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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六年》清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選輯 佚名作品集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請派員商辦琉球案折(六月二十四日)

軍機處傅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理琉球事件上諭片(六月二十四日)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覆陳日本商務并購「海防新論」折(七月十九日)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與日本使臣議結琉球案折(九月二十五日)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申明議結球案情形片(九月二十五日)

右庶子陳寶琛奏倭案不宜遽結折(九月二十六日)

張之洞奏請防臺灣片(十月初一日)

軍機處寄直隸總督李鴻章上諭(十月初四日)

直隸總督李鴻章覆奏球案宜緩允折(十月初九日)

軍機處寄兩江總督劉坤一等上諭(十月十六日)

江蘇巡撫吳元炳覆奏球案日約可徐圖折(十月二十六日)

兩江總督劉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議結倭約宜慎重圖維折(十一月初五日)

浙江巡撫譚鍾麟覆奏球案宜速辦結折(十一月初六日)

穆圖善等覆奏球案與商約宜分別定結折(十一月二十六日)

李鴻章奏遵覆梅啟照條陳折(十二月十一日)

福建巡撫勒方锜奏臺灣海口營務民番情形折(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撫勒方锜密陳臺灣旗后海口港門不宜開通片(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撫勒方锜密陳撫馭臺灣番社片(十二月初七日)

兩廣總督張樹聲等覆奏球案不必與改約并議折(十二月十八日)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使臣宍戶璣回國折(十二月二十七日)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請派員商辦琉球案折(六月二十四日)

奴才奕欣等跪奏:為奏聞請旨事。

竊查日本廢置琉球一案,臣衙門與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先后照會其使臣并外務卿反復辯論及面與爭執各情,迭經奏報在案。上年四月間,美國前統領格蘭忒游歷來京,欲前往日本;臣等及李鴻章先后與之談及此案,格蘭忒允為設法調處去后。臣等接何如璋報:『晤美國駐日使臣平安稱:格蘭忒擬一辦法:球地本分三島,議將北島歸日本、中島還琉球、南島歸中國,似此事可了,亦兩國有光。又稱:格蘭忒將大局說定,然后回國』云云。臣等方謂事有可商,于上年七月二十一日奏聞。旋接李鴻章寄到格蘭忒致臣奕欣及該督各一函,譯出詳閱,大意謂應將何如璋前給日本照會撤銷,由兩國另派大員商辦,始有結局;并有中國肯寬讓日本、日本亦愿退讓中國,其本心不愿與中國失和等語。臣等以其與何如璋所報不符,知事又一變;疑所擬三分之說,或日本不愿遵照也。且格蘭忒手書,聲明曾給日君美加多閱看,毫無異詞;似以只能照函中語意辦理。當于上年八月初五日具陳一切,奉旨『依議。欽此』。臣衙門即遵旨照會日本外務卿,請其派員會商。九月間,接其照復稱:『球事系其厘革內政,屑屑問難,非鄰好之美。若派員會商,果系銷嫌尋好,固所愿也』等語;仍系躲閃之詞。臣衙門又辦給照會,謂『既經美前統領解勸,從前辯論暫置弗提,愿照美前統領信內所稱次第辦理;如貴國亦愿照辦,即希見覆』云云。嗣宍戶璣來臣衙門晤談,再四辯難,始明有要中國先撤何如璋所給照會;臣等答以『此格蘭忒原議。但原議內中國所應辦者只此一事,其余皆貴國應辦之事;須待派員會商可以辦到,如何分際,定議之后,中國先撤照會,方是正理』。宍戶璣無詞而退。本年二月十九日,接外務照覆,則稱『從前辯論置而弗論,深以為愜;美前統領勸解之意務保和好,亦所同愿』云云;仍是空有搪塞。其時適李鴻章函報該國外務密遣竹添進一赴津謁見,述其執政之意,愿將南島歸于中國,而欲更改約章,增內地通商各款。并稱此來只是私相探問,不算公事;如中國可以俯允,再遣使來議等語。臣等思南島歸我,是格蘭忒原議;而抹去中島復球一層,與中國欲延球祀之命意不符。且無端議改從前屢請未許之條款,均屬事不可行。與李鴻章往返函商,意見相同;李鴻章遂嚴詞拒之而去。乃外務卿照復及宍戶璣均不提一字,可謂狡獪之極!臣衙門于三月十一日又經照會彼外務,詢以意見相同,現派何員前來,先行知照等語。六月二十日,接其照復,內稱『先撤行文及派員二事,貴國既不喜;敝國以保全和好為旨,必不要求貴國所不喜。今將商辦事宜,任之宍戶璣;希秉公由恕與之商議,使兩清浹洽』等語。又準宍戶璣照會稱:「議球事件,現歸辦理。請問貴國派何員、于何地方』等因前來。臣等查琉球一案,議論已越年余,迄無端緒。日本輒指為彼之屬國,而以廢置為其內政;經格蘭忒從中調處后,彼外務卿易井上馨與何如璋會晤詞氣較為和平。此次照復各語,與格蘭忒原議尚無不合。惟彼族心懷叵測,此事有無可商,實未可知。應否特派大員同該使臣商辦,抑或即派臣衙門堂官會同辦理之處?臣等未敢擅便;伏候圣裁!

所有擬請派員商辦球案緣由,恭折密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遵行!謹奏請旨。

軍機處傅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理琉球事件上諭片(六月二十四日)

交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本日軍機大臣面奉諭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請派員商辦琉球事件」一折,著派該衙門王大臣會同日本使臣妥商辦理。欽此』。相應傅知貴衙門欽遵可也。此交。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覆陳日本商務并購「海防新論」折(七月十九日)

臣弈等跪奏:為遵旨覆陳事。

竊臣衙門準軍機處鈔交七月十一日欽奉上諭:『詹事府右庶子張之洞奏:俄人專恃日本為后路,宜速聯絡日本,所議商務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國兩不相助,俄勢自阻」等語』等因,欽此。臣等查日本以廢置琉璦一事辯論逾年,迄無成說。本年六月,開始準日本國外務衙門照復,派其駐京使臣宍戶璣商辦;經臣等奏奉諭旨,著派該衙門王大臣會同日本使臣妥商辦理等因,欽此欽遵在案。現在正與宍戶璣會晤商議,一時尚難就范。至張之洞所稱「商務」,系春間該外務遣其現充領事官之竹添進一私謁李鴻章面陳之詞;此次會議球案,日本是否欲圖借此**,宍戶璣尚未露及此意。容臣等再與會商,看其議論如何,隨時察度情形,奏明請旨。

又,查「防海新論」一書,前經上海道刊印咨送前來,臣衙門尚存十余部,現已遵旨先行分寄東三省各數部。一面仍飭上海道趕緊刷印,寄交臣衙門續再補發;并擬知照南洋大臣就近多為購買,分行沿海各督、撫轉給諸將領細心請求,以資練習。

是否有當?謹恭折覆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謹奏。

光緒六年七月十九日,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欽此』。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與日本使臣議結琉球案折(九月二十五日)

臣奕欣等跪奏:為日本廢球一案,臣衙門現與日本使臣宍戶璣商議辦結,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臣衙門前奉上諭:『詹事府右庶子張之洞奏:「俄人恃日本為后路,宜速聯絡日本,所議商務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國兩不相助,俄勢自阻」等語。著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酌度辦理』等因,欽此。當經臣等于七月十九日具奏「現在正與日本使臣宍戶璣會商,隨時察度情形,奏明請旨」在案。

嗣宍戶璣來臣衙門面遞節略,大意欲照各國「一體均沾」之例酌加條約,而割琉球南部宮古、八重山二島以屬中國云云。臣等查日本廢球一事,臣衙門與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先后照會其使臣并外務卿反復爭論,迄無端緒;本年六月,始據其外務照覆臣衙門,將商辦事宜任之宍戶璣等語。今宍戶璣請以二島屬中國,南洋大臣劉坤一謂『以南兩島重立琉球,俾延一線之祀,庶不負「存亡繼絕」初心,且可留為后圖』;北洋大臣李鴻章謂『南部兩島交還,已割琉球之半。此事中國原非因以為利,應還球王駐守。就此定論,或不至于俄人外再樹一敵。若球王不復,南島枯瘠不足自存;中國設官置防,徒增后累』各等語。持論各有所見,而皆以「存球祀為重」,與臣衙門爭論此事本意相同。雖兩島地方荒瘠,要可借為存球根本;況揆諸現在事勢,中國若拒日本太甚,日本必結俄益深。此舉既以存球、并以防俄,未始非計。臣等因與宍戶璣議定專條。載明分界以后,披此永遠不相干預;庶以中國如何設法存球,日本無從置喙。并與宍戶璣議明:以光緒七年正月交割此地及彼此派員如何會辦,開列專條之后。至宍戶璣請加「一體均沾」之條,臣等查各國約內,俱有此項明文;當時李鴻章與日本訂立「修好條規」,力持此條未允辦理,頗費苦心。其后日本使臣屢以為言,臣衙門均經照約駁覆。轉瞬修約屆期,必來嘵瀆。今因琉球一案,遂舉其蓄意多年者請為加約。緣各國皆準在中國內地通商,日本條款第十四、第十五兩款載明「兩國商民不準出入內地」,日本商民不如各國得沾中國利益之多;故愿照各國例,加入「一體均沾」之條,以抽換十四、十五兩款。臣等揣其情形,若仍照前堅執不允,球案必無從辦結。惟日本條規,逐條皆從兩面立論;今雖稍予通融,仍應預防流弊。且既一體沾受其益,必須一體遵守其章;將來辦理,庶歸一律。至此條特為了結球案;允準應俟二島定期交割以后開辦。以上各節,皆為最要關鍵。臣等與戶嘰往返辯論,始定為加約第一、第二兩款。宍戶璣初議:以該國現與西洋各國商議增加關稅、管轄商民兩事,美國已經應允;請一并加入條約。臣衙門前據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函述,大略相同。日本既與各國商議,中國豈能獨不與聞;因與宍戶璣議明,另立憑單聲明:俟日本與各國訂定后,再行彼此酌議,無庸并入加約。以上均系有關商務之事,臣等分別緩急,如「一體均沾」一條,其勢不能不允者則允之;如加關稅、管商民兩事,其勢尚可從緩者則緩之。凡此,皆為顧全大局、聯絡日本起見。

