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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 身》王心齋家訓譯注 王艮作品集

一、

(1)問“止至善”①之旨。

(2)曰:“‘明明德’以立體,‘親民’以達用,體用一致,陽明先師辨之悉矣。”②

(3)“但謂‘至善為心之本體’,卻與‘明德’無別,恐非本旨。”

(4)“堯舜執中之傳③,以至孔子,無非明明德親民之學。獨未知‘安身’一義,乃未有能止至善者。

(5)故孔子悟透此道理,卻于明明德親民中,立起一個極來,又說個‘在止于至善’。

(6)‘止至善’者,‘安身’也,‘安身’者,立天下之大本也。本治而末治,正己而物正也,大人之學也。

(7)是故身也者,天地萬物之本也。天地萬物,末也。知身之為本,是以明明德而親民也。身未安,本不立也。‘本亂而末治者否矣’④,本亂末治,末愈亂也。故《易》曰:‘身安而天下國家可保也。’⑤

(8)不知‘安身’,則明明德、親民卻不曾立得天下國家的本,是故不能主宰天地、斡旋造化。立教如此,故‘自生民以來,未有盛于孔子者也’。”⑥

今譯

(1)學生問心齋“止于至善”的意思。

(2)心齋先生說:“‘明明德’,是樹立本體,‘親民’,是達致發用。本體和發用是一致的。這一點,我去世的老師陽明先生已經辨析得非常詳盡了。”

簡注

①《禮記·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②陽明解釋“明明德”、“親民”關系的文字很多,此處僅舉出最為人所熟知的《傳習錄》的第一條:

愛問:“‘在親民’,朱子謂當作新民。后章‘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據。先生以為宜從舊本‘作親民’,亦有所據否?”先生曰:“‘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與‘在新民’之‘新’不同。此豈足為據?‘作’字卻與‘親’字相對,然非‘親’字義。下面‘治國平天下’處,皆于‘新’字無發明。如云‘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之類,皆是‘親’字意。‘親民’猶孟子‘親親仁民’之謂,親之即仁之也。百姓不親,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親之也。堯典‘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親九族’,至‘平章’‘協和’,便是‘親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親民’。說親民便是兼教養意。說新民便覺偏了。”

實踐要點

1.根據陽明的解釋,“明德”就是人心中本有的良知,“明明德”就是把良知發揮出來,依照良知而行。也就是在自己身上“存天理,去人欲”。比如見到父親,良知自然知道要盡孝,那就去盡孝,這就是明明德。明明德的過程也就是親民。因為只要我們顯明我們的明德,我們就在親愛身邊的人,同時也在感化身邊的人。

2. 朱子認為親民應該作“新民”,也就是更新人民、“教”人民。而陽明則認為親民既是感化人民(教),又是親愛人民(養),并且首先是親愛人民(養)。所以陽明認為自己對親民的解釋是“兼教養義”,而朱子則偏于教。

3. 同時,按照陽明先生的解釋,明明德和親民是同一件事,在朱子那里則是兩件事。明明德是從這一件事情的根子上來說,親民是從這件事的效用上來說。而“止于至善”,在陽明看來就是明明德做到極致,也就是親民做到極致,所謂“明德親民之極則”。

今譯

(3)“但是陽明老師說‘至善是心的本體’,和‘明德’的意思沒有區別,恐怕這不是《大學》的本意。”

(4)“堯舜圣圣相傳的‘允執厥中’,一直到孔子,傳的無非是明明德親民之學。唯獨沒有提到‘安身’這一層意思,所以孔子以前都沒有止于至善的功夫。

(5)所以孔子悟透了這個道理,在明明德親民的基礎上,確立起了一個要點,也就是‘在止于至善’。”

簡注

③《尚書·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實踐要點

1. 按照陽明的解釋,明德是本體。明明德是樹立、彰明本體。而明明德到極致,就是至善。所以至善也是本體。這樣明德與至善的意思就是一樣的。

2. 心齋先生認為堯舜以來,儒家都在講這個體用一源的學問,講一個明德親民的本體。而到了孔子,在這個明德親民之學的基礎上,儒學開出了“安身”的面向,也就是“止于至善”的面向。在心齋看來,孔子開展出儒學的新面向,也就是“安身”,也就是“止于至善”。止至善具體是何意呢?且看下文。

