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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 游 記》太虛**全書 太虛作品集

──十八年作──


第一章 緣起  第二章 從上海抵巴黎  第三章 從法國至英國  第四章 從英京至比京  第五章 德國  第六章 由柏林至紐約  第七章 芝加哥至三藩市  第八章 由美國回上海


第一章 緣起


余樂游覽,然所至僅觀概略,未遑詳究深奧。中國境內曾寓居或經歷者十三省,西陲滇、黔、川、陜、甘五省,與新疆、東三省及諸特區,均猶未一涉藩;然于日本、臺灣及星洲等,則嘗周履其境,紀之以詩文。余之歷游中外,大抵因說法講學機會,藉以一擴眼界。茲者之寰涉亞、非、歐、美,其緣起亦在宣揚佛化;但以之探自然之偉觀,察人事之蕃變,固亦衷心所喜焉!


民國十四年春暮,講經宛平,胡君子笏、湯君鑄新等謂:佛法非宣傳歐、美,則不能宏于今俗,非采究藏、梵,則不能窮其古真。時已由苾芻大勇等為入藏預備,議余作赴歐、美之籌畫。遂決是年秋季起,余擇武昌之佛學院高材生顯教、滿智等數人,靜居牯嶺之大林寺,邀熊東明習修英語,其經費則由湯君任之;逮入秋如約開創,未幾因故停輟。是年冬、余與胡君等出席日本之東亞佛教大會,德人有在錫蘭作苾芻者,曰尼牙那嘎爾哇,亦來赴會。德國駐日大使索爾夫,東京帝國大學德教授毗諸莫莎,皆習聞佛法,銳意鉆研,分別邀予過其處。余旋與胡君等偕往,于德使館更遇卜爾熙君等,卜君即今任德國駐華公使也。索君謂柏林茲有達爾梗博士等創立佛學院,各城亦多佛學研究者,然尚鮮知華文大乘佛典之重要;謂予若能往德演講大乘者,彼當函告德國駐華公使及柏林友人招待;余諾于一二年中游德而別。逮次年、索君郵送三函至,一介予謁駐華德使,其二則介予謁柏林大學萊辛教授及外部密勿遜君者。夏間講學宛平,訪駐華德使,以他去未相值。與胡君等設世界佛教聯合會中國辦事處于萬壽寺,并為世界佛學苑之籌設。時星洲組講經會,請予說法,應之,擬募資作世界佛學苑圖書館及歐、美**之用。秋間在星洲月余,旋因病回滬,捐款事雖略有提及,但猶無著落。次年夏、廈門大學教授陳君廷謨,愿偕游歐、美,而高陽楊氏父子兄弟,以胡君之勸導,慨贈五千元,囑先出席美洲加拿大之世界教育會議,然后再游美歷歐而返。六月瀕行矣,陳君以家人之病促歸,兼感旅資未充,行遂中止。秋間、蔣君介石電約余至雪竇談佛學,間說本年未能赴美之經過。別后、蔣君過滬,資助三千元。次年春、德國佛郎府中國學院院長衛禮賢博士,推余為董事,盼往講學。而五月間又收得南普陀寺協助二千元──從王君薌蓀之功德金中劃出者──,余遂積極為出游歐、美籌備。鄭君松堂,曾究佛學于德國,專研數理,時任同濟大學教授,諳德、英語,由予供給其川資及旅居費,相約同往。趙君壽人,亦潛究數理及佛學有年,與鄭君談甚相契,乃自資愿同伴出游。事前、王君儒堂為函致中國駐法、英、意、德、美公使,蔡君孑民、張君君勱及英人佛學者羅君等,贈余介紹函多件。程君演生預囑巴黎之東方文化學會為招待。上海特派交涉員金君純儒,為致電中國駐法使館。余遂于中華民國十七年八月十一日晨,與趙、鄭二君,附法國郵船安特雷朋離滬。先一日,王君一亭、程君演生、張君君勱、李君國杰、黃君警頑等,餞別余三人于滄洲別墅,至會士女六七十。席間演說者,程君演生、張君君勱、王君一亭、孫君厚在、沈君嗣莊、程琪瑛女士等,余及趙君亦有答辭。宴畢攝影,曾印有特刊。茲者握筆回思,滋愧有負于贊助諸君之屬望焉!


第二章 從上海抵巴黎


十一晨上船,送者孫君厚在、趙君充和、黃君警頑、黃君懺華、謝君鑄陳、苾芻大醒、苾芻墨禪、寧君達蘊等數十人,立雨中有俟至十時解纜始歸者。王君一亭則饋以畫冊畫箑。同日、鄭君之學生鄧名方女士,亦乘船赴德留學,報載隨余往歐,則傳聞之誤也。同船華人二三四等均有,除香港、西貢、星洲登岸者,尚五十余,大抵皆赴歐洲各國留學者。余與趙、鄭二君及路君式導同室。路君東吳法科學士,今留學比利時魯文大學。他若杭州章君正范、及阮君、胡君、張君等八人,上海工專朱君等二十余人,何君銳濱、孫君世杰、張君作人等,亦時就余談敘。余又不病風浪,故雖處舟中月余,亦未覺苦。


十四晨抵香港,偕趙、鄭二君等登岸訪潘君達微。潘君留飯,并由潘女士導游環島,購置什物,即晚開船。


越三日至西貢,以是法國屬地,停舟三日。有招君喬梓者,以程演生之介紹,導余等游堤岸,寓于大觀園一夕。次日、參觀華人之報館、商會及公園等。晚回船、有中法學校教務長并華人所辦南圻日報總編輯,陳君肇琪來訪,謂該報將為余出一附刊,囑題佛光二字。陳君粵人,然國語嫻熟,文筆清暢,曾研究佛學,尤熱心予之此行。翌日、陳君又偕其校董李君仲卓,邀至李家午餐。李君曾旅法多年,善法國語,尤樂吟詠,座間贈詩二絕,余與趙君、陳君同和之。飯后、參觀中法學校,晤校長法人羅珀Robert,歐戰時曾任法軍一隊之司令者。抵安南研究佛學有年,贈佛學講集,為介紹巴黎一友人,且言當告之安南總督,對予**之事有所贊助。后安南總督至巴黎,于世界佛學苑署名贊成人,或不無關系也。旋李君等送余返船,是夕舟即開行。


時趙壽人在舟中發見英人翰密登,美人希爾筏,精研佛學,將在星洲登岸,赴暹羅剃度。次夕、由鄭君翻譯,余與深談。據云:前歲有一德人在美國金門市傳佛教,信從者頗多,當組成一佛教會,彼二人亦為會員,遂從研究五蘊、十二緣起、三十七覺分之法義,深生信仰。旋德人他去,會眾被壓迫于天主**,會即解散,僅余三四人堅信不渝。彼二人乃欲赴暹羅等純佛教國,專意修證,期現身獲四沙門果,再回美洲教化。并寫示其對于佛學見解之概略,及曾讀之佛書各一紙。余告以大乘佛學,彼亦領受,謂他日當至中國參訪云。


舟行三日抵星洲,余本擬訪星洲故舊,及一游檳城、仰光等處,曾先致函電,故抵埠時星洲之中華及印度兩佛教會代表胡治安、黃錫權、陳敬庭、陳禹言等,與普陀寺、龍山寺轉道、瑞于等諸師已鵠候矣。惜所乘法郵不經英領檳城等處,即所經之星洲、哥倫布亦祗停十小時。余遂與趙、鄭諸君及希爾筏、韓密登等,上岸與歡迎諸君攝影,旋赴楊云溪家午餐。午前、鄭君等出游,余則與緇素諸友談話。午后、赴中華佛教會演說攝影,復至龍山寺。遂別英、美人翰、希二君,由星埠諸友送返舟,旋即開船。


此行海程頗長,約五日而抵哥倫布,訪楊云庵,云已他去。擬訪尼牙那嘎爾哇,以路遠不及。摩訶菩提會會長達磨波羅,未知其住處,亦不暇訪。遂參觀臥佛寺及佛教大學,以飛車馳覽一周。綠蔭黏天,碧波環地,至足令人憧憬!聞有人指錫蘭曰東方瑞士,請英**允其為永久中立地,以佛法自守,與世無爭,英雖未能有茲義舉,竊意他日必能實現清凈佛土于此焉!


由此開船經印度洋至亞丁停泊,為程九日。亞丁為沙漠中一英領海港,亦登岸一周覽,動植俱無,殆非人境,然亦有歐式之衣食住行以點綴其間。次日、停泊齊菩其,似為法領,其地較有生氣。由是啟碇入駛于紅海者三日。紅海位于亞洲之阿剌伯及非洲間,兩岸為大沙漠,故異常干熱。已而停泊于蘇彝士運河南口,為亞、非兩洲與歐洲之分界處,出此河北口即入歐洲之地中海,故歐人于此特檢驗船客之身體,冀防止疾疫之傳入。


余與趙、鄭二君登陸游埃及首都開羅,期一觀歷史上所傳之金字形塔及**國民之風俗。此一晝夜,船公司以八鎊一人之代價,包辦舟車食宿游覽之一切。同行者四西人,一印度王子,合余等共為八人。初分乘二汽車,約四小時經三百余里之沙漠,備嘗風熱饑渴之苦。至開羅則固一繁植群動之近代都市也,人口百萬,為非洲第一大城。先赴旅舍飲食休息,旋由每汽車一引路者,導游全市及參觀**堂之古建筑。教堂中大抵為古近帝王之墳墓,除**外、不復見古埃及之痕跡。已而飛渡橫駕尼羅河兩岸之大橋,至古開羅,乃遙見金字形塔,至其下,換乘駱駝而上。蓋塔大小有五,乃在沙邱上疊土磚砌成者。塔旁有一獅身人面之石刻,游者皆攝影留紀念。余等與印度人合組,亦在駝上攝一影。旋換汽車歸旅舍,暮色昏黃,萬家燈火矣。晚餐畢,隨意至街行走,其繁盛者如上海之南京路,充滿英國商場之品式。論者謂歐人所云近東諸民族,無亞、歐二洲之善德而備其惡德,證之埃及人之欺詐等,洵不誣也。次晨即乘火車,車軌有時旁河岸,田疇如畫,河景宛然,河身狹隘,似僅容一大船通行耳。抵運河北口,入地中海而登船,已將十二時矣。


船旋開行,在地中海經意大利及法國南部,島嶼錯落,風物佳麗,且氣候亦變炎熱為涼爽,心目皆為一暢。先在未入紅海前,曾發起華人同舟會,至是遂開會并攝影焉。


舟中更有堪紀者,安南赴法留學生二十余人,內多貴族,稍知華文,頗存故國之思,對于中國之國民革命,熱望成功,能進而解放其壓迫。又印人五六,亦時敘談,皆印度**,不食牛肉。內有加爾各答大學教授達塔君,赴英研究史學,會談最多,彼亦為印度**,信釋迦亦為一圣人,但對于佛學殊不了了。言印度三萬萬余人口,婆羅門族一萬五千萬,達羅毗陀族約八千萬,**七千余萬,達羅毗陀族蓋為原始土人,另有其文字、宗教。印度之不能統一,殆皆以宗教、文字之分隔使然歟!九月十五晨抵馬賽起岸,舟行已三十五日矣。在地中海時,趙君曾致電東方文化學會趙君冠五,時冠五已至船迎接。行李等運至車站,距開車有數時之暇,先同進午餐,餐畢環游,略觀全岸形勢。乘車至里昂小停,晚餐,并參觀中法學校,遇單君粹民、周君天球、熊君光楚等。即晚十一時上車,次晨七時遂抵巴黎。


第三章 從法國至英國


余決計在巴黎暫住,或往瑞士、意大利一轉,再赴英倫比利時至德。越二日、鄭君送鄧名方往德留學,以余在法有東方文化學會諸君之陪譯,且鄭君不諳法文也。余在巴黎住三十余日,初與趙君同住,后陳濟博君來亦同住。旅館曾遷居一次,均在第五區所謂學校區者,以易于至中國飯店,且與中國留學生晤談也。常相聚者,為華人丁君雄東、趙君冠五、楊君震華、張君忠道、陳君繼烈、章君盈五、余君乃仁、王君伯修、楊君婁峰、胡君詠麟,他若陳君伯早、周君逸云、徐君公肅、王君一之、陳君行叔、朱君浩元及同船之寓巴黎諸君等,亦間過談。又有英詩人昆侖君,意大利畫家石龍君,俄馬古烈博士及卜麗都女士,亦時顧訪。國中熟人若徐君志摩及武昌中華大學韋君卓民,亦在巴黎晤見,以此頗不寂寞。丁雄東、胡詠麟、楊婁峰三君,時至余寓為任譯語之勞。余乃仁、趙冠五、昆侖、馬古烈四君,時導余游各名勝及訪人等。昆侖君、楊婁峰君,并為余編譯書集,曾出版之英文講演,則昆侖君取金仲文君為余譯備之英文講稿編成者。將在巴黎埃而剛書店出版之“佛教”一書,則楊君為余編集者也,故余對以上諸君俱深感謝!