謹將所擬球案專條一件、加約條款一件、憑單一件,一并照錄,恭呈御覽。所有議結琉球一案緣由,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請旨。

光緒六年九月二十五日,臣奕欣、臣寶鋆。

謹將球案條約擬底,恭呈御覽。

大清國、大日本國以專重和好,故將琉球一案所有從前議論置而不提。大清國、大日本國公同商議:除沖繩島以北屬大日本國管理外,其宮古、八重山二島屬大清國管轄,以清兩國疆界;各聽自治,彼此永遠不相干預。

大清國、大日本國現議酌加兩國條約,以表真誠和好之意。茲大清國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大日本國欽差全權大臣勛二等宍戶,各憑所奉上諭便宜辦理,定立專條,畫押鈐印為據。

現今所立專條,應由兩國御筆批準,于三個月限內在大清國都中互換。光緒七年正月交割兩國后之次月,開辦加約事宜。

謹將加約擬底,恭呈御覽。

大清國、大日本國辛未年所訂條約,允宜永遠信守;惟以其內條款有須一、二變通,是以大清國欽命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大日本國欽差全權大臣勛二等宍戶各遵所奉諭旨公同會議,酌加條款。所有議定各條,開列于左:

第一款:兩國所有與各通商國已定條約內載予通商人民便益各事,兩國人民亦莫不同獲其美。嗣后兩國與各國加有別項利益之處,兩國人民亦均沾其惠,不得較各國有彼厚此薄之偏。但此國與他國立有如何施行專章,彼國若欲援他國之益使其人民同沾,亦應于所議專章一體遵守。其系另有相酬條款纔與特優者,兩國如欲均沾,當遵守其相酬約條。

第二款:辛未年兩國所定修好條規及通商章程各條款與此次增加條項有相礙者,當照此次增加條項施行。

現今所立加約,應由兩國御筆批準,于三個月限內在大清國都中互換。

光緒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謹將憑單擬底,恭呈御覽。

兩國通商事宜有與他通商各國隨時變通之處,彼此預為言明:嗣后此國有將與他各國現行條約內管理商民、查辦犯案各款暨海關稅則更行酌改,俟與他各國訂定后再行彼此酌議。因此,預立憑單,畫押為據。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申明議結球案情形片(九月二十五日)

再,臣衙門現與日本商辦球案并擬議加約各情形,業經另折奏明在案。查琉球共計三島,北島久為日本占去;至中島,系琉球國王所居之島,現亦專歸日本。南島土產,據北洋大臣李鴻章函稱:『詢諸琉球國臣向德宏云:每歲出榖不過二萬石;并云:琉球自屬日本以來,所產各物,日人肆行取納或隨人口增稅。與日人言,皆舉大約之數』等因。是不獨北島久為日本所踞,即中島、南島亦均歸日本收稅,琉球之隸中國其名而屬日本其實;此事若不與定議,亦無策以善其后。兼之俄國兵輪現均停泊東洋海島,球事不定,恐俄人要結日本,又將另樹一敵。臣等再四籌商,雖以南島存球一線之祀,地小而瘠,將來亦不易辦;而名義所在,與辯論初衷尚無不合。臣等愚見如斯,是否有當?恭候圣裁。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右庶子陳寶琛奏倭案不宜遽結折(九月二十六日)

日講起居注官、右春坊右庶子臣陳寶琛跪奏:為俄事垂定,倭案不宜遽結、倭約不宜輕許,勿墮狡謀而開流弊;恭折瀝陳,仰祈圣鑒事。

臣聞日本使臣近因俄約未定,乘間請結琉球一案,陷我以南島而不許存中山之祀;復欲改約二條。總署惑于聯倭防俄之說,辦理已有成議;臣聞之,且疑且愕!以為分琉球,一誤也;因分琉球而改舊約;又一誤也。分島之誤,近于「商于六里」之誑;因分島而改約之誤,近于「從井救人」之愚。中國受其實害,而琉球并不能有其虛名。五尺童子,猶不肯墮其術中;堂堂大朝,奈何出此!竊謂俄、倭沓至,總署當持以鎮定、朝廷當示以權衡。俄,強國也;倭,弱國也。馭俄人宜剛柔互用,而倭則可剛、不可柔;處俄事已不能過緩,而倭則宜緩、不宜急。敢抉其利弊、權其情勢,為我皇太后、皇上縷析陳之。

日本既與我立約通商。無故擅滅琉球,虜其王、縣其地;中國屢與講論,則創為兩屬之說,橫相**。彼即以上腴歸我,而中國意在「興滅繼絕」,尚未可義始而利終;況所割南島皆不手之地,置為甌脫,則歸如不歸。若用以分封尚氏苗裔,則貧不能存、險無可守,他日必仍為倭奴所吞并:此分割琉球之說斷不可從者也。琉球中、北諸島,日本既全據之;若為持平之論,日本應聞我鐸有利于中、無捐于東之事加入約內以相償抵。而今所改之約,則大不然。道路傳聞,謂止改約兩條:一曰利益均沾;一曰舊約與加約有礙,照加約行。其居心叵測,無非欲與歐洲諸國深入內地,蠅聚■〈蟲最〉蚋以竭中國脂膏。況此外又有管轄商民、酌加稅則,俟與他國定議后再與中國定議等語。則是二條之外,又增二條;且故為簡括含混之詞,留一了而不了之局,以為他日刁難地步:此酌改條約之說斷不可從者也。

論者謂速結琉球之案,即可聯倭以拒俄;臣愚,殊不謂然。夫中國所慮于日本者,接濟俄船煤米耳、以長崎借俄屯兵耳;然倭人畏俄如虎,中國之力終不能禁。日本之通俄、日本之親我與否,亦視我之強弱而已。中國而強于俄,則日本不招而自來;中國而弱于俄,雖甘言厚賂與立「互相保護」之約,一旦中、俄有釁,日本之勢必折而入于俄者,氣有所先懾也。萬一中國為俄所挫,倭人見有隙可乘,必背盟而趨利便者,又勢有所必至也。夫利害所關、形勢所迫,雖信義之國不能保其必守盟約;而況貪狡齷齪如日本者乎!使日本而能守約,則昔歲無臺灣之師、近年無琉球之役矣。何也?此二事,皆顯背條約者也。然則琉球一案,與日本之和不和何涉!日本之和不和,又與俄事之輕重利害何涉!而目論之士,動謂結琉球案,即以聯倭交;聯倭交,即以分俄勢。亦可謂懵于事理者矣!況其流弊,琉球案結則禍延于朝鮮、日本約改則勢蔓于巴西諸國。何以言之?俄人遺海部派師船麇集于長崎、蟻屯于海參葳,成師而出,必不虛歸;若我為弦高阻秦之舉,則俄必為孟明滅滑之謀。朝鮮之永興灣,久為俄人所垂涎;猶冀中、俄、盟成,朝鮮為我屬國,彼時可令與各國立約通商,藉以解紛排難;而俄亦鑒于中國力庇琉球,貪謀或戢。昔布以宗人王羅馬,首敗巴黎斯約,各國置若罔聞,于是俄始問津黑海;英人責之,俄反詰英「何以恕布仇俄」?英人語塞。今我若輕詰琉球之案,則俄人有例可援,中國無辭可措;以俄兵取高麗如湯沃雪,而其勢與關東**,非徒唇齒之患,實為心腹之憂,禍延于朝鮮而中國之邊事更亟矣!

自道、咸以來,中國為西人所侮,屢為城下之盟;所定條約,挾制欺凌,大都出地球公法之外。惟日本、巴西等國定約在無事之時,亦值中國稍明外事曾國藩主之于前、李鴻章爭之于后,始將「均沾」一條駁去;既藉此以為嚆矢,未嘗不思乘機伺便,由弱國以及強國,潛移默轉于無形也。今日本首決藩籬,巴西諸國必且圜視而起,中國將何應之?勢蔓于巴西諸國,而中國之財力更竭矣!