3. 泰州一系,認為《大學》是孔子所發明,由曾子所傳承,而非直接由曾子所創作。理由是,心齋、近溪認為除了孔子,沒有人能說出如此的義理。這個理由并非是推理論證,而是一種內在的、在外人看來有些神秘的“體認”。

今譯

(6)“‘止至善’的意思就是‘安身’,‘安身’的意思就是樹立天下的根本。根本合于明德,枝葉也合于明德,通過端正自己來端正他人,這是大人的學問。

(7)所以我們的身是天地萬物的根本,我之外的天地萬物則是末梢。知道己身是根本,因此我只去明自己的明德,同時也就做到了親民。如果己身沒有先得到安頓,根子就沒有確立穩當。‘根子亂的,末梢能調治好是不可能的’,如果根子先沒有確定,就去調治末梢,那么越調治就越錯亂。所以《周易》說:‘己身真正安頓好了,天下國家都可以保全了。’”

簡注

④《禮記·大學》:“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⑤《周易·系辭》:“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

實踐要點

心齋先生說的“安身”,并非是安頓好我自己個人的身。大學是大人之學,大人就是與天地萬物普遍關聯的人。對于小人來說,別人人生困頓了,與我無關;而對大人來說天下有一人不得其所,都與我息息相關。天地萬物便是一個有機的生命體。這個萬物整體就如同一棵大樹。從我的角度看,因為我擔負天地萬物,那么這棵樹的根子就在我身上,而這棵樹的末端、枝葉,就是家國天下。所以說,身心家國天下是一體之大身,而此大身的根本是吾身。安身就是把握自己在天地萬物中的位置,全然承當自己的身份,讓這棵大樹生生不息。

具體到功夫論上,心齋告訴我們:

1. 陽明說明明德是本體,親民是發用。明明德、親民在實際做功夫上是一回事,也就是實實在在發揮自己的良知。比如見到父親,我就知道要孝順。見到弱者受到欺凌,我的良知就發動了,我就去幫助弱者。見到地上有垃圾,我的良知發動了,我就去撿起來。

2. 我們在世上致良知,有那么多事情要我們去致良知,我先去致哪一個良知呢?難道說我良知在哪里發動我就去致那里的良知嗎?我在路上遇到一個走失的癡呆老人,我帶他去找家人,一去便是半個月,這半個月,我落下了不少事情。

如果把止于至善解釋為明明德親民的極致,那么初下手做功夫時,是很難措手的,不知道該如何做。

3. 《大學》講“物有本末”:身為本,然后是家,然后是國,然后是天下。所以明明德,首先當在己身上做。先安頓好己身,而后再推及家國天下。這也是人情之自然。對我們恩情最為重的,莫過于父母,很多人,在父母這件事上先不去致良知,卻先在工作上、男女朋友上致良知。這會導致本亂而去治末的情況。這種情況十分危險,也十分常見。

很多人原生家庭并不理想,父母對子女就比較功利、刻薄。等到子女長大了,一方面也有很深的功利心,不那么重感情,另一方面,有要改變自己的意愿。所以他在學校中、在單位中、在和父母分開的場合中盡力去致良知,去做君子,不計較、不貪小便宜、講道義、待人熱心。這時,身邊的人也這么認定他,他自己也這么認定自己。可是,一回到家中,過不了幾天,立刻透露出功利、刻薄。這會讓他非常痛苦。

他三十歲的年紀,大部分生命是和父母度過,父母是他最重要的人(“這是厚”)。而他改變人生的努力只落腳在認識一兩年的同事身上(這是“薄”),連他的老同學見到他,還是用原來的方式與他相處。一個人在厚的方面擺脫不了過去的惡習,而要在薄的方面重新安身立命,他就仿佛放棄了不美滿的大陸,而乘坐一艘新的小船,去海上重新開始他的人生。這就是大學所說的“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4. 所以,陽明先生的《大學》解釋,其修行上的導向是:我們每一個念頭都去致良知,念念存天理。而心齋先生的《大學》解釋,其修行上的導向是:我們先在自己身上去致良知。有的念頭暫時放過,有的念頭絕不放過,要有個輕重厚薄。所以陽明的《大學》要我們持志如心痛,把握每一個當下;而心齋的《大學》要我們先知道己身在天地中的位置。