在巴黎首訪中國駐法公使館,同往者為丁君雄東等。齊云卿代辦赴日內瓦未回,由秘書張君兆、陳君天逸等延見。余致外交部介紹書,并以蔡孑民與柏格森介紹書、及羅珀與凱烈爾介紹書,托為轉繳。柏格森以衰病在海濱頤養,遂未及晤。旋凱烈爾回信約相會,陳君天逸同往。凱君在庚子年拳亂時曾至中國,遍游亞東各邦,與日本似尤親密,現充視學員及世界旅行社干事,對余表示歡迎意,當約下星期在世界旅行社集東西名人茶會而別。余君乃仁首于某將軍家設蔬宴,招致華、法友人相陪,席間嘗略發表余至歐洲宣傳佛學之意見。時東方文化學會馬古烈、丁雄東、趙冠五、章盈五諸君聯合華、法各界人士,籌開講演會于哲人廳。馬君為東方語言學校之教授,又告之法京政界、學界諸東方學者,設茶會于東方博物院,由院長阿甘、外交部公使銜維席葉、中法友誼會主任白鼎業、及東方語言學校華語教授陳伯早等招待,俱會者法、印、日、華士女三四十人。維席葉二十年前曾在中國任法使館參贊,北京語極嫻熟,談話最多。院長阿甘為東方古美術考鑒家,亦為佛學之梵文、藏文學者,約于數日后再至院參觀古物而別。齊代辦由日內瓦回巴黎后,至余寓相訪,訂三日后于使館設筵,招法國諸研究中學者,陪余一談。


其日、余赴哲人廳講演,聽者二百余人,以中國留學生居多,巴黎總領事趙君等皆在座。余之講辭,有周、徐二君紀錄,胡詠麟翻譯。丁雄東、趙壽人、馬古烈、章盈五皆演說,講時曾攝影。而卜麗都女士由聽講發心,次日來寓相訪,欲至中國專修佛學,乞受三皈,遂名以信源。更有日人友松圓諦、藤岡正隆、山口益、大谷馨、淺野研真、岡本貫瑩等來訪,皆凈土真宗僧徒、信徒之在法留學者,友松則研究梵文佛學于德國之漢臺堡大學,其時適以旅行至巴黎者也。


赴凱烈爾茗約,華、法、日士女二十余相會于世界旅行社,齊云卿代辦、陳天逸秘書等皆至。社設巴黎近郊之哈根花園,社長即哈根,是日因事未臨。園舍寬豁,花木幽雅,有仿日本之建筑,布置多東方式,可比之上海哈同花園。與會士女,云有曾著佛學書者,惜忘其名矣。已而偕趙壽人、胡詠麟赴使館之宴,遇劉君文島,談重譯盧梭民約論,頗多新意。法國人則巴黎大學教授葛拉乃,東方語言學校校長卜也,里昂中法大學校長某。法國之中國學者,首推伯希和,其次為葛拉乃,伯既赴美國,即以葛為巨擘,能看中國書,能聽中國話而不能說。遂由傳譯中頗談學理,自云喜研究老、莊及道教之學,余告以佛法與道教不同之義,頗引起其傾聽之興味。卜也云:法國天主教之大主教,聞余至法欲一相晤,擬由彼在校招待雙方會見,并導之參觀東方語言學校所藏之中國書籍,余允其請。次日、遂由使館張秘書及馬古烈、丁雄東二君同至東方語言學校。其大主教詢中國革命排斥宗教,天主教等今后能否仍流行中國?余告以入民國后,**教較天主教為興盛,佛教亦漸為一般曾受教育者所研究。至排斥宗教,乃出于**之所為,今已為**斥除,**仍主信仰自由,唯對于各宗教似須加以適合國情之整理,然非不兼容天主教等并行于中國也。余問共產主義乃因歐洲近代之社會組織而起,且尤排斥宗教,法國天主教對之作何應付?彼謂希望天主教多有青年信仰,能闡明真理,挽救時弊。彼又詢佛教能否兼容天主教之信仰?余告以天主亦為佛說容許,但非最高且唯一者耳。又詢余此來為講佛學抑傳佛教?余告以乃游歷觀察,順便講演佛學。但講學結果有起信者,即將進為實行。天主教亦能容其信行自由否?彼謂羅馬教皇之學院,對于佛學亦加研究。相談歷一時余,即至全校參觀,中國書收藏極富,未能窮其究竟而別。


次日、參觀東方博物院,內藏關于石刻佛像者最多,印度者、波斯者、阿富汗者、爪哇者,大都殘缺不完,掘從地中,可資為佛教之史料。中國之古器名畫珍玩之類,亦多所希覯。他若埃及、阿剌伯、日本諸國,皆有陳列,難以詳述。由院長阿甘及維席葉君等引觀說明,殆歷二小時。旋至院長室休息,商定二星期后之十月十四日,由法國各界人士之公意,請余在東方博物院大講堂演說,遂訂講題為“佛學源流及其新運動”而別。余次日將講稿草成,付陳伯早持與阿甘共同翻譯,而在巴黎已半月之時光矣。


初旬日間頗閑暇,巴黎之羅浮博物院、鐵塔、凱旋門、巴士梯、先賢祠、大學院、巴黎大學、法國圖書館、蠟人館、魔術宮,與市內外各公園及凡爾賽皇宮等,皆遍經游覽矣。余一到巴黎,即曾通知留比陳君濟博。陳君數日前來信云:比京東方學會普善會長及瑞士伯倫大學加門教授等,以聞余至歐,皆請探問能否前往游歷并講演。余此時遂囑陳君即至巴黎,以備乘法國十四日之講演期尚有二星期之暇,即一游瑞士及意大利之勝。乃陳君回信,以事未能即來,逮初九至巴黎,則因講演期近,且二十一日又有靈智學會講演預約,二十六日復曾與英倫之佛教會及三真社等約,致瑞士、意大利竟未果往,殊為一遺憾!


此期內有東方文化學會章君盈五等宴請于中華飯店,齊代辦等作陪。又曾赴昆侖所居玉園午餐。昆侖復因美國音樂家馬來及美國女士龍舒貝勒之請求,介紹余赴其家茶會。石龍亦邀至其家觀賞圖畫,胡詠麟則特為開茶點會于某大旅社,因得與中國法律顧問愛斯嘉拉相見。次日來寓相訪,余與談將發起世界佛學會以設立世界佛學苑之事,彼極贊成世界佛學苑設于巴黎。告葛拉乃,葛復邀至其家商議。


雙十節,中國駐法公使館招待外賓,余被邀參預,除以上各熟人相見外,晤露存女士贈所著心文二集;又法國新出“我為什么信佛教”一書之馬格爾,彼約于次日至寓相訪。是夕、更應**駐歐總支部招,參預雙十節之慶,觀戲劇、跳舞、音樂及男女交際舞等,在予蓋猶為創見也。


次日、馬格爾同來者,更有里維也及婦女數人,據云皆佛教信徒,余囑其組一巴黎佛教會。后更發見在巴黎之英籍佛**馬浪,皆以余而使聯絡。時法國第一印度學者希爾筏勒肥,新從日本經泥泊爾、印度回法,以阿甘、葛拉乃等談余創議世界佛學苑事,先約胡詠麟詢余事歷,以彼為日本法蘭西學院之院長,久居日本,且攜有東南亞佛教大會文集,因知余為中國佛教代表團團長,遂托胡君先贈其所著之佛教人文主義已譯日文者,約予十五日至其家茗敘。


十四日余講演于東方博物院,院長阿甘任翻譯,聽者五百余人,皆各國知名之士。歐戰時極著名之某將軍等,聽畢亦爭前握手,稱贊佛學之新運動,次日于各報亦得好評。日人則以穿中國衣、說中國話,敢到歐洲文化中心之巴黎來講佛學,嘆中國人之勇為不可及,而招日僧來巴黎傳教之動機,亦起于是矣。


次日、訪希爾筏勒肥,談二時余,出示其新得自泥泊爾之梵文佛經等。彼主張于大學院或巴黎大學設一印度學院。余告以單往印度不足以研究佛學,例中國之成唯識論,主要成分為**之釋論,而原論在印初未流傳,不能不說為中國文所有之學。故不如設世界佛學苑,聯合各種文字以研究為善。希之本領在梵文而注意于聯日,然對余說無可反駁,因之對于發起世界佛學苑,先設通訊處于巴黎之東方博物院,亦為較大體之議定。約二十日,邀集發起人同至東方博物院商辦法。而此數日中,有外交部員德禮克來訪。德君曾在法國駐華使館供職,其夫人善圖畫,皆能說北京語,要求余至家為畫一像,留法蘭西畫苑,余因此兩至其舍。


巴黎之國家音樂劇場,為法蘭西全國音樂戲劇之學院,總秘書臘爾華君,亦為東方學者,請丁雄東介紹來訪。次日、被邀至劇場內部參觀,閎偉雖不逮紐約、倫敦,名貴精美乃推全球第一。又曾至馬古烈家訪問,晤其尊人等。又有曾作美駐巴黎領事,現年老閑居在巴黎曰柯克思者,來寓相訪,據云信佛多年,若余往美國愿為贊助。其實彼所知者,乃印度教而非佛教,因彼介紹之人乃傳印度教師也;但其誠懇之意,亦殊可嘉耳!


二十日,于東方博物院商發起世界佛學苑事,發起人名單為余及希爾筏勒肥、阿甘、葛拉乃、胡雪、愛斯嘉拉、馬古烈、及臘爾華、伯希和、馬格爾、龍舒貝勒女士等二十余人。到十余人,議決即設通訊處于東方博物院,由阿甘派院中職員任其事,先籌集臨時經費,余當繳付五千法郎,對于此事才有一基礎。二十一日,講演于靈智學會,聽者三四百人,會員居多數,翻譯者信源女士及胡詠麟。次日、余請茶點于某大旅社,答謝曾匡助及宴迓余之中外人士,對趙領事、張秘書、希爾筏勒肥夫婦、胡雪夫婦等士女五十余人,余遂致告別之辭。是晚、石龍夫婦邀中外友人二十余,設筵餞別。次晨與馬古烈、陳濟博二君赴英國,至車站送別者,為中外人士昆侖等十余人,余等遂由一車載離巴黎矣。


第四章 從英京至比京


自巴黎車行約三小時,即抵渡往英國之法國某海岸。海中歷三小時,風浪殊寒峻,抵埠即為英國之某某海岸。途中發覺余所攜護照,在離法時未經英領館簽字,恐不能入英境。然入口時,檢查吏與陳君談余歷史,竟未細閱,即蓋印發放,亦幸遇矣。續乘火車約三點鐘,即到倫敦,有三真社等來接,昏黃中惜均未值。先至馬君寓所,旋余與陳君移居旅館,館值奇昂。次日、遷寓于廉大敦街一私家宿舍,頗清靜安適。二十五日,訪中國駐英使館陳秩三代辦,并以蔡君孑民之介紹書托寄羅素。是晚、赴三真社印人達斯果菩塔之招,為簡短之講演,由于焌博士翻譯,同往者有曾憲孚君等。更有四五人講演**、**教、吠檀陀教、佛教及女子新運動等,講者、聽者各國人皆有,頗呈各宗教、各民族雜沓一堂之偉觀。蓋斯社即作世界各宗教、各民族聯合親善之運動者。