就日本近況而論,**薩、長二黨不和;民黨又倡國會之議,以與**相抗,廣張匿名揭帖,欲伺外釁而動。其君臣惴惴,朝不謀夕:內事之亂如此。通國經制之兵纔數萬人,分布六鎮,數益單薄;以之彈壓亂萌,尚且不足:兵力之絀如此。比年借民債三千余萬圓、借英債二千余萬圓,近又以關稅、鐵路抵借洋債三百萬圓不能驟得:財力之匱又如此。結之,不足以助我御俄;絕之,亦不足以助俄攻我。若我中國大勢,內政清明、將相輯睦與倭霄壤,固不待言。即論兵力、財力,以之拒俄,或當全力支拄;以之拒倭,實為恢恢有余。現因俄事籌防,南、北洋征軍調將所費不貲;既欲與俄乘便轉圜,即可留以為防倭之用:是我失諸俄而猶得諸倭也。雖目下鐵艦沖船尚未購齊、水師未成、沙線未習,猶未能張皇六師以規復琉球,為取威定霸之舉;而我不能往,寇亦不敢來。莫如暫用羈縻推宕之法待。去年以此法待我矣,今我不急與議,彼又何辭!而我則專意俄事,俟定約后,擁未撤之防兵、將待成之戰艦先聲后實,與倭相持。如倭人度德量力,愿復琉球守舊約,是不戰而屈人也;如其不應,則閉關絕市以困之。倭商以海鮮為大宗,專售中國,歲食其利;若中國禁其互市,勢必坐困。華商在東亦停貿易,則彼榷稅頓絀、紙鈔不銷,且慮華商蜂聚煽變,內顧不暇,必急求成。如此猶不應,則仗義進討以創之。三、五年后,我兵益精、我器益備,以恢復琉球為名宣示中外;沿海各鎮分路并進,抵隙攻瑕,師數出而倭必舉:此中國自強之權輿,而洋務轉捩之關鍵也。

不然,案一結,則琉球之宗社斬矣;約一改,則中國之堤防潰矣!俄以一伊犁餌吾改約,日本又以一荒島餌吾改約;是我結倭驩以防俄而重受其紿,倭乘俄釁挾我而坐享其利也。一月之內,既辱于北、復蹙于東,國勢何以支、國威何以振!臣所由拊膺扼腕而不能不痛切上陳者也。伏乞一面飭下總理衙門與日本使臣暫緩定議,一面將臣疏密寄李鴻章、左宗棠等詳議以聞。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謹奏。

光緒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張之洞奏請防臺灣片(十月初一日)

再,日本若有違言,南北海防他無足慮,北洋兵力尚厚,不能攻也;上海洋商所萃,彼不能包各國之利息,不敢擾也。所防者,惟臺灣為急。夫議臺防者已五、六年矣,而毫無效者,不得人故也。閩省兵既不練,將材又少。竊聞甘肅軍營差委候補道劉璈,曩在左宗棠軍中,才識雄毅,兼有權略;前官浙西,治行第〔一〕。曾隨沈葆楨渡臺辦理倭案;聞其平居私議,自謂惡寒喜熱,若有事臺灣,概然愿以身任。又廣東潮州鎮總兵方耀,智勇沉深;身經百戰,聲威赫然。臺灣距潮甚近,其地商賈半系潮人;若令帶所部潮勇數營前往,風土尤為相習。竊思若得此文武兩人,責以臺務、畀以重權,必能左提右挈,辟士阜財、憮番捍敵,為八閩之藩衛。蓋臺灣瘴熱,任此者不惟擇其才,又必服習水土,不致疾病者;該兩員尤為相宜。兩人材器,敢請詢之浙、粵兩省官吏士民,決無異詞。朝廷如以為可用,即當先其所急,不得任聽督、撫扣留。夫日本滅球,乃垂涎臺灣之漸;為保臺灣計、為保閩省計,此亦不可緩者也。惟望宸斷,早為決計施行!是否有當?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鑒。謹奏。

軍機處寄直隸總督李鴻章上諭(十月初四日)

軍機大臣密寄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李:

光緒六年十月初四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舊約不宜輕改」,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所奏辦理,業經允準。旋據左庶子張之洞奏「日本商務可允、球案宜緩」,復經惇親王等議以「日本與俄深相邀結,又與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動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國從而構煽,卒至仍歸前說;或并二島而棄之,益為所輕」等語。所議自為揆時度勢,聯絡邦交起見。惟事關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鴻章系原議條約之人,于日本情事素所深悉;著該督統籌全局,將此事應否照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原奏辦理?并此外有無善全之策?切實指陳,迅速具奏。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折片各一件、單三件,陳寶琛、張之洞折各一件,均著抄給閱看。劉銘傳前經賞假兩個月,本日已有旨令裕祿傳知該提督不必拘定假期,迅速來京矣。將此由五百里密諭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直隸總督李鴻章覆奏球案宜緩允折(十月初九日)

欽差大臣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伯臣李鴻章跪奏:為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遵旨切實妥籌;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十月初四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舊約不宜輕改」,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業經允準。旋據左庶子張之洞奏「日本商務可允、球案宜緩」,復經惇親王等議以「日本與俄深相邀結,又與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動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國從而構煽,本至仍歸前說;或并二島而棄之,益為所輕」等語。自為揆時度勢,聯絡邦交起見。惟時關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鴻章系原議約之人,日本情事素所深悉;著該督統籌全局,將此事應否照總理衙門原奏辦理?并此外有無善全之策?切實指陳,迅速具奏。總理衙門折片各一件、單三件,陳寶琛、張之洞折各一件,均著抄給閱看』等因,欽此。仰見圣主審于馭遠,虛哀采納,不厭精詳;曷勝欽服!

從前中國與英,法兩國立約,皆兵戎而后玉帛,被其追脅、兼受朦蔽;所定條款吃虧過巨,往往有出地球公法之外者。厥后美、德諸國及荷蘭、比利時諸小國相機來華立約,斯時中國于外務利弊未甚講求,率以「利益均沾」一條列入約內。一國所得,諸國安坐而享之;一國所求,諸國群起而助之。遂使協以謀我,有固結不解之勢。同冶十年,日本遺使來求立約,曾國藩建議宜將「均沾」一條刪去;及臣與該使臣伊達宗城往復商訂,并載明「兩國商民不準入內地販運貨物」,限制稍嚴。嗣后該國屢欲翻悔,均經駁斥。自是秘魯、巴西立約,亦稍異于前。誠以內治與約章相為表裹,茍動為外人所牽制,則中國水無自強之日。近聞各國駐京公使每有事會商,日本稱不得與;其尚未聯為一氣者,未始不因立約之稍異也。至內地通商,西人以置買絲、茶為大宗,貲本較富,稍顧體面。日本密邇東隅,文字、語言略同;其人貧窘,貪利無恥。一聞此例,勢必紛至沓來,與吾民爭利;或更包攬商稅,為作奸犯科之事。明代倭寇之興,即由失業商人勾結內地奸民;不可不防其漸。此議改舊約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琉球原部三十六島,北部九島、中部十一島;南部雖有十六島,而周回不及三百里。北部有八島,早被日本占去;屢存一島。去年日本廢滅琉球,經中國迭次理論,又有美前統頭格蘭忒從中挑解,始有割島分隸之說。臣與總理衙門函商,謂『中國若分球地,不便收管,只可還之球人;即代為日本計算,舍此別無結局之法』;此時尚未知南島之枯瘠也。本年二月間,日本人竹添進一來津謁見,稱其**之意擬以北島、中島歸日本,南島歸中國;交添出改約一節。臣以其將球事與約章混作一案,顯系有挾而求;嚴詞斥之,不稍假借。曾有筆談問答節略兩件,抄寄總理衙門在案。旋聞日本公使宍戶璣屢在總理衙門催結球案,明知中、俄之約未定,意在乘此機會圖占便宜;臣愚以為琉球初廢之時,中國以體統攸關,不能不亟與理論。今則俄事方殷,中國之力暫難兼顧;且日人多所要求,允之則大受其損、拒之則多樹一敵,惟有用延宕之一法,最為相宜。蓋此系彼曲我直之事,彼斷不能以中國暫不詰問而轉來尋釁。俟俄事既結,再理球案;則力專而勢自張。近接總理衙門函述日本所議,臣因傳詢在津之琉球官向德宏,始知中島物產較多,南島貧瘠僻隘、不能自立;而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釋還。遂即函商總理衙門,謂此事可緩則緩,冀免后悔。此議結球案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臣接奉寄諭,始知已爭之局未便更動,而陳寶琛、張之洞等又各有陳奏。正籌思善全之策,適接出使大臣何如璋來書并抄所寄總理衙門兩函,力陳「利益均沾」及內地通商之弊,語多切實。復稱『詢訪球王,謂如宮古、八重山小島另立王子,不止王家不愿,闔國臣民亦斷斷不服。南島地瘠產微,向隸中山,政令由其土人自主;今欲舉以畀球,而球人反不敢受,我之辦法亦窮』等語。臣思中國以存琉球宗社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島以封球而球人不愿,勢不能不派員管理;既蹈「義始利終」之嫌,不免為日人分謗。且以有用之兵餉守北甌脫不毛之土,勞費正自無窮;而道里遼遠、音問隔絕,實覺孤危可慮。若憚其勞費而棄之不守,適墮日人狡謀。且恐西人踞之,經營墾辟,扼我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國之利。是即使不議改約而僅分以南島,猶恐進退兩難,致貽后悔!今彼乃議改前約,倘能竟釋球王,畀以中、南兩島復為一國,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強允許。如其不然,則彼享其利而我受其害,且并失我內地之利;臣竊有所不取也。

