里尚短三六〇英里。所以德國若能占有達喀爾,用為侵略新大陸的起點,是非常便利的。
但這一套話卻不能反過來講,新大陸方面的力量若要向舊大陸發展,達喀爾并不是理想的進攻對象。巴西若要占據法屬西非,當然可以取此路線,但這不成為一個實際政治的問題。美國若要以法屬非洲為墊腳石而進攻歐陸,卻絕不可以達喀爾為起點。第一,達喀爾北距直布羅陀,海程有一九〇〇至二〇〇〇英里之遙,較距巴西東岸尤遠。若經陸地,由達港至地中海南岸,交通更慢更難。第二,紐約至直布羅陀的海程也不過三五〇〇英里,與到達喀爾的航程約略相等。與其先攻達喀爾,再向北多走幾近二千英里的冤枉路,何不直攻直布羅陀對面的摩洛哥?第三,英國南岸距直布羅陀,空中的直線只有一千五百英里,海程也遠較達喀爾至直布羅陀為近,美國絕無舍近求遠的道理。
然而美國確曾作出將攻達喀爾的姿態。這正是將計就計,利用二年以來美國報章雜志以及**許多發言人幾乎每日必談的達喀爾問題,因為談了既久且多,所以極易引導全世的注意力集中此點。又因為注意力太專,反倒容易忽略它在東對西與西對東的關系上的大不相同。軸心一向以騙人為事,此次居然也上了美國的圈套。十月五日,維琪**大概最少一部在軸心的督促下,公開地承認已派潛艇多艘駛往達喀爾。英美為要坐實即將進攻達喀爾的印象,在十月中旬派有龐大的護航隊在達喀爾的海出現,但在將近達港時又南航,在來比里亞的首都門羅維亞登陸。來比里亞是西非的獨立小國,但實際上等于美國的保護國,首都門羅維亞北距達喀爾僅有七百英里的航程。當時巴黎及瑪德里的報紙,受柏林及羅馬的暗示,堅稱盟軍以來比里亞為根據地而進攻達喀爾,已迫在眉睫。維琪方面也認為這是對于法屬西非的一種威脅,于是十月十九日達爾朗奉命往非洲巡視。同日,達喀爾方面,一因增防軍隊到達彼的人口激增,一因防備戰事的即將發生,當局警告婦孺及早撤退。二十二日達爾朗抵達港,鼓勵軍民抵抗任何的侵略行動。事后維琪聲稱已在達喀爾建設巨大的新防御要塞,使成法屬西非的第一要塞。二十四日達爾朗北上,抵摩洛哥視察,并與各將領會商防務。此后,一直進到十一月,達爾朗就在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一帶布置,因為英美攻達喀爾之后,很自然地要北轉進攻法屬北非。
以上的一切,都是英美布置迷陣后所引起的維琪行動。一直到實際登陸的前一天,真的消息才略為泄漏,泄漏的人不是英美,而是軸心附庸的西班牙。十一月六日,瑪德里傳出西班牙通訊社的消息,謂英美軍在直布羅陀舉行登陸的演習,又謂英當局已下令直布羅陀港口所有小船擱置岸上,洗刷艦底。這顯然是準備有所動作的征兆。次日美軍在英軍的協助下就大舉在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登陸了。
第二戰場的困難不在開辟,而在開辟之后的難以為繼。納粹的實力已經大減,但尚未減到不能集中一地猛攻的程度,蘇德的前線的激戰很足證實此點。年來盟國的人士都談“歐洲第二戰場”,好似認定第二戰場的在歐陸開辟為當然的。關于開辟的地點,揣測不一,有人說法國西岸,有人說法國北岸,有人說挪威,此外尚有其他的推想。由羅斯福事后的談話中,可知他與丘吉爾也確曾考慮過歐洲登陸計劃,但在歐陸所有可能登陸的地點,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開辟容易,維持困難。納粹在歐洲海港任何地點的實力雖都有限,但各地都在納粹有效的控制之下,盟軍登陸之后,德國就可從各方調集援軍,短期間登陸成功的盟軍就有被驅逐下海或被全部殲滅的危險。這種危險是盟軍所不能冒的,兵員物質的損失事小,對世界人心的打擊事大,盟軍是不能登陸失敗的。在此種情形下,唯一可以登陸,結果與歐洲登陸相等而又不致冒失敗的危險的地帶,就是非洲的西北角,此地仍屬維琪**,軸心的勢力雖已滲入,但因維琪仍然保有可觀的海軍,納粹不敢進逼太甚,所以法國非洲的屬地大體尚在法人的治下。法人中誠然有一部的腐化分子和賴伐爾之流,誠心要與納粹合作,但他們終究是少數,希望多數的法人真向英美作戰,是不可能的。所以英美向非洲進兵,即或沒有事先的了解,法人一定也只作一種象征的抵抗。同時,因有地中海的隔絕,海上勢弱的軸心又不能很快地運輸有效的援軍,所以整個西北非洲的落入盟軍之手,一定是非常順利的事。最近埃及戰事的大捷,是促成西北非洲軍事發動的充足機緣,東西夾攻,整個的北非就可都落盟軍之手。迨北非的準備充足之后,盟軍再向法國南岸,或意大利,或巴爾干半島進攻,即或臨時受有小的挫折,因有非洲的大成功在先,心理上的影響也不致像直攻歐陸而失敗的那樣惡劣,所以從任何方面言,英美的擇定非洲為第二戰場的起點,是再合理不過的措置。