次日、應東方文字學校校長戴立身爵士之招,前往參觀,戴君及教華語之英人某君親任招待,余與馬古烈、陳濟博同行。參觀所藏中國之圖畫、書籍,歷一時余。而倫敦中國學會預約于二十八日之講演,講堂即在該校,可容七八百人。是日更游凡爾登公園等處。倫敦地廣人眾,今尚為世界第一都市。五大公園,每公園皆占地十余里,余僅游三處。某公園中之動物,較巴黎及各處皆繁伙。


次日、于君請午餐于上海樓,有章士釗君及英人士女等十數人,章君約于初二日至寓訪余。是日應大英博物館東方文書部賈爾士君等之招,與馬、陳二君參觀所藏書畫及游觀全館,閎富堪稱第一!是夕馬君邀觀電影,演歐戰時法、英戰勝德國之情形,多攝從實地,頗稱逼真,不啻參觀歐戰也。


次日、賀雪夫人托陳秩三博士邀余先赴美以美會之紀念大會,余至時為大主教及內閣總理鮑爾溫次第演說,招待相見。旋由牛津大學蘇息爾教授、及賀雪夫人、陳秩三代辦等偕赴中國學會四時講演之約,聽講者各國士女三百余人,韋卓民君等又遇于此。主席蘇息爾教授,翻譯于焌博士,更由蘇教授及戴立身校長申述余所講之意,聞者皆大歡喜。講畢同進茶點。有曾在中國任領事之貝納爾等相晤談,及牛津、劍橋兩大學之教授陶穆士等邀往參觀,余約再訂期前往而別。


魏士特敏士特寺長福克士立樂立士博士,約于次日招待至其寺,由其夫婦女兒等陪進茶點,導觀全寺內容。英國歷代帝后皆葬于此寺,皇帝加冕亦于此舉行,寺中有加冕時特設之壇場及寶座等。是晚講演于某社之佛教公開講演,講者為余及倫敦佛教會長亨佛利士,講畢有聽眾問佛教必須蔬食否等問題。更有天主教、印度**出而辯難,亨佛利士一一答之。是夕、亨佛利士約定于初五晚在倫敦佛教會開會歡迎,請余講演并商設立佛教學院之英國通訊處事。


次日、摩訶菩提會倫敦分會秘書達耶海瓦維塔恩,及華人度航來訪,約于初四日于菩提寺開會歡迎,請往演說。更有英籍菩靈克利者,其母為日本人,居日本多年,信仰佛教,為摩訶菩提會及倫敦佛教會會員。來寓述前者聞中國革命軍破壞佛寺,曾聯合倫敦佛教會及摩訶菩提會,致電國民**請護持,未知現狀何若?余告以此為一地一時之現象,并非國民之公意,故無大妨礙。余復于兩會之歡迎會,乃申謝之。


初一日、章士釗君來訪,縱談中西文化。君謂方著一中、英、法、德文合本之書,闡揚中國基本農業而樂天安分之道德,以為西方工業文明將陷落時之救濟,今冬即須移家德國,以補習德文,并主張余稍習英文;余甚感其意,惜未遑照行耳。時羅素回電招于初三日往其所住海濱山舍。


初二日、陳代辦宴請晚餐。而是數日中,倫敦各報各雜志之訪員攝影師等,來寓訪問并攝影,日必數起,概由陳濟博君招待翻譯,像片與新聞等載于各報各雜志者七十余種,以保守黨機關報記者某君、及某雜志主任米德君詢記最詳。米德于印度教及佛教皆為熱心之研究,主張如業果相續生死輪回等理論,須有天眼、宿命、他心等神通以為實驗,否則難生西方科學頭腦者之確信云。


初三日、赴羅素之約,距倫敦約三時火車,一路風和日麗,因得窺英國鄉村景物。至站、由羅氏著人以汽車來接,復行山林中約半小時,蒼翠撲人,至為愜意。所談有陳濟博君之記錄。次日、赴摩訶菩提會講演,正會長錫蘭著名居士達磨波羅在哥侖布,由副會長英人卜魯東主席,會眾二三百人,印度、錫蘭、英國皆有。錫僧三人,曰璠地戴西加大菩潘那薩羅,曰璠地黑各塔南陀薩羅色羅,曰阿穌利耶波羅瓦黑羅代折羅那那色羅,乃茲會專請來傳教者。現尚為租借之屋,每年開支為二千鎊,皆錫蘭籌出,由達磨波羅之甥達耶海瓦維塔恩、與學生戴代菩如假瓦西利加任秘書、會計,辦理會務。余告以聯合各派佛**成一世界聯合之組織,彼等皆云須請示達磨波羅決定,而請予為永久會員,余遂照章繳會金十鎊。


次日、曾憲孚君等設齋餞別,而牛津與劍橋大學來電,又有靈智學會芬渠君等來函,招待前往,然因已有他約,皆不果行。當晚赴倫敦佛教會,會員四十余人,除討論佛學,并議定以會中所出佛學月刊,擔任譯傳中文佛學,余即捐刊金廿鎊。及由會長亨佛利士擔任聯絡英國各派之佛學團體與個人,籌設世界佛學苑倫敦通訊處,以其時發覺除錫蘭及英國兩佛教會,更有學生佛教聯合會等也。余以英國所事完畢,而比京有中比友誼會等電邀,遂于次日由陳君同赴比國,陳代辦及馬、于、曾諸君,皆至車站送別。


由英赴比,從車而舟,又從舟而車,所經與由法赴英略等,惟舟渡時間稍長。是日天氣清朗,舟行頗適。且入比國,華人不須護照。抵比京時,以英國陳代辦曾致電致駐比王景岐公使,派有羅秘書來站迎接,當同至陳濟博君先為預備之居屋。次日、趨訪王公使,聚談片刻,即同赴中比友誼會之聚餐會,同會者百余人,除中國人十余人外,更有各國學者十余人,余皆比國政商學界中人,而以王公使及余為首席尊客。由中比友誼會總秘書畢德等招待,演說者為會長泰士及王公使與比國駐華公使華洛斯,余亦略談佛學。宴畢、余與華洽斯公使、王景岐公使及會長泰士,合攝一影。當有比國最高學院教授齊爾,約于次晚至其家茶會。是夕赴公使館之晚餐會,同席者王公使及夫人與子女四人,又館員羅君等四人。其女公子等皆在比留學,習圖畫或音樂,先在國中曾從林畏廬學,畫參中西之妙,詩文亦佳。王公使與夫人鄭纕蕙女士,對于佛學亦熱心研究,是晚蔬食皆出夫人手制,清潔鮮美,為離國后難得之味。食畢、欣賞所作詩畫,案頭有楞嚴正脈,更為談楞嚴大旨片時。而王公使復贈以法人所印中國名勝集,內有天童八指頭陀之攝影,殊可銘感!


次日、羅秘書以公使館汽車來寓,邀游比京各名勝,如公園與皇宮改充之非洲博物館及仿建華人之廟宇等。晚赴齊爾教授之約,相見者為齊爾夫人及梵文教授杜門,波多大學哲學教授銳生,希臘文學教授格列古爾,及中國留學生兼星洲新國民報記者胡君鑒民。與齊爾教授所談,略見于為作之自由哲學跋。


又銳生教授乃法人之宗柏格森哲學者,因與談柏格森哲學。據云:柏格森是由其內心證驗中發表出來之哲學,不過應用生物等心理為說明而已。余謂其近于中國禪宗之初步經驗,但猶未可即認為真,更須為進一步之看破,故禪宗更有破重關、末后關之事。彼深以柏格森因年衰病重,不能與余一相見為惜。杜門教授從梵文研究佛學,亦頗有見解,而格列古爾教授訂期邀至其家茶會而別。


次日、東方學會秘書司確滿君以汽車來接赴其會,與會長普善及俄文學教授若德爾,意大利教授福米基,荷蘭文學博士兼佛學者費式爾等相會。普善精梵文、巴利文,亦略知**文、華文,為歐洲著名之佛學研究者。然信仰仍在天主教,性情躁急,以伊余語言不通,極示悵惘!


次日、遂應格列古爾之招,來聚者、除齊爾等,以婦女居多數,大抵為文學家、音樂家,余不甚憶之矣。


十一日、赴王公使夫人發起之海外拒毒后援會成立會之約,到者留學界數十人,王公使及余演說。旋經討論章程等,公舉王夫人為會長,以王公使前出席國際聯盟,對于中國煙禁深受激刺,故力提倡也。


十二日、余與陳君訪滑鐵盧之拿破侖古戰場,觀戰場實地寫真之油畫,凝視之情景逼肖,洵為鉅制!雖風雪載途,亦饒興趣。歸時、知路君式導曾自魯文來訪,未能相值,殊憾!


十三日、又赴東方學會之茶會,費式爾贈余菩薩地經梵文、法文、華文會譯之刊本,蓋因得梵文殘片而集印,故不完全。約于十五日至余寓詢佛學。


十四日、鄭君松堂自德國佛郎府中國學院持衛禮賢院長書來接,余遂定十五晚赴德。是日有王公使及胡君鑒民與留學生王君等來寓晤談。


次日、費式爾至寓,談數小時,鄭、陳二君翻譯,余為略說成唯識論之大概,謂前二十四頌明唯識相,乃說明相對真實,包一切科學而為科學之所未逮;第二十五頌明唯識性,乃說明絕對真實,超一切哲學而為哲學之所要求;后五頌明唯識位,則說明其人生如何轉變而進化至佛陀之真進化論;彼聽之深感興味。蓋唯識三十頌已有藏文之西文譯本,但殊少能解其義者,余以科學、哲學、進化論比類旁通,遂恍然如有所喻。費君于去冬即赴日本研究佛學,余告其日本佛學皆由中國文出,若能至中國研究,尤較為直捷。然彼似惑于中國污穢蚊蚋疾疫之淵藪,頗有難色云。是夕八時,遂偕鄭君乘火車赴德,王公使及羅秘書與陳君等均送至車開而別。


第五章 德國


半夜經比、德邊界,檢查護照等,至佛郎府天猶未明也,遂先于車站一旅館休息。午后、鄭君先訪衛禮賢教授,旋派中國學院華語教授丁君文淵來招待,言衛君明日邀余至其家晤談,并為覓定阿恩幔隱街之雷博爾脫私家宿舍。于次晨遷往,幽靜安穩,旁有清曠溫麗之植物園,余遂有于此暫息征塵之思。午前赴衛君之約,請余于是月二十九日在佛郎府大學公開講演;十二月十四日于中國學院公開講演;另為中國學院之衛君等知中國語者,一星期作數次佛學之研究。并謂敏興有專出佛書之店,勸編譯一德文佛書出版。遂商定鄭君居柏林專為余譯華成德,編輯一書,講演之翻譯,親由衛君擔任,日常交游等事,則派中國學院華員詹君顯哲為譯語。當日遂同至中國學院參觀。衛君時赴各城講中國哲學,每月只二三日在佛朗府大學及中國學院授課,極為忙迫,談次每以不及在中國時有閑趣為憾。詹君、丁君及鄭君之友郭君恕之,時過寓中談敘,并各曾邀至其寓中,自作中國式蔬食,請余宴敘。丁君于德人某友家作晚餐會,請來陪余者,除詹、郭二君,更有德人士女十余,示余以音樂跳舞等德人習尚。詹君陪余訪詩人歌德遺屋等,可窺測歐人百余年前之日常生活。又曾請余觀德人戲劇,亦可為采風問俗之一斑。居佛郎府月余,殆為余游歷中身心最舒適之一期也。是時余曾以張君君勱致開在林柏爵之介紹書,及德佛學家羅君致葛立姆博士之介紹書投寄前往。旋得回信,開君邀游達姆斯達德,葛君邀游敏興。佛郎府為德國一金融大城,銀行家聚居于是,且多猶太人,人口計四十余萬。達姆斯達德為一十余萬人以上之城市,距佛郎府約一時余火車。詹君陪余前往,先訪開君于住宅,晤開君及其夫人等。開君曾游歷中國及亞洲各處,所著游記風行一時,深贊東方之精神文化,對于佛學亦有卓特之見解。謂佛學為古時人智所不易明了,今得近代科學為之基礎,乃知實為人類思想之最高表現;然德國真知者祗達而梗博士一人,惜已物故!達而梗亦僅知錫蘭之小乘佛學,彼則知中國及**有更深博之大乘佛學。然此須各人實行實證,非可徒求于文字言語之末,因佛學于精神界實際證到之特點,猶為歐洲向來未曾有過之一事,故此時不欲與一般人**講論,但深愿得與余互相研究耳。贈余哲學之近著,并謂后將出版一英文之東方哲學論著,內有論佛教之作,當寄余評正。此君長身美髯,豐姿絕倫,有矯然出塵之概。余覺其為寺門根器,與之談禪旨,彼殊欣快,惜語言不易傳譯,殊有隔膜耳。達姆斯達德大學,中國留學生較佛郎府大學為多,由詹君介紹與王君等八人相見。后時來佛郎府大學及中國學院聽講,又曾重晤。二十九日、講演于佛郎府大學,主席者校長某博士,衛禮賢博士翻譯,聽者六七百人,以校中教授、學生居多數。聽至歡喜時以足擂地,此德國之異于鼓掌之他國者。德國駐華公使卜爾熙,為余舊識,時返德,所居距佛郎府約一時余火車,是日亦專來聽講。講畢、卜公使及校長等會談片時,卜公使約余下月十二日游萊茵河之勝,余并以英文講集數十冊贈學生教授。其后至衛君處索英文講集,及對于此次講演來函贊成或討論者,日有數起,且以自然科學之物理學、心理學教授為多,殊見德人之對于學問切于研究也。