謹繹總理衙門及王大臣之意,原慮日本與俄要結,不得不揆時度勢,聯絡邦父;詢屬老成持重之見。然日本助俄之說,多出于香港日報及東人恫喝之語;議者不察,遂欲聯日以拒俄,或欲暫許以商務,皆于事理未甚切當。查陳寶琛折內所指日本兵單餉絀、債項累累,黨人爭權、自顧不暇,倭人畏俄如虎,性貪狡,中國即結以甘言厚賂,一旦中、俄有釁,彼必背盟而趨利:均在意計之中。何如璋節次來書,亦屢稱日本外強中干,內變將作;讓之不能助我,不讓亦不能難我:洵系確論。蓋日本近日之勢,僅能以長崎借俄屯駐兵船,購給煤米;彼蓋貪俄之利、畏俄之強,似非中國力所能禁也。豈惟日本一國,即英、德諸邦及日斯巴尼亞,葡萄牙各國皆將伺俄人有事調派兵船,名為保護商人,實未嘗不思籍機漁利;是俄事之能了與否,實關全局。俄事了,則日本與各國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則日本與各國將萌其詭計。與其多讓于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則我既失之于倭而又將失之于俄;何如稍讓于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懾倭。夫俄與日本,強弱之勢相去百倍;若論理之曲直,則日本之侮我為尤甚矣。而議者之謀若有相反者,此臣之所未喻也。至若江蘇之上海、浙江之寧波、福建之福州、廈門,均系各國通商口岸;日本即欲來擾,既無此兵力餉力,亦必不敢開罪于西人。惟臺灣孤懸海外,地險產饒,久為外人所窺伺;茍經理得宜,亦足控蔽東南。應請廟謨加意區畫,漸收成效。中國自強之圖,無論俄事是否速了,均不容一日稍懈。誠以洋務愈多而難辦,外侮迭至而不窮,不可不因時振作。臣前奏明南、北洋須合購鐵甲船四號,其數斷難再減。所有請撥淮商捐項一百萬兩僅準戶部議撥四十萬,不敷尚多;應請旨飭令全數撥濟。各省關額撥海防經費,前經奏明嚴定處分章程,仍未如額籌解;倘再延玩,尚擬請旨嚴催。水師、電報各學堂,亦已陸續興辦。數年之后,船械齊集、水師練成,聲色既壯,縱不必跨海遠征,而未始無其具日本囂張之氣當為之稍平,即各國輕侮之端或亦可漸弭。又,總理衙門慮及日本于內地運貨;蓄意已入,轉瞬修約屆期,彼必力請「均沾」之益;或祗論修約、不提球案,恐并此南島而失之。臣愚以為南島得失,無關利害;兩國修約,須彼此互商,斷無一國能獨得其志者。日本必欲得「均沾」之益,倘彼亦有大益于中國者以相抵,未嘗不可允行;若有施無報、壹意貪求,此又當內外合力堅持勿允者也。臣再三籌度,除管理商民、更改稅則兩條尚未訂定應俟后日酌議外,其球案條約及加約,曾聲明「由御筆批準,于三個月限內互換」;竊謂限滿之時,準不準之權仍在朝廷。此時宜用「支展」之法,專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俟三月限滿,倘俄議未成而和局可以豫定,彼來催問換約,或與商展限、或再交廷議。若俄事于三個月內即已議結,擬請旨明指其不能批準之由,宣示該使;即如微臣之執奏、言路之諫諍與彼之不能釋放球王、有乖中國本意,皆可正言告之者。臣料倭人未必遽敢決裂;即欲決裂,亦尚無大患。

明詔既責臣以統籌全局、切實指陳,臣不敢因朝廷議準在先,曲為回議;亦不敢務為過高之論,致礙施行。若照以上辦法,總理衙門似尚無甚為難之處。

所有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遵旨妥籌緣由,恭折由驛五百里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軍機處寄兩江總督劉坤一等上諭(十月十六日)

軍機大臣密寄兩江總督劉、閩浙總督何、兩廣總督張、江蘇巡撫吳、浙江巡撫譚、福建巡撫勒、廣東巡撫裕:

光緒六年六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旋據左庶子張之洞奏「日本商務可允、球案宜緩」復經惇親王等議以「日本與俄深相邀結,又與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國從而構煽,卒至仍歸前說;或并二島而棄之,益為所輕」等語。復諭令李鴻章統籌全局,切實指陳。嗣據覆奏,宜用「支展」之法,專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又經惇親主等議奏:「因此構釁,未為得計。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閩、粵各省究未可知。請飭妥議」等語。此事關系全局,自應博訪周諮,以期妥協。劉坤一、何璟、張樹聲、吳元炳、譚鍾麟、勒方锜、裕寬悉心妥議,切實陳奏。總理衙門折片各一件、單三件,陳寶琛、張之洞、李鴻章折各一件,均著抄給閱看。將此由四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江蘇巡撫吳元炳覆奏球案日約可徐圖折(十月二十六日)

江蘇巡撫臣吳元炳跪奏:為遵旨籌議密陳,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自于光緒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密奉寄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旋據左庶子張之洞奏「日本商務可允、球案宜緩」,復經惇親王等議以「日本與俄深相邀結,又與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國從而構煽,卒至仍歸前說,或并二島而棄之,益為所輕」等語;復諭令李鴻章統籌全局,切實指陳。嗣據覆奏:宜用「支展」之法,專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又經惇親王等議奏:「因此構釁,未為得計;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閩、粵各口究未可知。請飭妥議」等語。此事關系全局,自應博訪周諮,以期安洽。著悉心妥議,切實陳奏。總理衙門折片各一件、單三件、陳寶琛、張之洞、李鴻章折各一件,均著抄給閱看。欽此』。伏見皇太后、皇上于中外交涉之事,慎益加慎;下懷莫銘欽感。

臣按日本為東洋蕞爾之邦,近年來與泰西各國通商立約,毅然以與國自居,妄自尊大。前年夷球為縣之舉,經中國再三責問,無辭可對,支吾掩飭者兩載于茲。今忽乘中國與俄議末定之時,乃以球南荒島給我結案,并要求改約「同沾利益」,貪狡之謀畢露、要挾之心如見。議者以為中國不即允許,恐其助俄為患,多樹一敵;臣竊以為不然中國與俄和戰尚在未定,萬一俄事竟爾決裂,俄兵擾我海疆,則長崎一帶屯師濟餉以為接應,勢所必然;此時倭人即與中國結好有海誓山盟之約,能閉關以拒俄師乎?能助中國以截擊俄人之后路乎?皆不能也。強弱之勢,俄足制倭、倭不足以制俄也。如果俄議漸次就范,兩國不啟兵端,則沿海各省均系通商口岸;目前整頓海防、簡兵厲卒,俄人亦既聞之;內地無可進兵。即臺灣一處,前年俄兵亦嘗履其地矣,瘴癘之毒,不戰而傷亡者七、八百人;攻之不易得、得之不易守,即欲狡焉思逞,而揆時度勢,臣料俄人必不敢犯其所難。然則倭之助俄、不助俄,在中、俄之言戰、不言戰,而與球案之結不結、約之改不改,均無涉也。若震懾于恫喝之游談,而欲藉結案、改約以交歡,是正墮其要挾之計,而二島僅存、球祀不繼,利益已沾,后悔莫及;臣未見其可也。右庶子陳寶琛持論正大,洞中竅要;其言實有可采。直隸督臣李鴻章「支展」之說,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老謀深算,出于萬全。況球事經中國責問之后,倭人支吾其說者二年有余;今即以支吾中國之法還而施之于彼,理無不順、事可徐圖,必不致遽啟釁端也。

愚昧之見,是否有當?所有遵旨籌議覆陳緣由,理合恭折由驛馳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兩江總督劉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議結倭約宜慎重圖維折(十一月初五日)

頭品頂戴南洋通商大臣、兩江總督劉坤一跪奏:為球案宜妥速議結、倭約宜慎圖維,外杜紛紜、內嚴防范,遵旨密折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光緒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接準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六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此事關系全局,自應博訪周諮,以期妥協。著劉坤一悉心妥議,切實陳奏』等因,欽此。仰見朝廷全盤在握,兼聽為明;跪誦之余,莫銘感悚!