今譯

(8)“不知道‘安身’,那么做明明德、親民的功夫,卻沒有樹立己身為天下國家的根本,所以我們就不能主宰天地、掌握造化。而孔子講出個‘止至善’(‘安身’),如此立教。所以說‘從有人以來,沒有比孔子更盛大的了’。”

簡注

⑥《孟子·公孫丑篇》:“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于孔子也。”

實踐要點

1. 對陽明《大學》而言,我只要在事上去致良知,致良知于事事物物就好。究竟遇到什么事,這是由上天決定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發揮自己的良知。

2. 對心齋《大學》而言,我首先在己身密切相關的事情上致良知,抓大放小,該輕的輕,該重的重。自己是根本,家國天下是末,先本后末。所以心齋是有選擇地去致良知。

3. 以下棋為喻,陽明下棋,核心在于沒有意必固我,只是一顆純明的心去應對,步步為營。心齋下棋,則是從第一步開始就布局全局。所以心齋說這種理解下的《大學》可謂掌握了天地的主宰,斡旋著造化。當然,心齋覺得這是《大學》的本意,并非自己的借題發揮。

4. 就字面上看,“至善”,陽明理解為本體,理解為明德和親民的極致。而心齋則理解為己身在天地間最好的位置。心齋認為《大學》中“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敬,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與國人交止于信”就是說“止至善”。這些都是在說把握住己身的身份。例如,作為一個父親,首先做到慈愛孩子,這就是安身,安頓己身。所以說,陽明理解的“至善”是人的本性,是絕對的本體;而心齋理解的至善是己身在天地間的最好的位置。心齋認為《大學》中“《詩》曰:‘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就是說“止至善”。鳥恰如其分地停在它的位置上,這就是安身。孔子說,在知道止這件事情上,知道止于當止之地,人難道還比不上鳥嗎?所以至善之地,也是天地對萬物最好的安頓。心齋說“安身”,也就是安于天地對己身的安排。

二、修身,立本也;立本,安身也。引《詩》釋“止至善”曰:“緡蠻黃鳥,止于丘隅”,知所以安身也。孔子嘆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①要在知安身也。《易》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動。”②又曰:“利用安身。”③又曰:“身安而天下國家可保也。”④孟子曰:“守孰為大?守身為大。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⑤同一旨也。

今譯

修身,就是要樹立人生的根本;樹立根本,就是要安頓己身。《大學》引用《詩經》來解釋什么是“止于至善”。《詩經》說:“鳴叫的黃鳥,停在小丘的一角”,黃鳥是知道安身之所的。孔子感嘆道:“在止這件事上,知道要停止在什么地方,人難道還能比不上鳥嗎?”關鍵就在知道安身。《周易》說:“君子先安身,然后再有所作為。”又說:“順著宇宙的流行發用,安頓好自己的人生。”又說:“己身安頓了,那么天下國家也就得以保全。”孟子說:“人生的諸多堅守之中,哪一個最為重大?守身最為重大。如果不能安頓好己身,卻能侍奉好父母,我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簡注

①《禮記·大學》:“《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②《周易·系辭》:“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動,易其心而后語,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動,**不與也;懼以語,**不應也;無交而求,**不與也;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恒,兇。”’”

③《周易·系辭》:“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

④《周易·系辭》:“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⑤《孟子·離婁》:“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

實踐要點

1. 安身(止于至善)并不難做到,它是功夫的下手處。人在天地之間本有一個妥善的安排,所以安身只是安于天地的安排。心齋說,圣人就是肯安心的常人,常人就是不肯安心的圣人。人人都可以為堯舜,關鍵就在能否安身。安身并不難,不安身不是因為做不到,而是不愿意做。鳥都可以做,更何況人呢?