初一日、衛君、詹君同赴敏興,以敏興之中國學院分院請衛君及余講演,余并欲赴葛立姆君之約也。惜葛之來書交由衛君失去,至敏興后竟忘其地址而不獲見。后龍柏君特由不勒司老至柏林訪予,始知葛君曾任敏興司法廳長,今退任專講佛學,曾著有佛學論一巨冊,不主一派,會通錫蘭、**、中華之佛學,闡發無我之義,極為精透。對于達而梗之學,評為狹隘。奉其學說者,德、瑞、奧、匈、荷數百人,蔚然為德國佛學之一巨派,龍柏亦其學者之一。余乃深憾在敏興多日,竟相失交臂也!敏興距佛郎府七小時火車,為德國南方巴威略邦首都,人口二百余萬。余等至敏興后,次日偕衛君、詹君先參觀博物院,是日開東方圖畫展覽會,與敏興大學諸教授會見者甚多。關于中國及佛教之古物寫真,美不勝收。觀摩移時,余與詹君先馳游全市一周。晚間、講演于中國學院,由院長某男爵夫婦招待;衛君講中國之道教、儒教。余之佛教,亦由衛君代講之,聽者二三百人,婦女居多。


次日、某男爵夫婦導觀敏興之天文與農業、工業、商業、軍事、交通等博物學院及王宮,王宮之壯麗不減法之羅浮及凡爾賽,蓋巴威略前為德意志聯邦中之一王國也。天文院系周天星象,環轉歷陳如指掌,殊足啟人知識。晚間赴某男爵夫婦之茶會,座中建筑學教授談中國之建筑,配合布置,富于美術思想,迥非歐洲之所及。余則謂適用及堅精不逮歐洲也。


初四、有敏興大學之中國留學生十數人來寓,有研究哲學及心理學者,歡談甚久。據聞在德研哲學之華人殊少云。


初五、回抵佛郎府,中國學院有中國書及佛藏,余占一室常以誦經。


十二晨、余披袈裟誦經,卜爾熙公使偕照相者來至,就室中為余攝影多幀,并與卜公使、衛院長共攝一幀。


九時、即與衛君共乘卜使汽車,作萊茵河之遠游,經顏料工廠及遍植葡萄樹之各名區。卜既通華語,所談遂多。抵萊茵河岸渡至洲上,訪施侯爵夫人,乃為德國著名之大實業家,卜居別墅于此者。茶點后、參觀及題名冊,遂重返河岸乘汽車至河山深處,仿彿長江上游之宜昌風景,為夏間游人之勝地。時正冬季,各旅游之館舍停止營業,于一飯店晉餐后,回抵卜公使居住之某市,余與衛君乃改乘火車回佛郎市。十四日、公開講演于中國學院,聽者二三百人,皆熱心于東方文化及哲學、佛學之研究者。講畢、一高年晉前謂:曾居錫蘭習佛學廿余年,今返家修養,久不出外,以余講佛學乃特來聽。今聽余說法,始知小乘大乘為一貫之佛學,向來拘于錫蘭佛教之偏見,為之一放,殊足欣快。余遂更贈以英文講集。衛博士本約余為維也納及匈牙利、瑞士之游,但此時萊勃齊大學東方學院海里士教授及華語教授萬燦之君等函迎講演,余遂改變于十七日赴萊,順路而赴柏林。并與衛禮賢院長商定數事:一、即于中國學院為世界佛學苑之德國通訊處,由衛君將緣起簡章譯德文以先招集發起人若干。二、即于中國學院之月刊中辟一欄譯載中文佛經,由余先捐二千馬克以資倡導。三、鄭君譯余之佛學論著,已編成一書,即請作一序并交敏興雪洛斯書店出版。按此書店曾贈予去年所出之佛學雜志,皆鉅制宏篇,并贈目錄,其出版之佛書已三千種矣。衛君一一承允,約正月間至柏林再為報告。衛君以十六日須赴維也納等處,遂于十五日于佛郎府一蔬餐館為余餞別。德國近年以節儉及衛生觀念,極力提倡蔬食,大小各城皆有蔬食館甚多,即平時飯店亦多能作蔬食。法、英等雖亦有蔬食之處,然不及德國之廉美也。


十七夜車,詹君陪余赴萊勃齊。十八、萬君燦之來寓。本訂十六講演,以期已過,而次日即放年假,改定講期于次年一月。時余以張君君勱介紹書寄耶納倭伊鏗夫人,亦約于次年一月講演,余遂訂一月十外赴耶納并再至萊勃齊。同時以蔡君孑民、張君君勱介紹書投杜里舒教授,約于下午至其家茶點。遂以海里士教授之邀,先往參觀東方學院,由助教某某博士招待,與海里士及魏勒教授晤敘。海里士為漢文及蒙古文學者,新自蒙古回德,諳中國話。魏勒為藏文、梵文學者,略能看中國書,精于佛學,談甚相契。旋赴杜里舒之約,杜氏及夫人出而相見,詹君譯語,談哲學一時余。余詢其所主張之隱德來希,原始唯一而且終究歸一耶?抑始終皆各生物各有其一耶?杜氏承認前說,而以始終之間承認各生物各有其一。據云與美國詹美士所云經驗之流及法國柏格森所云生命之流,其義相近,亦可云隱德來希之流。余謂佛學可云阿賴耶識之流,然主張“有情生物”無始無終各有其一而又互相交遍。杜君認佛學深妙,謂當從事研究。并請余講演,詹君告以海里士等已約于次年一月。余又詢杜君對于羅素哲學之意見,則謂羅素之說甚精細,但將生物視同非生物,未說明生物之特點,殊無以辨別生物非生物之界耳。次晨、游萊城全市,車站宏廣稱全德第一。郊外有昔年戰勝比國之紀念塔,壯偉特甚。下午應愛吉士教授之邀,與其夫婦晤談。愛氏為極崇拜中國文化之學者,謂次年當再至中國研究道教之學說。對于佛學亦相當了解,謂在科學思想上能建立為世界新宗教者,唯有佛教而已。晚間有中國留學生四五人來寓談論。次日、抵于柏林,鄭君至車站未相值,先寓康德旅館。次晨、鄭君尋至,移寓一私家宿舍,遂與詹君別,時詹君已受國民**立**編修之職,不日回國。擬邀鄭君至中國學院繼其任,鄭君亦樂就之。然次年衛院長來邀鄭君,以鄭君忽遭父喪,遂回家不就。詹君陪余月余,余甚銘感!


余在柏林后,由鄭君代余將索爾夫日使致民族博物院萊辛教授介紹書,衛禮賢博士致遠東協會總秘書林待博士介紹書等,分別投寄。然以年假后停止辦公,且多旅行他處,十余日間頗閑逸無事。訪之中國公使館,以蔣代辦已卸職,梁穎文秘書出見。旋梁秘書偕夫人趙女士至寓相訪,并邀至其家晚餐,約留德學生總會俞君大維及毛君等相陪。俞君于各國文學及哲學、佛學皆深有根柢,趙懋華女士亦于柏林大學研究哲學,約余于一月三日赴學生總會共慶新年,再請講演,余在柏林各事亦多得梁君之助。柏林郊外有達而梗博士所建之佛寺,余與鄭君訪之,小山疏林,寺宇仿錫蘭式,屋不大而地空曠。但達氏故后,繼起無人,其家族將變售其屋地,殊為可惜!余購達氏所著之佛教之世界觀一冊,此書有日文譯本。又曾得寺之攝影十余片,惜已失去。連日游覽柏林各公園及皇宮與博物院。柏林較巴黎大數倍,略比倫敦為小,人口五百余萬,為世界第三大市,亦曾至其影戲場與萬國俱樂部等參觀。鄭君之同濟學生在德留學者,若周自新、錢子寧、李祖冰、鄧名方諸君,亦時至晤談。韋君卓民轉游至德。


又有江西某軍官與余同寓,亦時相敘,常在天津飯店與上海飯店晉餐。萬君燦之亦來柏林度年,與中國留學生晤談甚多,并曾遇鄧君演達、黃君祺翔等談論數次,嘉興沈君相過尤殷。一日、第二集團軍留德學生之監督任君右民、及海軍司令部航空處長巴君玉藻來訪。任君昔年余在北平講經時曾通訊,與張君仲如善,對于佛學留心研究,后遂時至余寓談佛。出年后、巴君他去,余以彼寓較為安靜,遂續租其屋移往焉。林待來信約初四日往遠東協會相見,屆期余與鄭君前往,會長叩爾納貴族,總秘書林待,秘書哈敢猛等招待。叩爾納表示初八日由遠東協會與德國外交部及大學院、柏林大學并新聞界聯合歡迎晚餐。旋外交部東方司長亦來函約初六日至部相見。初五日、至民族博物院訪晤萊辛教授,萊旅華甚久,精熟華語,為德人第一,且曾從梅君光羲研究佛學。回德后,曾在柏林大學講半年佛學,因故停輟,現任柏林大學東方學院教授及民族博物院東方部主任,深以不能專研講佛學為憾。次日、赴外交部,由課長密歇爾遜先出招待,密君昔年曾遇于日本之大使館中者,頗善華語。次東方司長脫老乎脫孟出見,密君譯其語云:前次歐戰非必不可避免者,而終至不能避免,亦由歐洲各國當局者,于道德之修養,尤有欠缺之所致。聞佛法最注重于道德之修養,故今極歡迎來傳佛法。余謂:歐洲以前本亦有宗教以為道德涵養,但因歐洲近代科學知識之進步,以前所信之神教,在科學上已難成立其信仰,故應有從科學理智以上達于最高最圓滿之佛法,以為現代歐洲之新信仰,促進于道德之修養。今既懔前車,尤惕來軫,若能早建樹此新信仰以養成真道德,則未來之人世和樂庶其可保!脫表示衛禮賢教授已函告余之世界佛學苑提議,極愿贊助實現。


初八日之晚餐會,設于某俱樂部,由遠東協會派哈敢猛博士以汽車來接。余與鄭君至時,德國大學院佛朗凱教授,柏林大學教授哈勒及萊辛,外交部課長密勿爾遜,柏林新聞界司德維博士,遠東協會會長叩爾納與總秘書林待,同延入席。席間叩爾納會長致歡迎辭,余致答辭由鄭君翻譯。餐畢更聚談移時,佛學苑之事,告余駐日大使索爾夫一月二十外可返德,勸余在柏林稍候,遂公定于一月廿五日請余公開講演,地址在民族博物院之大講堂,推萊辛教授為余翻譯。


是數日間,更疊應哈勒教授等私人茶會之約。萊辛教授約余至其家晚餐,商量講題及翻譯之事。而耶納與索萊勃齊亦電約于十六、十七兩夕為講演,留德學生總會則約于二十六日為講演。柏林佛學者司泰恩凱,得倫敦亨佛利士之通告,來寓訪余未值,余答訪之,乃知為達而梗之友,專注重禪定修習,于禪定頗有經驗。新成立一柏林佛學會,會員數十人,亦邀余于二十五晚為講演。漢臺堡大學華來姍教授,與索爾夫日使相呼應,提倡大乘佛學,來函并附章程等件,前在巴黎會過之日僧友松圓諦,亦從彼研究梵文佛學者,余致函勸其同參加世界佛學苑之運動。又葛立姆之學生龍柏博士,從不勒司老來信,請余前往,如不能去,則彼于二十五日來柏林訪余,余覆函囑來柏林把晤。柏林研究佛學之青年那兒耶四等,亦來寓相訪,是時全德之佛學者,皆已聞風興起矣。


十三日、衛禮賢來訪,時柏林開中國古物展覽會,謂卜爾熙等次日亦至參觀,與司德維同來,邀余于十四日前往。所陳古物自商彝、周鼎以至唐、宋之名畫等,琳瑯滿目,蓋不惟德國之所藏,亦有從英、法等運來陳列者,洵大觀也!