臣查球案與倭約本系兩事,直隸督臣李鴻章與右庶子陳寶琛、左庶子張之洞所言倭約不宜更張附益,以免另生枝節,誠為有見。至謂球案宜緩以及「支展」之法,無非欲俟中、俄定局,勒令日本全退球地,重立廢王,以張義聲而綏藩服;則似未將是非利害深維始終、權衡輕重也。夫琉球與高麗、越南、緬甸等國同列外藩,中國之所以懷柔之者亦略相等。究之,該各國之于中國是否相關,既有名實之判;中國之于各國能否兼顧,亦有難易之殊。蓋外藩者,屏翰之義也。如高麗、越南、緬甸等國與我毗連、相為唇齒,所謂「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而高麗附近陪都,尤為藩籬重寄。臣屢函致總理衙門及李鴻章與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務勸高麗結好泰西,以杜倭、俄窺伺;該國萬一有警,中國亦應明目張膽遣兵赴援。為該國策安全,即為中國固封守;與英國之保土國情形相同。即臣前在粵督任內,于叛鎮李楊才竄擾越南力主進剿,責令廣西提督馮子材擒賊自效者,亦恐越南不支,必借師于法人,以后為其所制,而兩粵之外障益隳:此外藩必須極力扶植者。至于琉球則與高麗、越南等國迥別,琉球臣事中國數百年,朝貢極其恭順;響風慕化,誠屬可嘉。然與中國遠隔大洋,得失無關痛癢。且琉球臣中國,祗假我聲靈;琉球臣日本,實奉其號令。平日無端剝削、無故拘囚,一任日本所為;琉球未嘗赴訴中國,中國亦末嘗過問。故一旦夷為郡縣,指揮即定;而欲中國強與之爭,務使日本俯首聽命、琉球吐氣揚眉,烏可得哉!如張之洞所言「中國閉關絕市,擯斥日本,不復與通,原為計之至善」。沿海籌防有年,自不如前明之受其蹂躪;然謂此即足以制日本而復琉球,則未必然。如陳寶琛所言「中國聲罪致討、跨海東征,以今日之整練水師,亦決無元初覆軍之懼」然以日本二千余年之國,此舉必掃穴犁庭;使設伏以邀我、固守以老我,彼熟我生、彼主我客,懸軍深入,大屬可虞。即使日本懼我兵威,一戰而敗,請受約束、許復琉球;而琉球近在日本臥榻之側,我能留兵守之否?我能歸而彼復奪之,豈能再為出師以蹈波濤之險!竭中國而事外夷,自古以為詬病;況今日中國之于琉球乎?我朝定鼎之初,經略西南各國,獨置琉球于度外;今日乃為之致死于日本乎!張之洞、陳寶琛二策既不可行,則李鴻章所謂「支展」者,將來仍以口舌折之、或以虛聲脅之,以日本之崛強,未必有濟。且「支展」之法,日人未必不知;知之則必附俄,與我為難,勢所必至。臣前在京邸,日本使臣來見,屢陳「鷸蚌相持」之戒,原有所為而言;然于琉球有騎虎之危,而于中國有奪牛之懼,安得不思鋌險以舒禍!目前俄得日本推波助瀾,可以東西牽制;蜂蠆有毒,曷若與之講好釋嫌,縱不拒俄、亦不助俄之為愈也。是「支展」一策,亦屬無益有損。夫琉球之于中國,雞肋可投;中國之于琉球,馬腹難及:中外莫不共曉。第以字小之仁,不認視同蠻觸之爭,聽其湮滅。今我為之索還南屬俾有所歸,以守先王之祀,亦足以對琉球而示天下矣。齊桓存三亡國,然于衛則遷之楚邱、于邢則遷之夷儀;今之南島,亦琉球之楚邱、夷儀也。尚氏不能守先人成,亡國之余,等于杞、宗;以圖一線之延,尚何擇乎肥瘠!臣前在兩廣任內,適琉球之八重山八十余人遭風飄至廉州,護送到省;經臣傳見該頭目等,與之筆談數紙,察看其人甚屬循良。并問悉其境長一百八十余里,如于該處擇立尚氏,加以宮古之地,亦足以為附庸。現在泰西七十余國,有百余里、數十里者;南島猶未為甚小也。「傳」曰:『疆埸之事,一彼一此』。尚氏果能發憤為雄,則夏之一成、楚之三戶,失可復得、弱可轉強;如其不能有為,祗憑中國覆翼,即使盡復故物,亦若幕燕釜魚。蓋寇在門庭而援在天末,何能有恃不恐、耦俱無猜!臣意非欲棄球,實欲存球;顧以今日事勢,無論中島決不可得,即使得之而有日本偪處之憂,不如退居南島尚可守此一片干凈土地。唯是新造之邦,中國之所以佽助之者正非易易。且日人狡獪之技,必須先與申明,即以南島重立商氏后人,仍由其君自主,并與共立保護之約;一面宣示尚氏,與該南島務期永遠相安,各無翻覆。日本倘有異詞,或尚氏郁郁居此而南鳥亦無推戴之忱,中國受此南島如獲石田,冒不韙之名、受無窮之累,不得不作罷論。此則球案之亟宜斟酌,不可稍涉猶豫者。如慮俄人覬覦高麗,誠所難免。然謂其視球案為進止,則法人之侵越南、英人之侵緬甸,亦何不可以藉詞。高麗立國不同琉球,高麗與俄亦不同琉球之于日本。以彼夙無嫌怨,俄人何出無名之師;即使突啟兵端,高麗亦屬有險可守。而我東三省為馬、步諸軍星馳電赴與之犄角,俄人亦未必垂手得之!中國之于高麗,向系視同內地;賬饑則不憚轉輸、討賊則不靳爵賞,固非與琉球一例。現在強鄰耽視,舉國寒心;如何為之彌縫、如何與之連絡?廟謨廣運,是必迎機導之、借箸籌之。高麗在隋、唐時亦稱勁敵,今其土地、人民猶是;但得中國左提右挈,使之整軍經武,未始不足自固其圉,為我輔車。至于中、日換約,自有定期,與球案毫無牽涉。球案如此議結,日本所獲實多;豈可志在居奇,復圖進步!據理與辯,彼復何辭。其利益均沾與入內地一條,將來換約亦難輕許;萬不獲已,則如總理衙門王大臣及李鴻章所議,必須一體遵守,彼亦以便于我者相償,方為平允。屆時或力持前議、或量為變通,自可彼此會商,期歸妥協;不得與琉球一案相提并論也。倘日本貪求無厭、強我難從,不得已而用兵,沿海各省似尚可以支拄;唯臺灣孤懸巨浸,福建督、撫與船政大臣應已豫為綢繆。臣承乏南洋,自當力扼江蘇以固上游五省門戶。雖長江深闊,洋船可以通行,不如天津之節節阻礙;然如圌山關、焦山等處亦屬天設之險,臣與前兵部侍郎臣彭玉麟等逐一部署以遏其沖,決不乘其長驅而前、入我腹地,以撼東南大局。御倭如是,即御俄亦如是。臣職在對疆,責無旁貸。第以修攘之術,論是非、亦計利害。琉球式微可憫,要非我所得全;日本虛耗已形,亦非我所能取。琉球即無恙,不如高麗等國捍我邊陲;日本即逞強,不似俄羅斯國占我疆。究其始終、較其輕重,則是竭華以爭球、讓俄而折倭,謂為遠交近攻、取威定霸,非臣所敢聞矣。

謹就臣管見所及,以球案宜妥速議結、倭約宜慎重圖維。密折覆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五日。

浙江巡撫譚鍾麟覆奏球案宜速辦結折(十一月初六日)

頭品頂戴浙江巡撫臣譚鍾麟跪奏:為遵旨籌議,切實密陳,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十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此事關系全局,自應博訪周諮,以期妥協』等因,欽此。仰見圣謨廣運,兼采芻蕘之至意,曷勝欽服!

臣維日本一案,論事理,誠宜與之絕;揆時勢,宜姑與之聯:此總理衙門本意也。。陳寶琛一折,言事理也;不為拒之,必當伐之。然跨海遠征,勞費百倍;自揣數年之內,力恐有所未能。李鴻章「支展」之計,亦審時度勢,有不可遽絕之意。第總理衙門既定議矣,旋與之而旋拒之,似乎中國所議事事不足取信于人;不特倭人不服,俄人將援為口實,而所議必成:此不可不審也。臣愚竊謂球案以速定為要;改約于商務無損,我既不能與之絕,不妨姑從所請,為尚氏謀一線之延。蓋琉球之廢已兩年,其君民日喁喁然冀中國有以拯之;而乃瞻顧徘徊,迄無定策,球民知所望終絕,不得不附倭以求安。年復一年,民忘舊主而球祀斬矣!趁此修約之時與商存球之策,彼能歸還中島、復其故國,固球人之幸;否則,暫以南島為球王棲息之地,他日我之力誠足以舉倭,聲罪致討,悉令反所侵地,不愁師出無名。與其遷延而絕球人之望,不若遷就以慰球人之心:此球案之宜速結也。

至于條約所爭,在「均沾利益」一語;泰西和約皆有之。中國之利被西人占盡,多一沾者不見絀,少一沾者不見盈。若強者任意要求而輒許,弱者欲稍分潤而不能,不足以服其心。日本前約雖有「商民不準入內地販運貨物」一條,而近來倭人之游歷者踵相接,其為商、為民,曾否販運貨物?無從稽考。況華商之黠者,且假西人聯票肆行內地而莫之禁;豈倭人狡獪,不知出此。名曰不準沾,而沾者如故;曷若明載條約,俾之「一體均沾」,極其流弊不過海口多一倭商,于中國無損也。

日本之附俄,非心服也,迫于勢也。臣前接使臣何如璋函,述其外務卿談及俄事,有不平之意;此輩詭譎原不足信,而其情可見矣。彼無故而滅人之國,自知不容于公論,何嘗不慮中國旦夕有以圖之;宍戶璣之請歸兩島,未必非籍此為嘗試。姑與周旋以遂其釋怨交歡之望,當不至助俄以擾我;東南無事,可分餉力以濟東北,亦兩全之策也。惇親王等恐因此構釁,江、浙、閩、粵各口未可深恃;洵老成持重、統籌全局之見。竊謂今日所患者,貧耳;誠使府庫充盈,數萬勇士可立致,以摧強敵如摧枯,何有倭人!浙洋與日本對照,輪船數日可至;臣數月以來,密為布置,未敢張皇。雖海口紛歧,不免備多而力分;現已募足勇丁二十營,擇要扼守,激厲將士敵愾同仇,雖無必勝之權,咸有敢戰之氣。臣添膺疆寄,有地方之責;彼侵我疆,惟有戰耳。既不敢希冀和局稍懈一日之防,亦不敢創為異議以快一時之論。

既奉諭旨令臣悉心妥籌、切實陳奏,謹就管見所及,繕折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六年十一月初六日。

穆圖善等覆奏球案與商約宜分別定結折(十一月二十六日)

福州將軍臣穆圖善、閩浙總督何璟、福建巡撫臣勒方锜跪奏:為謹陳閩省防務情形及球案宜分別定結,遵旨議覆,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璟于光緒六年十一月初八日承準軍機大臣密寄,本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議結琉球」一案,又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左庶子張之洞奏「日本簡務可允、球案宜緩」;復諭令李鴻章統籌全局、切實指陳。嗣據復奏宜用支展之法,又經惇親王議奏:『因此構釁為得計;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閩、粵各口究未可知。請飭妥議』等語。著臣等悉心妥議,切實陳奏,欽此。欽遵鈔錄各折片,寄信到閩。仰見圣主垂念海疆,虛衷下問,曷勝欽佩!時臣方锜帶印巡臺,臣璟遵即密繕咨商。旋準總理衙門與臣穆圖善等公函,詳及此事顛末。當以事關機要,臣璟先與臣穆圖善連日妥議間,適接臣方锜回函,意見相同。

伏查閩省三面臨海,臺、澎又孤懸海外,固與天津形勢懸殊,亦非江、浙、粵東之比。歲入稅厘久矣,窮于撥協;今春提湊六十萬金購備鐵艦,庫帑遂為一空。從前倭人弄兵臺南,前兩江督臣沈葆楨專顧一隅,調勇至三十余營;今則全局兼顧,所用營勇僅及從前三分之二,海■〈氵義〉林立,處處須防。臣等早夜思維,唯有就現在之財力、辦現在之邊防,先擇緊要之區嚴營固守;其余小口,巨艦不通,檄飭地方官各辦鄉團,杜其外誘。如有緩急,再行相機應援。雖成敗利鈍未可預知,總當勉竭愚忱,力圖戰守之策;激勵將士,同興敵愾之思。若云確有把握,斷不敢自欺以欺君父也。