2. 《周易》說:“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精義入神,即是對自己的心靈有個極為精細的把握,使得心靈完全合于道義。這時候我的心和天地之心(也就是純然至善的仁心,也就是絕對的天地精神)就完全一致了。這就是精義入神——精察此心,使之純乎道義,如此天地精神便貫穿入我之心靈。儒家講致用,并不是在外在的事功上求功用,只在自己心中精義入神。自己的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那么我以這顆心來做事情,自然能夠發而中節。此即“精義入神,以致用也”。這個用,不是人為去求的事功,而是天地造化的妙用。如我精義入神,則見父自然知孝。知孝,進而父慈子孝,家庭和睦,這就是致用。這個致用,不是我的私心發揮的作用,而是我的良心發揮的作用,是天地精神發揮的作用,是天地對我們做出的最好的安排。這就是發而中節之和。

“利用安身”的用,就是“致用”的用,也就是天地對我們最好的安排,也就是“止于至善”的至善之地。利就是順的意思,利用就是順著天地對我們最好的安排,就是“止于至善”,就是“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就是安身。我們崇尚道德,落實在行動上,正是要止于至善之地,順于天地對我們的安排(“天命之謂性”,也就是順著本性),所以說“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三、立本,安身也。安身以安家而家齊,安身以安國而國治,安身以安天下而天下平也。故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①,“修其身而天下平”。不知安身,便去干天下國家事,是之謂失本。就此失腳,將烹身割股②,餓死③結纓④,且執以為是矣。不知身不能保,又何以保天下國家哉?

今譯

樹立人生的根本,就是要安頓好己身。通過安頓己身來安頓家庭,那么就能做到《大學》所說的“家齊”。通過安頓己身來安頓邦國,就可以做到《大學》所說的“國治”。通過安頓己身來安頓天下,就可以做到《大學》所說的“天下平”。所以說:“通過修己來安頓他人,通過修己來安頓百姓”,“修己身,以至于天下太平”。不知道安頓己身,便要去做天下國家的事情,這是做事失去了根本。在這一點上做錯了,很有可能作出割股事親、不食周粟、結纓而死的事情,并且認為這是正確的。殊不知,己身不能保全,要拿什么來保護天下國家呢?

簡注

①《論語·憲問》:“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②烹身割股:指傳統故事中,割股奉母的愚孝故事。孝子鄭興,自幼很有志向,終日勤勞耕作,侍奉父母,但家境貧寒。父親去世后,鄭興守孝三年。母親久病不愈,鄭興服侍床前,從不解衣,不離母親半步。母親想吃肉丸湯,鄭興因無錢買肉,于是割下自己的肉煮湯奉母。

③餓死:指的是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的故事。武王伐紂成功,天下一統為周。伯夷、叔齊是殷商的臣子,兩人決心不做周臣,不食周粟。最后餓死在首陽山。

④結纓:子路在戰爭中,帽纓被割斷了,于是子路說:“君子死,冠不免。”死前最后一刻把帽子戴好,“結纓而死”。之后子路的尸體被蒯聵之黨剁碎。

實踐要點

1. 安身何以能安家?

心齋所說的身,是身心家國天下一體的身。這個身,就是作為兒子的父親、妻子的丈夫、弟弟的兄長、父母的兒子的這么一個身。而安身,就是安頓好作為父親、丈夫、兄長、子女的自己,也就是止于慈愛孩子、止于愛護妻子、止于幫扶弟弟、止于孝順父母。也就是止于至善之地。所以安身同時也就是安頓這個社會。

2. 在心齋看來,己身和天下國家是一體的,而非沖突的。不需要毀傷己身來保全大身(比如割股事親)。心齋講“明哲保身”,保的是一體的大身,而這個大身的根子是己身。所以心齋的功夫導向是愛身、惜身,自尊自重。這種愛惜己身,不是自私自利,而是因“任重而道遠”,所以不得不愛惜。愛惜己身,目的是為了保全萬物一體之大身。

四、知本,“知止”也。如是而不求于末,“定”也;如是而天地萬物不能撓己,“靜”也;

如是而“首出庶物”①,至尊至貴,“安”也;

如是而知幾先見②,精義入神③,仕止久速④,變通趨時,“慮”也;