十六日、余偕鄭君赴耶納,由耶納大學中國留學生某君至站以汽車來接,即寓于倭伊鏗紀念屋。先與倭伊鏗夫人及令媛相見,詢問張君君勱甚詳,深望張君能重至德講中國哲學。倭夫人與叩爾納君,皆致慨于近代之歐化,以慕中國古文化之熱忱,詢及中國現時變遷之情勢,均謂中國不可急于模仿歐洲,毀亡中國固有之美德,變成日本一般之國家。晚間聚餐,有耶納大學教授三人相陪。九時開會演講,鄭君翻譯,聽者以倭伊鏗哲學會會員居多數,其余則為大學學生,高麗、日本、印度人皆有。神學教授某君等,為宗教及哲學之討論歷一時余,極熱心研究,至十二時始散會歸寢。次晨、由某君陪游全境,參觀大學并擊劍會,有城市山林之勝。歸屋午餐后,遂乘火車赴萊勃齊之約。抵萊時、東方學院海里士教授及日文教授某君與華文教授某君同來迓接,即于車站某旅館休息晚餐。餐畢轉訪神學教授某君,旋同至萊大講堂講演,聽眾近千人。校長及杜里舒教授、愛吉士教授、魏勒教授等皆在座,海里士主席,仍由鄭君翻譯。講畢,魏勒教授贈余新自華文譯成德文之阿含經一節。而杜里舒教授、愛吉士教授、海里士教授及華文教授某君,同送余歸寓,設茶點更作長談。余詢杜教授與倭伊鏗哲學之同異,據云:歸結之點同在精神生活,然出發之點不同:倭之哲學從**教之神轉化成泛神哲學,而杜之哲學則從科學之生物學而出,故一為宗教的,而一為科學的。杜氏近尤注意靈學之實驗,故對于佛學深感興趣。次晨、余與鄭君重回抵柏林。


十九日、萊辛、哈勒二教授至寓相訪,謂普魯士教育部伯克總長,告施德惟君,約余二十二日赴部晤談。德聯邦教育各邦獨立,故無全德之教育部,而普魯士教育部即為聯邦中各邦之首部。次日、有維德海伯爵來訪,由鄭君翻譯,談數小時。維對于精神修養極為注重,問有關禪定及神通等事至詳細,謂得衛禮賢之函告,將援助衛君先成立德國之佛學院。以自乘汽車邀余移住其別墅,并陪游各處名勝,余因事遜謝之。


廿一日、博爾士滿教授約至其家茶點,出觀其歷游中國各處著名建筑及山林勝景之影片,藏八千余種,所刊行者僅百分之幾,英法諸國皆有譯本。前王景岐公使贈余者,即法文之譯本也。


廿二日、萊辛教授陪赴教育部長之約,即由萊君譯語,談一時余。伯克有設立佛學院意,余告以佛學之內容及應分設教理與行果之二部,囑由萊君譯成德文,以備研究討論。其意謂:當由私人團體設立而**補助之,而彼以私人資格,已允衛禮賢之請為發起人矣。


二十三日、博爾士滿來訪,贈余所著中國名勝集。聞中國駐德蔣雨巖公使已來柏林,廿四日遂偕萬君燦之趨訪。蔣公使昔在國中曾從余研究佛學,闊別多年,在異邦相遇,不覺傾談移晷。


廿五日、龍柏來訪,談佛學一時余。君謂胡瑞霖二女公子,致書欲來德習德文,深望能成事實,他日可將葛立姆所著之佛學論譯傳中國。當贈余葛君所著之一巨冊,彼深信此論于世界佛學有非常貢獻,惜予不知德文,尚未能評判之也。而彼對世界佛學苑,亦深致贊成之意。余是日七時講于民族博物院,叩爾納主席,萊辛翻譯,聽眾六七百人,以柏林大學學生教授居多數。他若佛朗凱司德維及梁穎文君等,亦皆在座。九時、赴司泰恩凱之柏林佛學會講演,由其干事某某二君以汽車迎余及鄭君至會,鄭君翻譯。講畢,更加討論,百余人皆信佛之士女,與大學生又不同也。次晚、毛君、沈君等接余及任君右民至留德學生總會,來集者為一部熱心佛學研究之中國學生。余講畢,由任君更談西北政治情形,回寓已深夜矣。


次日、司泰恩凱來寓,贈柏林佛學會月刊數冊,請余為名譽會員,言一年后將偕四五人至中國參學。余告以可至中國禪宗習禪及律宗受戒,彼深欣仰。是日、衛君以賀蔣公使,重訪余寓,謂征求世界佛學苑德、奧、匈、瑞、荷、捷等發起人,發九十余函,已得六十余人回信承允。余更告以司泰恩凱及龍柏等,請補函加入,及余至美國后之通訊處而別。


余時已接紐約華美協進社郭君秉文及三藩市伏侖貝格君來信,又三真社達斯君及哈佛大學卜克教授來電,歡迎赴美。本擬從柏林直航美洲,乃巴黎有法國外交部電約于二月初三日開歡迎會于東方博物院,議商要事。又龍舒貝勒女士與昆侖、馬格爾、馬浪、里維也諸君及信源女士等,為成立巴黎佛學會,亦函請重經巴黎指導。乃定于廿九乘夜車赴法,并向柏林諸友辭別。


廿八日、蔣公使偕秘書陳君一柱等來寓送行,且為余致電紐約總領事及華盛頓伍公使。時鄭君以奔父喪,急須從西比利亞歸國。次晚、由鄭君等照料登車,余遂孑身至法。


第六章 由柏林至紐約


由柏林通車直至巴黎,約二十小時,中間于德、比邊界及比、法邊界,且停頓二時,檢查護照等。車中與一俄籍意大利畫家同室,語言上頗蒙照料。抵巴黎后,且為余寫像一幀以作紀念。次日、下午四時余抵巴,胡詠麟君、楊柳風君、余乃仁君及信源女士等來接,即偕赴為余預定之旅館休息。次晨、趙壽人、趙冠五等來訪,旋馬古烈與昆侖皆至。


初一日、訪公使館齊代辦、陳秘書等,托辦赴美手續。晚間、應希爾筏勒肥之約,至其家談話。時日本已來日僧數人至歐洲傳教,希素與日親善,欲設法日佛教學院,余亦隨喜贊成。而希頗病在法華工之不德,謂中國之政治及宗教,應予以援救。次日、應巴黎佛學會之邀請,會設龍舒女士之別室,余攜佛畫二幀及藏佛即贈張供,頗為嚴凈。會員合法、英、俄、華各國人尚祗二十余名,就余商訂章程等件,約于初十日開成立會。


初三日、至東方博物院,赴法國外交部歡迎會,由外交部代表公使銜比勒君與院長阿甘等,先招待參觀院中新由阿富汗王送陳之古物,關于佛教之雕像者頗多。旋開會,到法國大學院伯希和教授夫婦及巴黎大學葛拉乃教授,與東方各國士女等九十余人,比勒主席,述全法人士對余歡迎之意,并表示由法**令巴黎市廳,即捐世界佛學苑地基,俾早成立。余請胡詠麟君譯語,答辭致謝。并告以世界佛學苑應設何處,捐地如何承領,須法、英、德、華諸發起人與其他各地之加入者,共同商決,非余所能專斷。惟當以法**之盛意,分告諸國通訊處耳。會畢,余與伯希和猶屬初見,互致企慕。伯君精熟華語,治燉煌石室之所藏,為歐美研究中國文化之第一學者,對于佛學亦頗有心得,談甚歡洽。時日本新派至法傳佛教僧之翻譯武藤叟君,亦至歡迎會相見。余詢日本佛教至歐傳布之辦法,邀之合作,惟所答意不明了,隱含有競爭之觀念,其失佛法之無我精神遠矣!阿甘告余巴黎通訊處成績,發書五百余份,今得回信認為發起人者,已三百余士女,皆法國名人或研修佛學者。謂法蘭西之佛教,以余為開創之人,對日僧來傳教之態度,頗致不滿,惟冀中國能與之聯合,共昌佛學。院中供佛像獨多,即不啻一佛寺矣。辭意誠摰,殊為可感。


次日、巴黎各報登載余像片,及將余至歐經過大事宣傳,數日間攝影訪事之新聞記者,絡繹不絕。


次日、周逸云、徐公肅二君至余寓,謂前者余離巴黎后,曾有法國南部某城之大維特乃爾夫人,專至巴黎訪余。夫人至**學佛多年,前歲偕一喇嘛回法,迄今猶住在其家,為法國著名之佛教信徒,曾加入為世界佛學苑發起人,頃聞余再至巴黎,惜因事末能來謁,托代陳一函及所著之佛書以致殷勤。余閱來書,則云:現方于法南部營建一禪室,專事三密之修證。余前晤英國之卜魯東君,亦修習真言宗法,故知密乘亦同流歐洲矣。余覆函謂:世界佛學苑分教、理、行、證四科,行科內有真言一系,勉與阿甘等共同努力。余君乃仁逐日招待余飯食。


初七晚、邀余及丁君雄東等觀戲,布景之佳,得未曾有。


初八日、旭佛乃爾夫人邀請午齋,龍舒女士及議員某某二君相陪。夫人乃巴黎第一女交際家,兼任國際聯盟會議之要職,其夫為上議院議員。席間余為談佛法精義,大發信心,謂將提倡使法國之學校中皆設佛學一門,并將世界佛學苑之計畫提出國際聯盟會議,擔任于法國籌世界佛學苑之捐款。


初九日、中法友誼會白鼎業君來寓,贈以登載余之像片及論文之會刊廿本。初九、石龍等來訪。


初十日、開巴黎佛學會成立會,除會員外,到參觀者數十人。余以是日為夏歷元旦,誦彌勒上生經及導眾人唱皈依畢,為講此經大意。時龍舒女士與旭佛乃爾夫人乞皈依佛教,余名以德貞、德亨,并囑每月月圓夕開會一次,此為布薩之制,英、法諸佛教會皆遵行也。余以所輯慈宗三要一書,囑巴黎佛學會譯成法、英等文,流通歐洲。當由昆侖、馬浪里維、馬古烈諸會員擔任翻譯。


十一日、巴黎佛學會及世界佛學會巴黎通信處諸君,絡繹來訪,請余在巴黎再住旬日。余以已定妥十三日赴美船期,且公使館曾致電紐約總領事,堅以辭謝。十二日、德貞、德亨女士及柯克思,贈余美國名人若哥倫比亞校長某某等介紹函多件,德貞女士并贐以美金三百元。十三晨、遂由胡君詠麟陪余至血部耳海岸登船,離巴黎時有德貞女士等十余人送至火車而別。