至日本議結球案并請加約二條,明系乘俄事未定之時,冀申其有挾而求之伎。總理衙門與之辯論,舌敝唇焦;幾經時日,不得已而定此議,辦理自費苦心。惟方今大局轉關,祗在于俄;若倭人幸禍之心,豈能窮詰!其賣煤謀俄者,貪其利也;長崎諸處許俄泊船者,畏其勢也。是倭之助俄與否,非義所能禁、恩所能結也。今琉球南部二島以還尚氏,不足以立國自存;我若遣戍設官,不唯費用不貲,且徒與倭人分謗。是則分歸中國,尤屬非宜。至所要「在沾利益」一層,于商務原來不能無礙。直隸督臣李鴻章所陳「支展」之法,自亦具有深意。曩時中國與英修約,議定后英商以為不便,遂閣不行;援此為詞,尚不患轉圜無說。萬不獲已,亦祗得于此事勉與通融。查泰西各國,唯秘魯、古巴未經允準。日本近接中國,想望通商已非一日;前者李鴻章定約時所以力持此節者,殆慮倭人素狡,流弊易滋。惟中國若專論御倭,自有余力;萬一滋弊,由各省督、撫奏請停止,即可嚴以絕之。如能彼此相安,則各國既已均沾,多一日本不過多一通商之國耳。若球案曲實在彼,倘能復還中島、永不侵凌,使尚氏仍返故都,猶是「繼絕存亡」之義。今南部二島荒瘠殊甚,予之尚氏,徒被空名;列之條約,遂成實案。竊謂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尚可以事后查詢得實,再與力爭;本無利人土地之心,何事受其虛誑!如慮激而生變、助俄為惡,則彼得同沾利益,固已塞其所請;此而不已,即并二島予之,亦無以化其頑梗矣。至管理商民、議改稅則,日本與他國訂議,他國若允,中國亦自可聽之。

臣等愚昧之見,是否有當?理合具折密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謹奏。

光緒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李鴻章奏遵覆梅啟照條陳折(十二月十一日)

欽差大臣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伯臣李鴻章跪奏:為海防要圖,分別緩急,遵旨妥籌,恭折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十一月初二日奉上諭:『梅啟照奏「請整頓水師,擬定各條,開單呈覽」一折,所稱請飭船政局及江南機器局仿造鐵甲船、豫籌購買外洋鐵甲船及鎗炮等件、推廣招商局船赴東西洋各國貿易、添設海運總督、設立外海水師提督、裁改海疆各種笨船、嚴防東洋、練習水戰,長江水師添撥中號輪船各節,系為自強起見;著李鴻章、劉坤一按照折內所陳悉心籌商,妥議具奏。原折、單著抄給閱看』等因,欽此。仰見圣主整飭海防、虛衷博訪至意,曷勝欽服。從來御外之道,必能戰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無論用剛用柔,要當豫修武備、確有可以自立之基,然后以戰則勝、以守則固、以和則久。自泰西各國競起爭雄,陸兵以德為最精、水師以英為最盛;至其船堅炮利,則無論國之大小,莫不精益求精。蓋外洋以戰立國、分爭互峙,實有不能不尚武之勢;萃千萬人之心思才力以治戰艦、鎗炮,遂月異而歲不同。日本雖蕞爾彈丸,近亦思學步西人,陵侮中國。夫以中國風氣較遲,地廣民眾,為各國所環伺;即使俄與日本暫弭釁端,而濱海萬余里,必宜練得力水師,為建威銷萌之策。揆之事勢,固難再緩。梅啟照所謂講求船炮,誠思患豫防、綢繆未雨之至計也。

查原奏單內第一、第二條,請令船政大臣及江南機器局仿造鐵甲船。從前閩、滬輪船多系舊式,以之與西洋兵船角勝,尚難得力;閩廠后來所造「揚武」、「超武」兩船,則漸漸合用矣。然欲仿造鐵甲船,尚恐機器未全、工匠末備。不若西洋購材制料,取攜較便;廠肆既多,可以任意選擇。惟是中國制造之法,宜漸擴充;果使所造行駛之速、鋒梭之利不遜于洋廠,雖需費稍多,亦可免洋人之居奇、開華匠之風氣。擬請敕下船政大臣詳查該廠仿造鐵甲,究須添備機器若干?船長廣及吃水若干丈尺?鐵甲厚若干?仿照何項新式?每點鐘能行若干里?約須遺價若干?詳細酌估具覆。如能合算,即以應購鐵甲之費附入該廠,克期造辦。至滬局制造鎗炮、彈藥,各項工器太繁,經費支絀;已飭停造。輪船,同治十三年試造小鐵甲船不能出海,炮位布置亦不合法;雖該局機器略備,而無精熟此道之員匠,于西洋新式隔閡尚多,似可緩議也。

第三條,請俟俄事定妥,仍速購鐵甲船。臣前奏明南洋與臺灣購鐵甲船二號、北洋購鐵甲船二號,合共四號;斷難再少。現據李鳳苞電報:已在德國船廠訂造鋼面鐵甲一只,匯集各國新式核開價目,船、炮兩宗約需規平銀一百四十萬兩;而添購魚雷、電燈及回國運費,尚不在內。蓋既購利器,須擇其最新之式樣;李鳳苞親歷英、德各廠,再三悉心考校,始行定議,自必確有所見。惟臣初次請撥兩船之款,僅得福建六十萬、出使經費兩次借撥六十萬、部餉三十萬,本多短絀。今需價稍昂,計兩船不敷已一百數十萬兩;至續請兩船所指淮南鹽捐及招商局官款,即使如數撥濟,尚短百萬,焦灼莫銘!臣已函告李鳳苞,商令此后定船如能較前價稍減或此間籌足款項,方可續訂。第已定之一只,除先匯英銀二十萬鎊(合銀七十七萬五千余兩)外,將來分期續匯,只有盡借撥出使經費及部餉三十萬酌量勻湊;若續訂一只所短百萬以外,應請敕下總理衙門、戶部迅予籌撥的款,以濟要需。至南、北洋經費短解日多,臣于三月、六月間兩次奏催,請比照京餉章程豫定延欠處分;經戶部議覆,奉旨俞允在案。惟尚無分別藩司、督、撫明文,各省報解仍不及八成之數。今梅啟照擬請將藩司照貽誤京餉例議處,督、撫于藩司處分上減一等議處,實與前次部議相符。且邊防、海防無分軒輊,陜、甘既比例京餉,則海防豈可歧視。擬請旨敕下該衙門申明舊例,行知各省:自此次定章以后,倘再有拖欠遲逾,均印照例議處。惟原撥經費四百萬兩,除去福建、廣東截留之款,即使解足八成,合南、北洋不過得二百萬余兩,每處僅得百余萬。目前添購后膛鎗炮及水雷、電線等項需用繁巨,以后船只到齊,歲費實苦不支。是欲購大宗船械,非隨時另籌不可;鐵甲船,尤非另籌不可也。

第四條,請推廣招商局船赴東西洋各國。夫欲自強,必先裕餉;欲浚餉源,莫如振興商務。商船能往外洋,俾外洋損一分之利,即中國益一分之利;微臣創設招商局之初意,本是如此。近來該局「和眾」、「美富」兩船已往舊金山、檀香山等埠,明春擬派「海琛」船運載兵弁赴英驗收碰、快船回華,均足為商船出洋之先導。然此事須逐漸擴充,非倉卒所能收效。至日本自設輪船公司關稅獨減,中國商輪前往榷稅加重,故局船因虧耗而裹足;所請酌派「豐順」、「保大」試行東洋之處,應從緩議。

第五條,請添設海運總督。查運河為黃水梗阻,每歲止能運十萬石,而百萬石斷不能運。誠如梅啟照所言然,往時河運費多弊重,以有倉場、有漕督上下各衙門層層鈐制也。今海運百萬石,招商局與沙船分運,毫無貽誤;經費較省,流弊尚少。若于煙臺添設總督,多一衙署、即多一重胥吏丁役需索之繁,恐經費漸難撙節、弊端仍難凈除。如慮海上有事,固非空設一大員所能為力。如令其節制沿海水師,則既有南、北洋大臣及各省督、撫,又有添設外海水師提督、又設漕督,未免號令紛歧,事權不一;應請無庸置議。

第六條,請將海疆各種笨船一律裁改。臣于同治十一年五月、十三年十一月,兩次奏請將各省紅單、拖罟、艇船、舢板等項分別裁并,抵養輪船。前福建撫臣丁日昌亦嘗奏稱裁并五十號艇船,可養給一號大兵輪;裁并十號闊頭舢板,可養給一號根缽輪船。臣于去年十一月議覆丁日昌條陳折內奏稱:艇船兵餉較儉,間能捕盜于淺水之處,以輔輪船不逮;雖末可盡裁,請擇其窳敗無用者量加裁撤。今梅啟照請將各種笨船除多槳可行逆風者暫留少半,余皆裁改;與臣等前議大致相同。意在騰出餉項,化無用為有用,實為救時要政。擬請敕下沿海各省督、撫悉心酌度,力任怨謗,認真辦理。

第七條,請嚴防東洋。查日本國小民貧,虛矯喜事;長崎距中國口岸不過三、四日程,揆諸遠交近攻之義,日本狡焉思逞,更甚于西洋諸國。今之所以謀創水師不遺余力者,大半為制馭日本起見。至朝鮮為東三省屏蔽,關系尤巨;臣前勸其與西人立約并導以練兵、購器,無非望其轉弱為強。他日如該國有警,或須派兵應援、或別有救急之方,固當惟力是視也。