如是而身安如黃鳥⑤,“色斯舉矣,翔而后集”⑥,無不得所止矣,“止至善”也。

今譯

知道身為本,就是“知止而后有定”的“知止”。知道身為本,家國天下為末,那么我們遇到事情只在根本上求,不在末端上求,這就是“定”。

只在自己身上求,那么天地萬物都不能擾動自己,這就是“定而后能靜”的“靜”。

如此一來,天地萬物都由此生出,這是最為尊貴的。這就是“靜而后能安”的“安”。

安于乾道了,然后就可以做到對事情的精微之處有感知,從而有先見之明;就可以做到精義入神。當做官就做官,當退隱就退隱,當快就快,當慢就慢,一切都根據時機變通,恰到好處。這就是“安而后能慮”的“慮”。

像這樣安頓己身,這才像是恰到好處地停在小丘角落里的黃鳥;才像是梁上那雌雉,“起身、飛、停”,沒有一樣不是止于所當止之地。這就是“止至善”。

簡注

①《周易·乾卦·彖傳》:“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②《周易·系辭》:“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

③《周易·系辭》:“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

④《孟子·公孫丑》:“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

⑤《禮記·大學》:“《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⑥《論語·鄉黨》:“色斯舉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實踐要點

這段話是在解釋《大學》首章:“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1. 在心齋的體系中,止于至善就是把握己身在天地中的位置,即止于至善之地。于是我們修身的努力集中到了己身之上。這有著重大的意義,這么一來,我們遇到事情就有了個定準。我和同事吵架了,回到家,這時候我是否還在抱怨同事?如果還在抱怨同事,這就是在末上求,而不在本上求。定,就是只在本上求,只在己身上求。

2. 和同事吵架了,回到家,我不抱怨同事了,可是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平,不能安靜。這說明我并沒有真正做到定。真正做到定,那就一定可以做到不為之前的爭吵所“撓”了。

3. 如果我不抱怨同事了(定),心里也沒有覺得煩(靜),但是我意志消沉,沒有充滿興致地去做事情。這就是“不安”。如果我真的沒有受到別人的影響,那么我便處于本然的狀態,我必是生生不息的,合于乾道的。我一定是充滿斗志要承當自己在天地間的角色的。否則,我的靜都還不是真的靜,我的定都還不是真的定。

4. 安于乾道,則純然是良知應事。這時候可以“知幾”。心齋和一庵所說的“研幾”與一般理學家不同。一般理學家講的研幾是針對內心的功夫。而心齋、一庵的“研幾”,則是在“事幾”上做到出處進退完全合于道。研幾不是通過**反省內心世界,而是在應事的時候,一舉一動圓通妙應。

5. 如果我做到定、靜了,到了家也在充滿生機地照顧孩子、處理工作,亦即做到安了。但是我做事的時候并沒有“有如神助”的感覺,并沒有“靈光四射”,并沒有“充滿驚喜”。這就是沒有做到“慮”。這說明我還沒有真正的安于乾道,也就是沒有真正的做到定和靜。

6. 明明德和親民是一回事,也就是致良知。而下手處則在止于至善之地,也就是安頓己身,也就是立己身為天下國家的根本。至于具體如何止于至善之地,可以看到,定、靜、安、慮、得是一環套一環的,是逐漸精細地指出如何安頓己身。定靜安慮得講完之后,《大學》接下來說:“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物就是身心家國天下一體之大物,此物之本在己身,末在家國天下。所以明明德親民的初下手處,在止于至善之地(安身)。

五、謂朱純甫曰:“學問須知有個把柄,然后用功不差。本末原拆不開,凡于天下事,必先要知本,如‘我不欲人之加諸我’①,是安身也,立本也,明德止至善也。‘吾亦欲無加諸人’②,是所以安人,安天下也,不遺末也,親民止至善也。”

今譯

心齋先生對朱純甫說:“學習需要有個把柄,然后做功夫才能避免差池。天下之事是個整體,其根本(己身)和末梢(他人、家國天下)是分不開的。但凡是天下之事,一定要知道根本。比如‘我不希望別人把他的意志強加到我的身上’,這就是安頓己身,樹立天地萬物的根本,明德止于至善之地。‘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這就是安頓他人,安頓家國天下,不遺漏末梢,讓親民止于至善之地。”

簡注

①②《論語·公冶長》:“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實踐要點

1. 按照心齋先生的解釋,子貢不希望別人強加東西于自己,即是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是由自己的本心所決定,由自己的良知所出;子貢不希望強加東西給別人,即是希望通過自己的修身,讓別人自己去改變,自己去轉化。這分別對應《大學》的“明明德”與“親民”,并且是在自己身上明明德,在自己身上親民。亦即“明德止至善”、“親民止至善”——止于至善,就是安頓己身,就是把天地萬物歸結到自己身上來調理整頓。

2. 什么是缺乏把柄的明明德呢?