血部耳為一海港,距巴黎約四小時火車,余等所乘者為赴船之專車。抵埠時猶早,須七時乃可登舟,故胡君必宿此一宵,次日方可回巴。遂先于旅館休息,作函或發電分別致謝巴黎諸友,乘汽車環游全埠一周。余此次所乘輪船為亞美利加號,先是巴黎諸美國友人,曾托公司職員某君為余照料,并介紹船長某君。六時余上渡輪,公司某君招待,介紹同赴美國之來維丁女士,船上為余照料。來女士美國人,此次游歐回國者。余與胡君登亞美利加之后,即由公司某君導余等至船長室,由船長招事務長至,使為余照料蔬食并船中之一切事宜,胡君遂別余而去。胡君為前駐意大利胡德望公使之公子,英敏勤學,精嫻法語,尤長于交際,為法國人士之所推重。余在巴黎,得其相助者最多,殊堪感紉!八時、船即開行,即至膳堂晉餐。一等船客八九十人,二等船客四五十人,然一二等隔絕不通。二等之船客,抵紐時至一等交際室檢查護照,余始見之。全船華籍者袛余一人,職員大抵為美國人,而男女司事則德國人居多。諸一等船客,亦多為美、德二國人,而女子居其半,每日恒歌酣舞,作諸游戲事,頗不寂寞。各人皆樂就余談,但余雖略知英、德語,殊隔膜難達其意,惟有香在港充美孚公司經理某君之夫婦,稍解華語耳。德人至美國充律師者曰克來毛等,知余曾講學于德,尤與余善。美國之地質學家賈爾女士,詢我國之丁文江博士,且為余繪像一幀。來維丁女士等攝余影多片,均堪紀念,然以語言不通,鮮可稱述。舟行九日而抵紐約,惟一二日風浪較大,余均平穩。


二十二晨抵紐約,總領事館副領事屠君汝梅,中美協進會沈君有干,前交通部學生監督黃君恩孚,民氣報司徒一平,已登船來接,并有美國某報之攝影師,特來船攝影。辦妥離船各手續之后,即由沈君等偕余乘海底火車,頃刻達紐市,寓于郭君秉文為預定之勃來斯冷旅館。抵館時,已有紐約宗教學院教授之休謨博士,函請次日陪至某**教堂聽福斯登牧師講演,并赴宗教學院午餐及參觀。屠君、司徒君先歸。旋郭秉文來旅館,介紹與同寓之中國赴美運動隊諸君相見。沈君以事他去,郭君、黃君同至就近之中國飯店蔬餐,當經商定每日由黃君陪余,而講演則由沈君擔任翻譯。是夕、郭君設筵于木蘭飯店,同席者郭君、沈君、黃君外。更有張君伯苓、朱君繼生、孟君治、及通訊社梅君等。梅君謂余抵美已通電全美諸報。孟君在美國治宗教學,張君乃天津南開大學校長,向聞名而未相見,茲者以由美赴歐,環游世界,遂逢于紐約市。席間郭、張、孟三君對于佛教及佛教與中國之關系,討論頗詳。


次晨九時,休謨以汽車來接,黃君陪余譯語,偕赴某大教堂。休謨曾游印度習梵文,雖奉**教而對于佛教有相當信解。福斯登之演講,黃君告余亦參談佛教。休謨謂美國各教堂講道,聽者寥落,惟福氏博學兼知佛教,有知識之士女,皆樂聽其講。今以信從者多,別建新教堂計美金數千萬,但猶未落成耳。旋與福君相晤,招待參觀。遂偕休君、黃君赴宗教學院,先至休謨教授家休息,以休全家皆住院中也。旋即至會食堂晉餐,與諸教授及學生相見。全院三百余學生,內有中國學生四名,據云須普通大學卒業乃能入宗教學院。入院九年,始得宗教學博士之位。此院開創今九十余年,李佳白博士亦從此院出身。所云宗教以**為主,然亦比較研究各宗教之學。休君等請余訂期講演,余囑與郭君接洽后,附加在哥倫比亞大學聽講云。食畢,參觀全院。休謨又陪余赴一家茶宴,此為一醫學校長某君家,招待者為其家夫婦及休謨夫人與一曾至中國之夫婦等。休謨請余略述游歷歐美之旨趣,余為說今世人類所需者為國際和平,而佛法無我緣成之義,積極能勉人互助,自業感果之義,消極能止人相爭,為實現人類和平之路,此即余所欲貢獻歐美人者,聞者熱烈贊成。曾至中國之夫婦,謂前年在北平曾受張作霖招至大元帥府,親陪晚餐,深引為榮幸云。余與黃君旋赴萬國學生公寓之招待,此寓為一美國富豪所建,專供各國留美學生居住者。各人之房間不大,然音樂室、游藝場、會客廳、聚餐所、講演堂等,設備殊為壯麗。住學生六七百人,五洲各國皆有,中國男女學生四十余。郭、沈二君先在寓相候,中國留學生會會長薜君及公寓總干事艾德蒙,陪同參觀,商訂于三月十日請余講演。


次日、黃君陪赴總領事館會總領事某君。下午、因某雜志記者在中美協進社請余談話,前往,由郭君翻譯,談一小時。復與郭、沈、黃三君商定講演、參觀、宴會、游覽等時期。郭君得各處函電:一、哈佛大學約于三月二十六日講演,并請于四月初四日參加中國學院之成立會,余以日期過遲辭卻。二、華盛頓國會圖書館約于初一日講演,初三日參觀荷佛總統就任,議由黃君陪余同往,講演由江君亢虎翻譯。三、初四日耶魯大學,初五日哈脫福特宗教學院,初九日萬國公寓,初十日哥倫比亞大學,四回講演皆由沈君陪譯。其他各處招待之聚餐會茶宴等,則由郭君、黃君分別陪譯。是日、華僑林松柏等來寓,邀赴唐人街游覽,并設午餐,林君贈余所著英文詩一本。紐約華僑二三萬人,大抵開飯店及洗衣作,唐人街各華貨店則專售飯店之需用品而矣。飯店之大者,資本數十萬元,近年狀況衰落。且唐人街亦別現一種不潔之狀,無怪美人之看不起華人也!晚間某總領事設筵,邀陪者屠副領事及華僑領袖某君等數人。當托屠君調查及預定由美回國船位。


次晨、印度人達斯來訪,約初四午赴午餐會。旋由華人在美國鐵路公司辦事之湯君德華,因領事館之囑,來寓相訪。余在法購有回國聯票,托湯君換取由紐約轉芝加哥赴三藩市車票,并為預定四月初五在三藩市開行之范朋總統號船位。先是、余抵紐約時,曾以德貞、德亨、克蘭柔女士及柯克思君、李佳白君、羅君等介紹函投寄,至是紛得回信,而里特夫婦招余是日茶宴,望在爾夫人約余二十七日四時茶宴,又克蘭夫人與郭君亦訂于二十七日四時茶宴。望家約有經濟學教授薩立門博士等,克家約有杜威博士等,時間沖突互不相讓。后由郭君商定先至望家,于四時半轉至克家。他若阿爾立夫人及進德會主任愛拉博士,摩訶菩提會主任錫蘭人體拉君,與美國佛徒孫鮑恩君等,均約二十九來訪。而里特原籍法國,其夫人美產,為紐約之交際家,約來相會者皆新聞界,計日報記者二人,雜志女記者三人,皆以余談話分載于各報。而里特夫人并為譯法文之世界佛學苑通告書等成美文,印送各友。


廿六日,余與黃君漫游紐約全市及公園、博物院等。紐約令余特殊感覺者,為人民團體事業之發達與房屋之高大。黃君導余至一紐市最高之大屋,計五十九層,上之四層專供游覽,頂層可矚紐約全市,下五十五層設辦公室商店等數千家。晚間陪至紐約最大劇場參觀,閎麗無比,所演為電影、戲劇、唱歌、跳舞、戲法等之聯絡,有聲電影余尚為創見。十一時回寓。郭君留字謂下午哥侖比亞大學白脫勒校長曾約相見,惜其時遍處覓余無著,而白校長次日即須遠行,其后亦竟未相會。


二十七日,郭君陪赴望在爾夫人家,來客十余士女,薩立門博士聞為中國**之經濟顧問,有久居中國之古玩商某君,說蘇語甚圓熟,自稱與蘇州費君仲琛善,更有數女士亦曾游中國者。某有聲電影公司女士,要求古玩商某君陪余至其公司攝一有聲之電影,以留美國人之紀念,余允之。延至五點時始至克蘭夫人舍,客已散去大半,唯主人及五六新聞記者相會晤,而杜威博士亦終未見,以旋赴南部也。


二十九日,孫鮑恩先至,為一著作家,請予供給材料,俾對于佛學有所宣揚。孫去而愛拉博士來,邀余訂期參觀進德會。謂宗教信仰無裨人類之道德,如昔年大戰各國大抵皆信**教,然不免于戰爭,故唯注重人類道德之實行,余告以佛法并不用一籠統對象強人之信仰,但使人了解人生宇宙之真相,以進于道德之實行耳。愛甚然之。阿爾立夫人訂于初九日午餐,體拉訂于初十上午開歡迎會并午餐。是日、并有紐約日報記者福爾女士等來訪。


初一日、黃君偕赴美京華盛頓,湯君已先為備車位,約四小時抵京,江君亢虎來車站相接,同至為余等預定之旅館。美京清潔優美,較紐約別有安靜氣象。惟是時以參觀總統就任者集十余萬人,頓形熱鬧。江君為余十數年老友,握談甚歡,卜居華府,在國會圖書館著書,已三四年矣。當晚至江宅晚餐,餐畢與江夫人等先至國會圖書館參觀,即偕赴公會堂講演,聽眾百余人,由國會圖書館東方部主任恒慕義博士主席。恒博士曾旅華十余載,諳北平語,頗歆羨中國恬靜生活。余講演及與答問二小時,由江君亢虎、王君文山、王君世富、黃君恩孚分別為翻譯,別有活潑氣象。次晨、王君文山以汽車接游華府全市,觀參眾兩院及總統府與紀念表等。十一時、同謁伍梯云公使,請余開佛書多種以備研究,顧去而伍猶未履新也。下午、因某女士之邀,與恒博士、江博士等共觀涅槃造像。晚間、江博士攜贈所著省憲、國憲草案及天憲管窺與鳴鶴記。天憲管窺于哲學上之宇宙論、人生論及社會觀、倫理觀等皆有相當之解決,自云今后當以勞動神圣、生活簡單為標的,別為個人自由聯合之運動,改變以前舍己從人之辦法。余贈與自由史觀,君讀之極為稱許,暇當為余譯就英文,在美流通。


次晨、隨意游覽。下午、江君、王君等偕觀美總統之就職禮,禮場在兩議院前。禮畢,軍民團體游全市,雖大雨淋漓,觀眾仍擠擁。當日余偕黃君即回紐約,江君等送至車站而別,抵約時已夜深矣。


次日、郭君來寓陪赴達斯之午餐會,士女百余人,陳君煥章亦被邀在座,主賓演說者六七人,余演說后未終席而退,以即須預備赴耶魯大學之約也。回至旅館,沈君即偕余乘火車赴耶魯,約二時余,抵站時,拉多勒教授等來接,同至大學俱樂部,即為下榻于是。休息后,入晚餐席,校長及某教授等陪座。旋赴講堂講演,拉多勒君主席,沈君翻譯,聽眾學生及當地之士女數百人,講畢未有問答。


次晨、雷君岐山、嚴君文祥等,陪同參觀全校,若圖書館、宿舍、食堂、講堂、戲劇場等,規模壯麗,不愧為美國著名大學之一。十時、白朗洪夫人以汽車自哈福來接,遂與拉教授等握別。十二時有余,即至哈福學院,何樂益教授、路思義教授等迎見。院接山林,風景佳妙,即為設榻其中,旋陪同午餐。何君、嚴君久居中國,皆善華語,何君對佛學頗有研究,且兼任哥侖比亞教授。稍休息后,學生會公贈花束,頗熱心討論宗教問題。旋韓穆敦教授來見,韓君曾任金陵大學之哲學教授,余向曾會于牯嶺,此時回美二年矣。謂曾在內學院為佛學研究,今在院專教佛學。當贈美文佛學講義請評正,又出其翻譯未成之二十唯識論,故余略為講明。韓君謂:歐美雖亦有唯心哲學等主張,然鮮有能如此論之為證明者,故譯成必將有大影響于歐、美思想。余告以若能晉研成唯識論,當更見深博精審。六時晚餐會,全座凈蔬,由中國學生李君清濂、徐君騰輝、金君武周、胡君均爵等親制。同席者、為院長某君及何樂益夫婦、韓穆敦夫婦、白朗洪夫人、薛思立夫人、薛世和教授與某某二教授等,大半皆能說華語。八時至講堂講演,何教授主席,沈君翻譯,聽者四五百人,據云為向來未有之盛會。講畢,聽眾熱心討論,歷一小時余。