第八條,請設立外海水師提督。從前丁日昌有設立北洋、中洋、南洋水師提督之議,與前督臣曾國藩所陳沿海七省、沿江三省歸并設防之說,大旨略同。北洋俟鐵甲船購到,海上可自成一軍;擬請添設水師提督額缺,其體制應照長江水師提督之例,節制北洋沿海各鎮,按期巡洋會哨,以專責成。南洋船只,亦尚未齊;或如梅啟照所議,暫將統領輪船之松江提督改為蘇浙外海水師提督,節制蘇、浙沿海各鎮;擬請敕下南洋大臣察酌情形,隨宜妥辦。惟閩、粵、臺灣與松滬相去遼遠,勢難兼顧;且福建統領輪船之提督彭楚漢與松江提督李朝斌,望均勢敵,難相統攝。似應與廣東聯為一氣耳。

第九條,請令海疆提、鎮練習水戰;大致即是設立外海水師之說。梅啟照謂水能兼陸、陸不能兼水,敵船可以到處窺伺,我挫則彼乘勢直前、彼敗則我望洋而嘆;洵系確論。夫水師所以不能不設者,以其化呆著為活著也。今募陸勇萬人,歲餉約需百萬兩;然僅能專顧一路耳。若北洋水師成軍,核計歲餉亦不過百余萬兩;如用以扼守旅順、煙臺海面較狹之處,島嶼深隱之間出沒不測,即不遽與敵船交仗,彼慮我斷其接濟、截其歸路,未必無徘徊瞻顧之心。是此項水師果能以全力經營,將來可漸拓遠島為藩籬、化門戶為堂奧;北洋三省皆捍衛之中,其布勢之遠,奚啻十倍陸軍。即此以觀,而南洋之利用水師,亦可想見。然所以議之數年尚無成者,以無大宗經費購辦鐵甲船、快船也。竊查定制:各省綠營兵數六十余萬,歲餉約二千萬兩。邇者直隸、河南、兩江、閩、浙、湖北等省皆加餉練兵,其余歲發兵餉自五、六成至七、八成不等。然自剿辦發、捻、回各逆,專倚勇營;迨內地肅清,各省復不能不酌留防勇以資彈壓,而綠營則竟無可調用。其兵糈則姑循守舊章,是多一倍餉額也。有海上防務興,而筑炮臺、造戰艦、購鎗炮、練海軍,厥費甚巨;原所以代綠營勇營之用,而綠營勇營仍未少減,是又多一倍餉額也。中國財用本不甚裕,而有此三倍之餉額,所以愈形支絀。今海上如有海軍一支勝于陸勇數萬人、陸勇一枝勝于綠營數萬人,值此多事之秋,勇營分防要地,尚難裁減;如欲實事求是,整軍經武,惟有稍汰綠營積存餉項以為購造船械、創立海軍之經費。擬請敕下各疆臣:查明該省綠營兵現存實數,除加餉練兵省分及邊要各鎮或難驟減,其余酌度形勢,通減二、三成。汰減之法,凡老病、死亡、斥革之卒皆空其額,不復挑補;沿海營兵,可挑入水師者亦如之。每歲疆吏核明所減兵數與所節餉數,咨報戶、兵二部;戶部即提出此款撥歸南、北洋,為籌辦海軍之用。如此數年后,或有成數可稽。夫今之議者,頗謂勇營亦有流弊,不如綠營經制之兵;若汰經制之綠營而立經制之海軍,一轉移間,可收實用,且所減僅二、三成而又出之以漸,措辦尚無窒礙。裕餉強兵之道,舍此似無他術也。

第十條,請長江水師添撥中號輪船。查前待郎臣彭玉麟奏請添造十七、八丈之中號輪船十只,為江陰以下海防之用;奉旨敕下兩江、福建廣東各省籌辦。果使款項應手、克期趕造,則江防聲勢較盛。惟需費已近百萬,現在閩、滬、粵、三廠餉項皆形竭蹶,能否認定分辦?尚難懸揣。梅啟照擬撥長江提督輪船一只、沿江五鎮每鎮一只,計共七只,已稍減于彭玉麟所謂之數;與其無款而中輟,不如少造而有成。似宜俟閩、粵各廠參酌會商,量力分造;必令仿兵船之式而不必豫定船數,亦防務之一助也。

以上梅啟照所陳十條,或亟宜興辦、或暫可緩行、或稍俟變通。至梅啟照議創水師,注意于鐵甲船;所稱遴選武員有志謀而小心者、文員有膽略而耐勞者為之統將,自系識時之論。或謂敵本用此,中國即有數號鐵甲,豈能制勝!不知西洋各國去中國數萬里,其大鐵甲來者不過數號,其余均系快船、兵船之類;中國亦須逐漸添制,但得利器與之相敵,加以主客、勞逸之勢,我自可操勝算。至日本地陋財匱,近雖倔強東海之中,其力量亦斷不能多購真鐵甲也。所有梅啟照條陳各件,謹分別緩急,遵旨妥籌,恭折由驛密陳;是否有當?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六年十二月十一日。

福建巡撫勒方锜奏臺灣海口營務民番情形折(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撫臣勒方锜跪奏:為查勘臺灣各海口及營務、民番大略情形,恭折具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本年十月二十日附陳赴臺日期,隨于二十一日東渡;二十三日抵基隆口,旋由陸路于十一月十三日至臺灣府城。沿途為風霧所侵,時有感冒,抱恙逾旬。二十八日,始往閱安平海口。本月初三日,泛海赴鳳山旗后。初四日,從陸路回城。所有次第察看情形,謹為皇太后、皇上陳之。

臺灣南北袤延千余里,西向為前山、東向為后山。后山海面洪濤涌起,舟船罕至其地;其蘇澳、成廣澳、蓮花港諸處,雖可偶然停泊,亦難久留。前山要口有四,北則基隆、滬尾,南則安平、旗后:為全臺首尾門戶。此外諸小口,淺狹淤塞,不能通舟。四海口之中,則基隆最為險要。臣于岸后與提臣孫開華周回履勘,該口面西稍北,島嶼前錯。左右繚長,中凹寬敞而深;巨舟二、三十可以聯泊,且隨時均能進口,不須守候風潮。今靠東建設炮臺,扼險迎擊,尚得形要;刻已并力趕筑,開春計可竣工。基隆以南約七、八十里至滬尾溪海口,其南岸名八里坌。從前舟行皆傍南岸;近因沙壅,又皆依北岸行。然亦不甚深,潮漲時僅一丈六、七尺;難駛大船。北岸舊有露天炮堤,不足以避風雨;臣與孫開華商度、他日能籌經費,當作炮臺。蓋泥沙時有變更,目前雖淺異時未必不深也。

安平海口近在府治之西,炮臺扼要居中;然面勢又覺過于寬漫。幸鹿耳門以內水底皆系板沙,輪船惟定椗外洋,不能徑進。夏、秋數月,風涌尤猛;前波后浪低昂一、二丈許,噴薄如雷。十里之遙,來往均資竹筏,海船未有抵岸者。安平以南九十余里,為旗后海口。兩山近對,中豁一門,水底石礁既堅且銳;商船夾板亦祗在口外拋泊,扼塞天成。兩邊各立炮臺,地勢太高;然舍此,更無可設之處。所恃港道緊嚴,船大則莫能飛渡也。此兩地,皆同鎮臣吳光亮、道臣張夢元會勘者。

現際海疆多事,臺灣控接數省,防維尤不可疏。但必先明險易之形,庶不至懵于緩急。現查各處分屯營伍,均屬得宜:基隆特駐三營,臺北府城駐一營,滬尾駐一營;此前山之臺北路也。彰化、嘉義近外諸處分駐一營,近里諸處分駐一營;此前山臺南、臺北之中路也。臺灣府城內駐兩營,府城西門外駐一營,安平地方駐一營并水師練兵一百九十余名、炮臺專駐管炮弁勇一百四十余名,旗后擬添撥一營、炮臺亦專駐管炮弁勇一百三十余名,鳳山、恒春要隘諸處分駐二營;此前山之臺南路也。其北頭前后山交界之蘇澳地方駐一營,后山由北往南自蓮花港至象鼻觜諸處分駐一營,又往南自中溪洲至大港諸處分駐一營,又往南自璞石閣至成廣澳諸處分駐一營,又再往南自卑南至牡丹灣等處分駐一營;此后山道北暨南全境也。原后山之駐營,非徒為招撫番社;實以兼顧海防后路,照護遭風船只,預杜釁端耳。

臺灣民番錯壤,風氣囂凌;比年以來,稍稱安靖。番社已設義學,冀其涵濡教化,徐革非心,臣嚴飭各該管官勤為撫恤,威惠兼施,必先感之以誠,乃可約之以法。親習既久,自得相安。至于民風,大率悍而好訟。臣前后所收詞稟,已亦百余張;駕捏之辭,什逾五、六。查各縣控案多者過千起、少亦數百起,日積月累,塵牘紛紜;差役胥丁,易以因緣為弊。臣嚴檄州縣勒限清厘,聽訟若勤,結案自速,無辜者不至拖累、虛誣者當亦漸稀。欲使政平,必由訟理:是治內之本務也。

所有微臣到臺日期及沿途察勘情由,理合專折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七年二月初三日,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所有布置營伍、撫恤民番、清厘案牘事宜,該撫飭令各該管官認真經理,毋得始勤終懈。欽此』。

福建巡撫勒方锜密陳臺灣旗后海口港門不宜開通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旗后海口,中外商船所集,為臺灣南路要區。對峙兩山,炮臺臨海。第限于局勢,均覺過高;俯擊敵船,恐難恰中。炮臺既未足深恃,所可恃者港門偪仄。石塹中潛,險阨天生,巨艦莫能沖駛耳。聞曩者會有開通之議,欲便行舟;是乃自撤藩籬,情同誨盜。設逢事變,何以御之!現在有辭于經費不敷,得以默然中寢;竊計將來必有重申前說者。若竟允從所請,異時為害,悔不可追!謹附片密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七年二月初三日,軍機大臣奉旨:『該衙門知道。欽此』。