場景一:我教孩子的時候,看到孩子把房間搞得一塌糊涂,我便要訓導他。我訓導孩子不是為了撒氣,不是為了耍威風,只是希望孩子能改變生活習慣。我訓導孩子的時候也比較耐心。訓導孩子的事情,可以說是由良知發動的,而不是由私欲發動的。在我而言,是顯明我的明德,在孩子而言,是教養孩子,也就是親民。

場景二:就上述問題而言,我知道孩子現在如此邋遢,是因為先前有好多回,我看到孩子生活不整飭而沒有指出來。也就是心齋所說“引導之不時,己之過也”。之前有幾次,我耐心不夠,導致說了一半就生氣了,道理并沒有說清楚,孩子并沒有真正理解什么叫整飭嚴謹的生活。也就是心齋所說“講說之不明,己之責也”。于是我知道這次要不怕麻煩地給孩子指出來;在指出來的時候,還要有足夠的耐心,把事情說清楚。這就是在己身之上明明德與親民,也就是把明明德和親民拉到己身上來,也就是明德止至善和親民止至善。

這兩種場景,前一種明明德的主體是我的心,客體是眼下的事情。在眼下的事情上明我心之明德,也就是致良知于事事物物。后一種明明德的主體是我的心,客體是我自己,也就是己身。是在己身上明我心之明德。前者在心齋看來是缺個把柄;后者則有個把柄(止至善),是“明德止至善”(亦即“親民止至善”)。

顯然,后一種有把柄的明明德和親民更有條理,有個本末先后。“用功不差”,就不會出現本亂而末治的情況。而前者要在念念致良知,而沒能注意到每個念頭不是平均的,沒有突出個本末先后,所以用功很可能出現差池。

六、有疑先生安身之說者,問焉曰:“夷齊雖不安其身,然而安其心矣。”先生曰:“安其身而安其心者,上也;不安其身而安其心者,次之;不安其身又不安其心,斯其為下矣。”

今譯

有質疑心齋先生“安身”之說的,問道:“伯夷叔齊雖然不能安頓己身,但是他們能夠安頓己心。”心齋先生說:“安頓己身并且也安頓己心的,這是最上一等的;不能安頓己身而能安頓己心的,這是次一等的;既不能安頓己身又不能安頓己心的,這便是最下一等了。”

實踐要點

1. 《孟子》中講過“匡章”這個人,為匡章辯護(國人都說匡章不孝順,而孟子為之辯護)。匡章不知道要先在己身上做功夫,不知道先要去安頓己身,而是看到父親不對,就去要求父親。所以導致“父子責善而不相遇也”,也就是父子之間相互要求對方改過向善,以至于父子不合。因為父子不合,所以匡章無法盡孝,沒有辦法安頓己身(作為一個父親的兒子的身份)。因父親沒有辦法得到奉養,孤苦伶仃,如果自己有妻子、孩子奉養自己,自己于心不安,所以讓妻子孩子離開自己,終身不接受子女的奉養。

孟子說:“其設心以為不若是,是則罪之大者。”匡章的發心是,認為不這么做,那就是自己舒舒服服,父親得不到奉養,這樣便算得上是重大的罪過了。

匡章便是無法安頓好“自己作為人子的身”,但求能夠安“自己作為人子的心”。而如果匡章心安理得地與自己和妻兒其樂融融,而讓父親孤苦,他作為人子,一想到父親,是無法安心的。這樣他不但沒有安頓好自己“作為人子的身”,又不能安自己“作為人子的心”了。這就是不能安身又不能安心的情況。