次晨、何教授等來作長談,十時在院前攝影言別,遂由金君武周、李君清濂陪游全市。哈福亦為一州之省會,然無紐約等之塵囂氣。金君等請于中國飯店午餐,旋趁車回紐。金、李二君陪送一站,殊可感。歸寓,暮色蒼茫矣。


初七日、應愛拉博士及開愛博士之招,參觀進德會及其所設之學校。晚間、以陳君煥章、晏君陽初欲與余晤談,郭秉文博士設筵木蘭。席次、陳君談孔教會及去年赴世界宗教大會之經過。晏君陽初專作平民教育之運動,謂已于河北某縣作模范教育區,研究及試驗適宜中國人民及世界人類之教育,請余至區中講學。余與談佛學與共和國民及未來人世之關系,君極傾心聽受。竊意中國三十年來所施,皆破壞之教育,而建設之教育或將以是為動機。


初八、赴阿立爾夫人午餐之約,到者為勃能動博士等十余人。席間、法國人某老天主教師,頗有辯詰,余折服其未知佛學為何義,贈英文講演令之研閱。次晨、十時赴摩訶菩提會紐約分會之歡迎會,開會于體拉所開之飯店樓上,設有佛像,達斯致歡迎辭,余向佛行禮講演,黃君恩孚翻譯,來會者二百余人,有猶太教戈士登博士及美國羅詩博士、魏西女士、福特夫人、杰勿遜夫人等,皆握余談話。福特夫人自云:前者美國某富豪欲借款日本以經營滿洲鐵路,擬其極力之所破壞,表示其親愛中國之意。會散,于飯店午餐,達斯及美國某君某女士等同席。達斯言不久至中國,希望佛教能與印度教為聯合之運動,以促人世和平實現。四時、應萬國公寓之約,旋入堂講演,中國學生會長薛君主席,聽者中國學生數十,各國學生數百,來賓亦百余,沈有干博士翻譯。講畢,討論半時,發問者皆各國學生。講畢,薛君邀余及沈、黃二君在門前攝影,即于寓中聚餐,會餐者五六百人,餐畢,戲臺奏琴,聽艾德蒙及日本某博士之講演。當夜更赴慶祝中國詩人會,乃由美國某女詩人,譯成中國李白詩一首,招集各國人士共同慶祝。是日被特邀之中國人,余以外、為郭秉文博士、陳煥章博士及留學界三人。余與沈君及林君松柏同往,余及郭、陳二君演說,一人吹笙,一人唱京曲,一人讀中國詩,林君亦讀英文詩,皆大歡喜,散會將十二時矣。


次日午餐后,黃君及美古玩商同赴某電影公司,偕余攝有聲電影,試攝五六次,未知成績何若?并參觀公司內試演之影片多種。四時、至中美協進會。以門羅博士之約,沈君即陪余赴哥侖比亞大學。門羅博士為一教育家,數游中國,此時方自中國歸,乃邀余談一小時。余告以古來宗派教育及近來之國民教育,皆利用教育以達其經濟、政治目的,而視教育為工具,殊失教育之真意。社會以經濟而生存,以政治而安寧,以教育而進化,今后教育當以導全人類進化為主旨,始得其當。博士深表同情,指示其室中之地圖,謂彼之教育,即主張不分宗教、學派、階級、國家、人種、民族而同受平等教育,以發揮各人之才性而獲完成各人自由之人格者。門博士自開汽車陪余等赴校外游覽,送至余等晚餐會之處而別。是晚聚餐會,乃哥侖比亞大學哲學系施乃德教授等歡迎余者,同席者為同校之富路特、薛維林、芳春熙、戴聞達四教授,及宗教學院休謨教授、與黃君、沈君、富、芳、戴三君皆善華語,戴荷蘭人,本為萊丁大學教授,乃一著名中國學者,余在歐亦曾聞其名也。八時赴講堂講演,施君主席,聽者為哲學系及宗教學院學生,另來賓數十,中國某總領事及屠副領事等皆至,并交余介紹三藩市龔總領事函。余講演由沈博士翻譯畢,討論關于佛學與哲學及宗教之問題,歷一小時,所問皆得其要,聽余講者,當以此夕之聽眾程度為整齊。講畢,來賓班馬可君及甘夫人等,以曾至中國及晤班禪,與余握談。


次晨、郭博士仍設齋木蘭,邀各熟人為余餞別,因郭博士處以芝加哥請余講演,已約定十五日矣。余回寓整理行裝,更有新聞記者數人來訪問,至五時余,遂由沈君有干、黃君恩孚、林君松柏、湯君德華等,送余至車開而別。在紐時、郭君、黃君不惟耗時費神以助余,且縻其經濟,殊堪感激。


第七章 芝加哥至三藩市


十二日下午六時,抵芝加哥,恰一晝夜。郭博士先為致電西北大學趙君之遠 出站時,趙君與芝加哥大學林君我將來接,即同至為預定之旅館,極為安靜。與趙、林二君略談,趙君浙江紹興人,本年即可得博士回國,曾贈余攝影。林君生于南洋,曾學于印度之加爾各答大學,熱心佛學之研究。商定趙君陪余譯語,林君亦時過照料。次晨、至密西根湖濱散步,此湖為美國五大湖之一,聞較洞庭湖尤大。午餐后,趙君偕訪費爾特博物院長羅佛博士,能閱十余種文字,亦知中國文語。謂衛禮賢博士曾寄與余之英文講集,并世界佛學苑文件;與余長談后,愿于美國設委員會以籌畫佛學苑之事,遂商定由其設立世界佛學苑美國通訊處。陪余參觀全院,私人博物院之宏富,洵稱難得!內關于中國之佛教,及儒家、道家與通俗之古物或模樣甚多。余在德、法,曾見中國之古彌勒像,院中亦陳多個,余擇取較完之一攝影。羅博士約余十五日午餐而別。趙君陪余同游芝市全境。芝市為美國次于紐約之商城,且為全國交通中心,二三十層之屋亦觸目皆是。雖并不由地域之狹窄,殆為美國人歡喜高屋使然。次晨、有曾為廣州之意大利總領事佛弼執禮君來訪,佛長身白髯,老而矍鑠,亦能中國語,謂中國當自設完備之大學,將中國原有之學術整理成各科科學,使歐美人來學,不當多派留學生向歐、美留學;極力主張世界佛學苑當設中國。談二小時,所論涉之方面殊廣。午餐后,芝大林君我將、林君毓德等約往參觀,不惟總圖書館各科圖書館之圖書甚富,且男女學生之宿舍等亦甚嚴整,校屋之建筑合于形勝,恐算芝大為最。兩旁為二大公園,空氣鮮潔,尤屬難得!趙、林二君請余至某中國餐館晚餐,余與談佛法之宇宙觀、人生觀,及余此游所感之社會觀等,趙君尤留意傾聽,深有心契。


次晨、還訪佛弼君于某旅館,出示其在華時紀其事跡各華報,曾以小舟由個人撐粵至湘,洵亦奇人奇事。且藏有中山先生致其之親筆英文信,尤堪寶貴。昨曾索余像片,此時欲還贈余一幀,一時覓個人之照相不能得,即堅以共岑君春暄、陸君榮廷合攝之影遺贈。旋與趙君同赴羅佛博士之午餐。──晨間、適得紐約轉來之佛郎府衛禮賢與英倫享佛利士二函。衛君述已開世界佛學苑之德語各國發起人會,即組德國分院籌備會,推索爾夫博士為會長,柏林某銀行經理為會計,衛君任書記。亨君述已開在倫敦之各國佛**、各佛團聯合委員會,贊助于世界佛學苑之進行。余當將二函及英、德、法通訊處與美國曾接洽世界佛學苑事宜之姓名,鈔付羅佛,請由聯絡進行。來陪者為佛弼君等。歸寓休息。午后、匈牙利佛意博士來訪,博士為佛學專家,茲者應請講演于美國各州。昨來芝市,遂謁余談話,提出關于佛教之問題五種。余為解答之后,君告余五月間赴日本東京演講,并擬一游中國。余謂至中國亦當歡迎講演。次赴三時半之講演會,會設于西北大學商科之某講堂,先晉茶點,由凱露司教授、可克女士等招待。凱君贈余中國書譯成英文者三四種,并有曾任沂州長老會牧師之巴堪璞君,及中美親善會主席布許夫人、與西大中國留學生顧君**等與余談話。旋入堂開講,凱教授主席。趙君略述余游歷歐美之旨趣。余講,由克利爾君翻譯,聽者大抵為芝大、西大之教授、學生及知識階級之研究東方文化或熱心佛學者,皆極傾神注意。講畢,由佛弼、羅佛稍為推演。旋有芝大哲學系某主任教授,請訂期再赴芝大為哲學系學生專講一次,余以已定十九日抵三藩市而辭卻。更有佛教朋友會某君及可克女士等詢佛學苑之事,余囑與羅佛博士商議,遂回寓晚餐。


次晨、有芝加哥一九三三世界展覽會籌備主任狄克遜君來訪,狄為美國之鉅富,謂希望余一九三三能再來芝市,參加展覽之大會,對于佛學苑尤盼能于芝市分設。余答謝之,關于佛學苑請協助羅佛。君偕來者,書記及女新聞記者各一人,又攝影師一人,當請余同攝一影。


是日五時,趙君等送余至車站,車中設備完美,歷四夜三日有半,而至三藩市──即舊金山──對海之柯克蘭。同車有回國之浙江留學生邵君純熙。車上雜貨商馬君本良,亦廣東人,據云其妻某女士亦于另一車為女同事,夫婦二人每月可收入二百余美金,約中國五百元,賃屋于三藩市,每旬可回家二日,華人在火車者計二十余人。


余抵柯克蘭站,有嘉州大學華文教授,由大學生那文君駛其汽車來接,遂偕之連同汽車渡海至三藩市,龔總領事與秘書某君及日本臨濟宗佛徒千崎如幻,美國佛徒伏倫貝格,同至迎接,遂先赴總領事館休息。關于換船票等手續,當托龔總領事代為措置,旋由領事館介紹住中國街之大觀樓旅館。周君及那文君回卜技利嘉州大學。如幻師在三藩市布教廿余年,嫻熟英語,頗得美士女信仰,與其余日僧僅能布教日人者不同。當邀余至其東漸禪窟,與伏倫貝格等談,蓋此二人皆寓北平之德人羅君介紹,余至是始知希爾筏韓密登所云前在三藩市設佛學會者,即是羅君;而希爾筏韓密登今出家錫蘭,依泥牙那嘎爾哇住,已另更法名矣。


廿一日、如幻師邀余至日本菜館午餐。餐畢,如幻陪余訪本愿寺僧不遇,至華僑于美產生之同源會,會長林華耀與總干事馮汝逵、顧問沙志培招待。沙君乃在美留學之天津人也。林君曾返中國,知普通語。會中出金山日報,請余述游歷之經過,分日登載。當以汽車由沙君陪游全市,至海狗山、水族館及婦女俱樂部等參觀。車中與沙君談佛學。深以傾慕,因逐日來談。晚間閑步中國街,大抵為華人所開之華貨店及旅館、飯店、書坊、報館、銀行、社廟、商會、**教青年會等。余入**,遇康長素族人康君及伍君憲子,伍君現為**總編輯,主張以道德救國,以律治國。逐日以報送閱,談悉:華人在市有日報五:最老者**,他若中西報為**教機關,金山報為同源會機關,對于政黨持超然態度;民國報為**左派機關,少年中國為**右派機關。余以后皆略曾購閱,對余皆有同情之紀載。全市華人二萬余,較之紐約整齊興盛。然聞近年華貨之商業被奪于日商,漸形不競,唯中國醫藥頗得美國人信仰,作中醫者近多發跡。后遇阮岐山、劉日初二君,亦以行醫興家者也。廿二晨、高副領事來訪。午間、如幻、伏倫貝格來寓同午餐。午后、嘉大美學生華軻及那文分以自用汽車載周君銘三、蕭君孝榮、高君翰來寓,商定廿五日三時卜技利費爾樸博士請茶點,廿七日上午十時卜技利宗教學院山達須教授邀講演,同午、赴卜技利某俱樂部之嘉州大學公宴,四時至嘉大講演,六時赴柯克蘭某飯店之學生名譽會公宴。蕭君與高君及趙君東明等皆究心理學,蕭君對心理學有新發明,作論文數篇為美國學界所欽佩,得嘉大及科學會等援助經濟,以資其新試驗之成功。蕭君且知佛學之心理學極深細,愿有研究之機會,因百忙中為余擔任嘉大講演之翻譯。余詢以今在中國流行之瓦特孫行為派心理學,近來在美發達如何?據云:瓦特孫之心理學,今已無人重視。且瓦特孫已退出心理學界,今已為某大公司之廣告師矣。蕭君后錄示近之心理學派,今附此:客觀行為派,即瓦特孫派也。


美國現時之心理學派  動之心理學派  School of Dynamite Psyshology──Woodwrth.  行為心理學派  School of Behavioristic Psyshology     (1)客觀行為派──Watson.     (2)目的行為派──Tolman.     (3)生理行為派──Laohley.     (4)物化行為派──Weiss.