福建巡撫勒方锜密陳撫馭臺灣番社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同治十三年春末,日本人扎營于臺灣之瑯嶠地方,以十月二十四日撤去,計七閱月。其兵士死亡枕藉。不止千數人;鋒刃未交,精銳先盡。如再相持數月,彼當自走,萬不能留。于時淮軍亦損耗三千有余,扶病者不可勝數。夫以中國之醫藥相繼、饋餉易通,猶且傷夷若此;何況勞師遠襲,隔海運糧者乎!當時未知虛實,曲與讓和。倭人勢實不支,乘機就款;彼已非常僥幸,理應遺痛在心。顧問倭酋輕率自矜,常欲逞志于臺灣及高麗兩處。高麗戒備,富亦難圖;波從前受厄于臺南,將恐求伸于臺北。昔日已會探路,今臺灣員弁知其事者尚多也。若論以逸待勞,即臺灣亦可獨當彼國。所慮者民番錯處,須防其勾誘內訌。聞彼駐瑯嶠時,散旗于后山番社,其附從者已三十余處,故遂欲移駐卑南。當經檄委前候補同知、今保知府之袁聞柝馳赴卑南等處招撫諸番社生番,遂將日本所誘各番均招歸順;乃令袁聞柝就其地分屯綏靖一軍。是日本倘有事于臺灣,籠絡生番是其故智;欲使番社之不為寇用,莫若合民番而妥設團防。蓋雖土民,亦未必不動于利也。查臺地人民約分五類:西面頻海者,閩漳、泉人為多,興化次之,福妙較少。近山者,則粵東惠、潮、嘉各處之人,號為客民。其一則為熟番;又其一則新撫之番名之曰化番,即后山各社稍近平坦處也。至于前山、后山之中脊,深林邃榖、峭壁重蠻,聚而獸處者,是為生番。此五類之人除生番外,其四類多有從西教者;異時為患。何可殫言!而就目前論之,惟生番未馴教化,其熟番已化各社親習漸久,尚能就我范圍。誠使撫馭有方,大可助后山防務;雖不能從軍遠赴,要不至為敵所資。所謂「曲突徙薪」,洵屬無形之益。且番人樸儉,即有時調之出隊,口糧亦正無多。平時酌犒其頭人善為操縱,但使用恩不濫,自無難繼之虞。前山兵力尚單;此事妥時,當可騰出后山防勇一營以補前山虛處,似為兩得也。是否有當?謹附片密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光緒七年二月初三日,軍機大臣奉旨:『所奏系為豫防勾結內訌起見;該撫當與何璟會商派委妥員相機撫馭,以期消患未萌。欽此』。

兩廣總督張樹聲等覆奏球案不必與改約并議折(十二月十八日)

兩廣總督臣張樹聲、廣東巡撫臣裕寬跪奏:為球案不必急議、倭約未便牽連,宜緩允以求無敝;遵旨切實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等于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七日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六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疏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等因,欽此。仰見宸謨柔遠,不辭芻蕘之詢、務出萬全之策,欽服曷勝!

竊惟日本貪狡無賴,虐球畏俄,其力不足以助寇、其性不可以恩結;李鴻章、陳寶琛諸臣言之詳、計之審矣。至割島以結球案、結案而涉改約,則理勢明而利害見,皇太后、皇上可端拱而決策者也。琉球自明初尚巴志滅山南、山北并有中山,服事中國維謹;一姓相承,至今無改。宮古、八重山皆南夷荒島,亦于洪武問始屬中山;不過歲修貢職,與三省屬府之近隸字下、衣租食稅者不同。今中山殘滅,別援尚氏之后置之兩島之間,與土人則枝指駢拇,不相附麗;言立國,則甲兵賦稅,無可經營。倭伺其旁,顛危可待。若君既為中國所樹,仍中國不了之事;目前暫圖收束,后患正自無窮。夫日本無故滅球,中國以大義與之爭論,彼曲我直;我不與彼決裂,彼難與我啟釁。爭論雖無就緒,終存光復之基;割島不能自存,即斬中山之祀。此謹割兩島議結球案之非計,其理易明也。

日本通商章程第三十二款:「兩國現定章程,嗣后若彼此皆愿重修,應自互換之年起、至十年為限;可先行知照,會商酌改」。今已將屆十年,原可知照商改。但我以利益與彼,彼當以利益償我。若一國欲專其利,即與條約之義相違矣!況琉球一案,與中、日通商如風馬牛之不相及;彼既虜球君、縣球土,因中國責言,始以無足重輕之兩小島來相搪塞。中國何負于倭、倭何德于中國,顧欲責償于中國之改約耶?彼則鯨吞蠶食之不已,復欲乘我之危機;我則興滅繼絕之未能,轉又予彼以利益。五洲萬國,蓋不經見。此球案、改約二事,斷不能牽連并議,其理又易明也。

從前洋務初起,與各國訂立和約,其時在事臣工多未諳外事,重以承平日久、武備空虛,所定條款皆由欺誑挾制而成,蓋多非理所有而束縛于勢者。自時厥后,中國講求交涉利弊、造船筑臺、練兵簡器所以力求自強者,非一朝夕矣;度德量力雖不能爭雄于歐土,亦何至受制于倭奴!且俄以伊犁餌我立約,猶曰代中國收已失之地,今舉而還之,中國不可無報稱之誼也;倭以球案要吾改約,將何說之!辭無說而從之,恐不免短中國之氣,生西人之心!此即舍理言勢而割島改約之不可曲從,尤易明也。

自古列國相交,往往以機智詐力相勝,恒視乎所以應之。倭人滅球已涉兩年,屢與力爭,遷延不決;今當俄事未定之秋,亟相催促。窺其隱私,未嘗不慮中國或與俄修好,可乘備俄之力問罪于倭,是其借端以逞大欲,或亦時急而后相求;如曰姑徇所請、聯絡邦交,慮適中其狡計!究其流弊,必有如陳寶琛所言「禍延于朝鮮、勢蔓于巴西諸國」,張之洞所言「環海萬國接踵效尤」者。當時李鴻章與日本訂立修好條規,于「一體均沾之條力持未允;誠如王大臣等所云「辦理頗費苦心」。此次巴西立約,亦多中國力占地步之處;此后各國修約,辯論有據,未嘗非返弱為強之本。區區日本,乃欲一旦決而去之,彼此眈眈逐逐相逼而來,外國盡爭利便、中國無不吃虧,民安不得窮、國安不困!日日自強而不足,一事自弱而有余;此利害樞機,不可不深長思也。

總理衙門及王大臣等量敵審時,持重應變;誠老成謀國之經。臣等忝領疆圻,亦不敢鹵莽滅裂。特念俄、倭強弱相去懸殊,俄約轉圜,中國亦當有自處之道;茍其一意孤行、誅求無厭、恐亦難必以玉帛而不以干戈!今倭之議結球案也,揆埋度勢,中國均無自處之道;熟權利害,似有未可遷就者。總之,日本視俄事為轉移。俄局果變,倭必不因球案既結而顧惜信義;俄釁不開,倭亦未必因球案不結而遂起戎心。倘有萬一之虞,或竟狡焉思逞,以北洋之力制之,固當恢恢游刃。粵省海口,雖以經費支絀,備御多虛;然以之御俄則誠略無把握,以之御倭必當勉與支持。現在俄約尚在未定,與倭人用「支展」之法,無可疑者。伏愿圣主審俄事之機宜,以為球案之操縱。其現定球案條約及加約各款,限滿雖當互換,批準權在朝廷;或屆時未能斥絕,再集眾思于朝廷、博采輿論與疆臣,均無不可。英國戊辰新約因商會議阻,至今未經交換;煙臺條約議定已越四年,亦尚有未經批準之條。事有成案,執此無可致詰、拒之不患無詞也。至于中國籌防,自茲以往,不可一日復弛。惟望圣謨廣運,統籌全局,中外一心、務令邊海巖疆裕其度支、寬其余力,責以簡練營伍、造就人材、整齊船械,皆有屹然不搖之勢;則所以復球者在此、所以服倭者在此,即所以駕馭泰西各國者亦無不在此。

所有臣等遵旨妥議日本議結球案不便與改約并議、宜緩允以球無弊緣由,謹恭折由驛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使臣宍戶璣回國折(十二月二十七日)

巨奕等跪奏:為奏聞事。

光緒六年九月二十五日,臣衙門具奏「與日本使臣宍戶璣擬結球案」一折,欽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擬結流球」一案各折片,著交南、北洋大臣等妥議具奏;俟覆奏到日,再降諭旨』等因,欽此。當即恭錄,照會日本使臣宍戶璣去后。旋即照覆:已抄錄咨報本國。嗣又屢次來署催詢,臣等語以俟南、北洋各處覆奏到齊,奉旨之后即行知照。近又接其先后照會四件,大致謂此事遲擱不定,無復期于必成;并以為中國自棄前議,今后琉球一案理當永遠無復異議等語。均經臣等據理答復。本月十二日,接其照會稱:奉咨回國,飭其參贊田邊太一暫署使臣;又函稱:球案不敢使他人**各等語。察其詞氣,頗有悻悻之意。其究竟因何出京及是否別有意見,殊不可知;臣等亦未便強為挽留。茲已于二十一日由陸路出京矣。

除由衙門知照直隸、山東、江蘇各省督撫飭屬沿途妥為保護并函致閩省將軍、督撫嚴密預防及電致出使大臣何如璋,理合恭折奏聞;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謹奏。

光緒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欽此』。

--以上見原書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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