2. 安身,安頓己身,不是把自己安放在一個舒服的地方,而是把自己放在合于人性的地方。所安的這個“身”,是連帶著人在天地中的位置的。羅近溪先生說,這個“身”是根于父母、連著兄弟、帶著妻兒的。否則就不能成為一個“身”(沒有脫離人倫而存在的人)。所以安身又可以說是恰當地把握自己的身份。而不能安身而安其心,就是在自己已經不能把握住自己的身份時,做到用良心去應對,也就是俗話說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七、問義。先生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①,道尊而身不辱,其知幾乎!”“然則孔孟何以言成仁取義②?”曰:“應變之權固有之,非教人家法也。”

今譯

有人問心齋先生什么是“義”。心齋先生說:“‘危險的地方不去,混亂的地方不住’,把道義高舉起來,不自辱己身,這就是知道了精微之處呀!”又問:“您這么說,那為什么孔子要說殺身成仁,孟子要說舍生取義呢?”心齋先生說:“固然有特殊情況,需要應變權衡。但這是變通之法,不是拿來教人的通常之法。”

簡注

①《論語·泰伯》:“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②《論語·衛靈公》:“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孟子·告子》:“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實踐要點

1. 泰州學派講的道,主要不是體現在文字上,也不是體現在內心的鉆研思索上,而是體現在我們的一言一行上。我們的一言一行是實實在在的、天地可鑒的道的載體。所謂的一言一行,就是在家如何做父親,在單位如何做員工,在社會上如何做公民,也就是如何做自己、如何安頓此身。所以道和身是一體的。我們對道義有多么看重,我們對己身就有多么看重。所以《禮記》說:“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君子不能接受有一天時間自己沒有活得頂天立地。一旦如此,君子便惶惶不可終日,必定要改變才行。這就是尊身。心齋說:尊道尊身,才是至善。這個至善,就是止于至善、安于天地對自己的安排,就是把握自己的身份,就是通過己身呈現道義。這就是義。

2. 殺身成仁,舍生取義,這是“權法”,不是“教人家法”,不是規矩常法。這個權有兩個意思。一是特殊情況。人一般很少遇到要殺身成仁的情況。(相反,殺身往往是一死了之,反而是丟下仁義這個重擔。)有孩子認為父母管自己管得太多,侵犯了自己的自由,這是不道義的,于是要去跳樓。這算是舍生取義嗎?這很難成立。所以“權法”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使用的。所以有“唯圣人及大賢以上可以行權”的說法。

權的另一個意思是對道體認到極其細微之處。比如孔子因為祭祀時的小問題離開魯國,這原本是不對的。但是孔子是要把離開魯國的責任歸到自己身上,所以“以微過行”。孔子實際上是對道義體會到極為精深的地步,所以有時候做出來的事情一般人覺得不仁,但實際上是非常精深的仁。孔子說:“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這個權,即是對道義體會得極其精微,可共學,可適道,可在道義上并立,甚至可以在極為精微的地方都能夠有共同的權法。

權的兩個意思,一個是和經(常法)對立的,一個是經的極其深入細微之處。后一個意思是本質定義。權,不是委曲求全的“委曲”,不是枉尺直尋的“枉尺”。權不是在道義上打折扣,而是道義的精深化。

八、乍見孺子入井而惻隱者①,眾人之仁也;“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②,賢人之仁也;“吾未見蹈仁而死者矣”③,圣人之仁也。

今譯

突然見到小孩子掉進井里,心中頓時一痛,這是眾人都有的仁;“不為了求生而違背仁德,卻會為了成全仁德而舍棄生命”,這是賢人層次上的仁;“我從沒見過因為踐行仁德而死的”,這是圣人層次上的仁。

簡注

①《孟子·公孫丑》:“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②《論語·衛靈公》:“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③《論語·衛靈公》:“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實踐要點

1. 仁,是儒家最為核心的詞。一開始修身,我們要去見善體仁,去發現身邊人的善意。隨著我們越來越用心地去為善去惡,我們也就越來越感受到身邊人的好,越發覺得生而為人的幸福可貴。

現在的人,習慣性地對世間的仁愛熟視無睹,對人的自私深信不疑。于是人越來越不愿意袒露真心,人與人之間溫厚的氣氛越發少,涼薄的氣氛越發多。而人生命中的溫暖,是自娘胎中就有的,十月懷胎,到父母辛勞的哺育,沒有這出生便帶著的溫暖,我們不可能存在。所以孟子說,孩提皆知愛知悌。這就是所謂的“赤子之心”。

2. 眾人有這赤子之心,但是不去呵護它,越發的不信任它,以至于人性中的溫暖幾乎泯滅,成為一個麻木不仁者。而賢人則把它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如果真能去體認這個仁心,我們自然會感到,這個仁心,聲色名利與之相比,不值一提。這是對善、對仁深刻的體認和堅信。

3. 在日常經驗中,一個人可能因為做好事而產生糟糕的后果。所以有發心為仁而結果不幸的情況。

比如孔子周游列國,想要推行仁政。結果不但沒有實現理想,還多次差點喪命。這是仁的因結出不幸的果嗎?