至此我們方可明白英美兩年以來苦心羈縻維琪的道理。維琪本身不值一顧,是任何人都可見到的。但他雖不能成事,卻大可壞事,英美都不敢過度地傷他。美國與他始終維持國交,英國與他的國交雖不能繼續維持,但對他始終是藕斷絲連。維琪的組成分子甚為復雜,英美若惹他太甚,反動與妥協的分子就要占上風,維琪就有完全投降德國的可能,艦隊即或不肯交與納粹,納粹對法屬非洲的控制力增強是很可能的。這將使英美由非洲開辟第二戰場的計劃無從實現,最少要增加實現的困難。我們并不是說在二年前法國屈服,英國朝不保夕,美國尚未參戰的時候,英美兩國就已存心將來在法屬非洲登陸。我們只是說,英美從始就看到羈縻維琪是在法國已經服屈之后的劣勢下防止納粹在法國殖民地取得不勞而獲的勝利的唯一可能的方策。北非登陸,是后來才由這個大前題中推演出來的作戰方針。英美此種最高政略的秘密保持得很好,連要人如威爾基者也不知道,所以他最近聘問英蘇與我國,返美之后的發言中仍然公開地批評美國繼續承認“邪惡而不健全之維琪**”的政策。
在非洲開辟第二戰場,對于蘇聯所受壓力的減輕,是否與在歐陸直接進攻相等,這在今日是許多人關心的問題,德國想短期間運大軍往非洲去堵截,是不可能的事。海空的優勢都在盟軍手中,最近德意在埃及的大敗,證明軸心對于北非的接濟是毫無把握的。德國在歐陸的軍隊既然不能大批地運往非洲,那它是否仍照舊地留在東線去進攻蘇聯?卻又不然。現在德國必須加緊地守護幾乎整個的歐洲海岸,以防英美由非洲進攻,或由非洲與英國夾攻。東線的軍隊必須撤退一部,并且是相當大的一部。這就等于英美往蘇聯前線運送幾十師的援軍。日來德軍在東線的繼續猛攻,乃是以攻為守以進為退的策略,不會有大結果,不久的未來很可能要吃大虧。史達林于十三日答復美聯社駐莫斯科的記者時,曾明白地承認北非之戰對蘇的有利,可見盟軍戰略的正當了。
北非的戰事雖然尚未結束,但最近將來的結果,除蘇聯前線必漸松弛外,尚有幾點可以看出。(一)盟軍大概即將肅清整個北非的軸心勢力,突尼西亞與利比亞的盟軍可能會師。果然如此,整個的地中海即在盟軍的控制之下,意大利的海軍等于無形被困。突尼西亞距離西西里最近的地方只有七十五英里,而兩年來屹立不動的馬爾太島距離意大利本部的南角只有六十英里,整個的意大利都在盟國空軍的威脅之下,連南部的海岸,雖有防備,也將不免遭受空襲的打擊。(二)盟國對于南斯拉夫與希臘的軸心勢力可以時常由空中予以打擊,而對兩國的抗德勢力則可予以秘密的甚至公開的援助。(三)大西洋岸摩洛哥的海岸可成為盟國反潛艇的根據地,減少大西洋中軸心潛艇對于運輸的威脅。(四)地中海暢通之后,英美對于中東遠東的接濟就可不必再四個月一次的去繞好望角。這就等于轉瞬之間增加了幾倍的運輸輪只,其影響之大,可使全世界的戰局改觀。(五)日本與德國會師中東的夢想從此根絕,日本對印度的進攻也不致再去嘗試。(六)至今仍守中立的國家,如土耳其,或內心傾向軸心的國家,如西班牙,此后最少將放棄加入軸心集團的心思,甚至會聯合盟國作戰。(七)最后,還有一種心理的影響,深值注意。此次北非的進軍是盟國在西方初次的陸上大捷,并且是由盟國主動的勝利,對于歐洲占領區的民心是一種莫大的鼓勵,對于德意的軍心民氣則是一種莫大的打擊。慣于接受敗仗消息的意大利軍民,必會因非洲帝國的即將全部喪失而更加消沉,德國民眾對于一向夸口的納粹領袖必將開始真正的喪失信心。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法國的屈服,心被攻破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現在恐怕是德國民心開始破裂的時候了。
雖然如此,我們卻不可過度的樂觀。今日樂觀的心理是很自然的,因為這是盟國第一次在陸地上大規模地采取主動,并且是非常成功的。樂觀的心理并不限于中國,英美的人士也同有此感。所以美國陸長史汀生于十三日接待記者時特別指明德意兩國尚有軍隊五百師,日本有八十五師,而美國須至明年年底方能訓練完成足量的軍隊,與軸心的龐大軍隊在同等的條件下正面對抗。南非總理史末資將軍也預示戰事須至一九四四年方能結束。盟國空中的優勢日愈顯著,當然可能提早勝利。但我們不可心存僥幸,須以呆板的事實為根據,認定前面仍有相當長期的惡戰。只有如此的時刻警惕,勝利方有或早實現的可能。
(原載《當代評論》第三卷第二期,1942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