這是從世俗功利的角度評判人生,遂覺得“德”與“福”不一致。若從這兩千多年的文明看,孔子的一言一行對后世有著極大的影響,其德行純粹,其事功一直延續到今日。

功利世界自有其運行之道,這是孟子所謂的“人爵”。其夭壽禍福,未必是人的德行所能決定的。但是仁德一定不會讓人的夭壽禍福受到損害。有人說,戰爭時,被敵軍俘獲,如果變節,便可以活下去,如果講仁義,那壽命就會縮減。這不是仁義損害壽數嗎?在這個例子中,死或許比活著要幸福。如果變節,壽數或許增加了一些,而其他方面的生命的損傷是所增加的壽數遠遠無法抵消的。所以,從根本上說,只要發心純粹是仁,必純粹是積善,所以說未有蹈仁而死者。

圣人做仁義之事,沒有摻雜私欲,是純粹的仁;而常人做仁義之事時摻雜了許多私欲,所以常人很容易錯把混在仁義中的私欲當作仁義,進而把人生的不幸歸咎為仁義。所以真的體認到“德福一致”、“人性本善”、“仁者無敵”、“未有蹈仁而死者”是極其不易的,只有呵護好“眾人之仁”(亦即赤子之心、人人本有的良知),擔當自任起賢人之仁,久而久之才能真實地把生命安頓在“仁”上。這就是所謂的“仁者安仁”、“圣人之仁”。

九、“明哲”①者,良知也。“明哲保身”者,良知良能也。

知保身者,則必愛身;能愛身,則不敢不愛人。能愛人,則人必愛我;人愛我,則吾身保矣。能愛身者,則必敬身;能敬身者,則不敢不敬人。能敬人,則人必敬我;人敬我,則吾身保矣。

故一家愛我,則吾身保;吾身保,然后能保一家。一國愛我,則吾身保;吾身保,然后能保一國。天下愛我,則吾身保;吾身保,然后能保天下。

知保身而不知愛人,必至于適己自便、利己害人,人將報我,則吾身不能保矣。吾身不能保,又何以保天下國家哉?知愛人而不知愛身,必至烹身割股、舍生殺身,則吾身不能保矣。吾身不能保,又何以保君父哉?

今譯

“明哲保身”的明哲,指的是生而就有的良知。“只要有明哲就可以保全己身”,指的是良知良能。

(我們的天生就有的明哲)知道要保全己身,那我一定會愛護己身;我們能去愛護己身,就不敢不愛護他人。只要我能去愛護他人,他人一定會愛護我;他人愛護我,那我的己身就得以保全。如果我能愛護己身,那我一定會敬重己身;能去敬重己身,就不敢不敬重他人。我能去敬重他人,他人必定會敬重我;他人敬重我,那么我的己身就得以保全。

所以,一家人都愛我,那我的己身在一家之中就得以保全;我的己身得以保全,然后可以保全一家。一國的人愛我,那我的己身在一國之中就得以保全;我的己身得以保全,然后可以保全一國。天下人都愛我,那我的己身在天下之中就得以保全;我的己身得以保全,然后可以保全天下。

知道要保全己身,卻不知道要愛護他人,勢必導致凡事圖自己的便利。圖利自己,損害他人,別人便會報復我,那么我的己身就不能保全。我的己身都不能保全,又談何保全天下國家呢?只知道愛別人,而不知道愛己身,勢必導致烹身割股以事雙親、殺害己身舍棄生命這樣愚忠愚孝的行為,那么我的己身就不能保全了。我的己身都不能保全,談何保全君主和父親呢?

簡注

①《詩·大雅·烝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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