結構心理學派  School of Structural Psyshology──Titchsner 已故 Bentley.  目的心理學派  School of Purposive Psyshology──Medongall , Prince.  格式塔心理學派 School of Testrel Psyshology──Coffks , Kohler.  心理分析派   School of Psychoana**sis     (1)維也納派 ──Frend     (2)瑞士派  ──Gung     (3)阿得勒梁派──Od’er     (4)英國 Rivers


華軻君及那文君皆學華語,那文曾隨其父居廣州,其父那文博士今在中國為顧問;華軻則華語學生會之會長。二君邀余等同游金山之頂,并轉至斯丹福大學參觀。金山之氣候溫和,四季常如初夏,且林泉清麗,山海空闊,至令余神醉心戀!綜余環游所經,覺天然之樂土,無過于美國嘉里福尼州之各邑,而三藩市為嘉州之一商港,與柯克蘭卜技利毗連,唯須渡過一海灣耳。歸寓已黃昏矣,周君等遂辭歸。次日、廣東銀行經理劉君展伯,接梁西銘介紹函,來寓訪余。劉君與談華僑之商務甚詳,將發起一華僑歡迎講演會,對于世界佛學苑表示贊成;如幻師及沙君志培亦來寓,余囑劉君、沙君與林君華耀等發起三藩市華人佛學會,如幻師與劉君贊助佛學苑與芝加哥羅佛聯合進行。是日七時,如幻師信徒美國人蘇頓請于東漸禪窟晚餐。蘇頓夫人猶太籍,親作猶太蔬食。同席者為如幻與美人沙羅奈夫婦、卡司脫女士及日人神田夫婦、朝田城子等。蘇頓與二三友人從如幻習阿含經,沙羅奈夫婦深信佛教,欲從事修證。其夫人已定期四月間至日本習禪定,并游中國、**、印度,三年后,回美換其丈夫出游;與昔年在北平會過之克蘭柔夫人善,贈余所著書并攝影。席間、當約定廿五日六時至沙羅奈家晚餐,廿六日六時赴神田家之弘法**奉贊會,廿八日二時卡司脫女士邀游灣外海文司夫人別墅,廿九日六時禪窟晚餐,八時講演,三十日卡司脫女士邀于靈智學會講演。


次日、劉展伯君邀午餐,沙君志培及斯丹福華語教授林君承芬、與華僑學校某校長等相陪。劉君等約定于三十一日八時,借**教青年會為華僑講演。沙君謂美籍某君夫婦托代邀余是晚八時赴其茶點。是日下午,有金山報編輯趙澄波偕關可貴、毛衡伯、嚴繼光及彼岸諸君來訪。趙、關、毛三君已定十二日之披爾絲總統船回國,邀余同行;余電訊領事館已為定妥初五日范朋總統船位,遂辭改期。彼岸君與師復等為友,與余互相聞名已久,在三藩市教華僑學生已十余年,邀余廿六日午餐。是日七時余,沙君偕婦女參政會會長及婦女俱樂部干事同赴某君夫婦家,來賓二十余人,沙君翻譯,與余討論佛學及宗教等,歷二小時,回寓已夜深矣。


次日、如幻師來寓午餐后,同赴費爾樸之約,渡海乘電車至某站,費君已駕其汽車候接,遂同乘穿林越山經半小時至山達須寓,載同山教授同至費家,來客十余人,華人高翰君等三四,費之父母及夫人同出招待。費君能華語,曾任成都之華西大學教授,今回美二年,不久將重至華,方著一菩提達磨論,曾舉數條以問,余為解答。山教授英人,曾游印度,頗知梵文,于佛學熱心研究,謂曾為泰戈爾譯一書,堅請余之著作,亦選若干交其翻譯,余辭謝之。五時、費君以汽車直送余與如幻至柯克蘭,赴沙羅奈之約。沙夫人詢中國之佛教情形甚詳,以將至中國參訪也。


廿六日上午,彼岸、真如二君由自如君駕其汽車來接,先至真如家及彼岸之學校與彼岸家略坐,遂至某中國館午餐。餐畢,乘車三游金山之全市。回寓后,如幻師來接至神田家內,先開奉贊會,由如幻誦經及講弘法**歷史,某君唱高野山歌,會眾卅余,皆日本男女,然亦有三四美國士女參預,一人且為嘉大之教授神田君,索余書字,后并贈余銀杯一個。


廿七晨、約沙君志培及如幻師來寓,同渡海至某電車站。費爾樸君以汽車接至山達須教授之宗教學院,沙君翻譯,為院中學生講演,聽者百余人,亦有中國學生五六人。學生及山達須、費爾樸等討論頗久。會畢,同至某教堂參觀布教,遂赴某飯店之嘉大公宴,遇李佳白博士之公子約翰君,贈其先君故后之尚賢堂紀事,頗增故人之思。時日本佛教青年會之常光浩然君,與本愿寺僧鋤野光藏,亦來談話。先是、常光浩然曾至寓邀余出席在弗來斯老所開之嘉州日本佛教聯合會,蓋茲會將議決本年秋季在夏威夷島開太平洋沿岸佛教青年大會之事件,請余邀中國佛教青年團體派代表參加。余以弗來斯老在三藩市與羅桑之間,如赴羅桑則可過弗來斯老,順便赴會,以羅桑之美國佛**某女士、意大利佛**某君,及印度教師郁哥達,曾邀請前往也。然后時以事竟未往羅桑,故亦回卻常光師等之邀請。然常光等后時電檀香山及神戶以余經過時歡迎登岸,亦足感也!旋入座午餐,費爾樸主席,以華語、美語申歡迎意,余答辭請高翰君翻譯。同席美、華、日人四十余,餐畢游覽卜技利湖景諸勝。四時、至大學某講堂講演,著名之東方學者蓋樂博士主席,蕭孝榮博士翻譯,聽者近千人。蕭君講時神情活潑,使全堂士女無不傾注,聞為向來講演難得之盛況云。會畢,那文君等邀至其家茶點休息。六時華軻君等赴柯克蘭某飯店之學生名譽會晚餐,華君主席,同席那文夫人、那文女士、山下進君、林同濟君、鄺吉利君、華軻女士等卅余人。余有講演,由周銘三教授翻譯。仍由華軻、那文二君以汽車渡海直送余回寓。次日、如幻同渡海灣經某電車站,卡司脫女士汽車接赴海文司夫人別墅,精舍佳山,林泉幽靜,一洗塵市之氣。繁陳佛像及中國古玩,頗信佛教。其丈夫乃一富豪,新故而族人方與爭產,律師戒其加入任何社團,故于佛學苑未能有所資助。二十九晨,彼岸君偕真如、自如來寓,贈予一昔年購自日本之梵漢辭典。下午、如幻師來同赴禪窟,六時聚餐,八時講演,到百余人,日、美各半,日本領事館副領事亦來聽講,曾住中國,能略知華語。是時余已定不去羅桑,到會之西爾司夫婦與華爾司女士、及花而白克女士等,遂分別訂期聚餐講演。


三十日、有沙君志培及蕭君孝榮等來晤。下午、阮君岐山等請為書字。八時、赴卡司脫女士等之靈智學會講演。柯克蘭日僧波多泰嚴訂于初三日開會歡迎講演。三十一日下午二時,花而白克女士請茶點,亦如幻之信徒也。劉君展伯邀如幻等同晚餐,餐畢至**教青年會為華僑講演,中西報主筆崔君約伯等皆在座,聽者除如幻皆屬華僑,約三四百人,劉君為譯成華語,講辭、次日由金山報次第登載。會中平時講**教聽者極寥寥,余講佛教乃非常擁擠,一般****皆相訝異。留學生莫錫五君、趙柄林君、趙俊祉君等,各公司經理朱璧笙君、劉日初君、張天寵君、周倫卿君等,皆晉求談話。


初一日五時,西爾司夫婦以車來接予與如幻師同往晚餐,其兒女與華爾司女士等相見。憶昔年上海某報曾載美國舊金山某夫婦因信佛教,改用佛教儀式重行結婚禮,詢即西爾司夫婦。唯彼當時所信為印度教,乃改行印度教儀結婚,非佛教儀也;今則已由印度教而轉信于佛教。起初一般人或誤印度教為佛教,今則已漸明了矣,華爾司女士英籍而久居德,今寓于美,博學善辯,昔曾為德皇所友。近年研究佛學,夏間亦將至日本并游中國,聞中國僧之戒律較日本僧為善,愿久居中國云。


初二日、沙君志培來同午餐,周君銘三等來訪。


初三日上午與如幻師赴波多泰嚴約渡海外,泰嚴之信徒某君以汽舟接至泰嚴之布教堂。先晉午餐,旋陪之遍游柯克蘭之全境,若美洲土人博物院及某詩人之山舍等。歸堂晚餐,為寫字多幀。八時講演,聽者皆日本人,有青年留學生數人,詢問中國近來有否青年佛教之運動等,渡海回寓深夜矣。


四日摒擋回國之事,彼岸君等又設齋餞別。


次日、林君華耀、沙君志培、趙君澄波等來寓午餐,擬于金山購一地建佛精舍,兼與劉君展伯等組佛學會,余為草簡章緣起等。二時、彼岸君、真如君、自如君及周君銘三、蕭君孝榮、那文君亦至,遂同送余登船。華軻君、費爾樸君等托那文君代送。至船后,龔總領事、高副領事、高翰君、館員某君及伏倫貝格皆到,領事館贈余蘋果一箱,真如君等贈以鮮花,高翰君等贈以風景冊,并在船與趙、林、沙諸君及彼岸諸君攝影多幀而別。四時船遂開行離美。


第八章 由美國回上海


余在紐約及三藩市時,得克蘭柔夫人介紹之加拿大威廉君夫婦、赫德生夫人、愛金士夫婦與恰臘君等,函請往加拿大。余游興漸闌,因循久之,終未前往。遂于四月初五日乘大來公司之范朋總統船回國,此船乃環行世界者,約三月余一周,周而復始,常作自東向西之旋轉。船中侍者皆屬寧波人,故同船船客雖皆西人,華籍祗二三語言不通之粵人,亦無何不便。


舟行七日而至檀香山,先有風浪,已而漸行漸熱,以檀島近于熱帶而船向西南行也。六時即泊檀島,下午五時即開,然以常光師致電于檀島之佛教青年會,又龔總領事致電于檀島之領事館,已宣登各報,迎余講演。故抵岸時本愿寺開教使今村惠猛、佛教青年會干事植田政市、美國佛**代表海脫三君,偕能說華語之中島裁之君,已登舟來接。中島裁之余昔年曾于牯嶺及東京相熟,遂即握手道故,知其赴南美調查數年,亦初至檀島矣。君等說明來意之后,遂即偕之登岸,而曹恭翊領事與夏威夷大學漢文科李紹昌教授及商會黃霖代表,則以來遲一步,未能相值。余等乘汽車至本愿寺之后,余以須先一訪中國領事館,由植田及中島二君同往。李君等以接余未遇,正回館躊躇,見余等來大喜。曹領事及夫人、李教授及夫人、黃君霖另與某某兩夫人等,同迎入館中休息。初植田等本約余午餐,至是相商,以檀香山十字架教會十時講演,十二時中華會館商會講演,一時華僑公宴,已先登報宣布,故植田君等即商于二時至佛教青年會演說,九時余,訪福斯脫夫人,夫人乃捐鉅資建筑印度菩提場精舍者,年已八十余,老邁龍鐘,且家產被奪族人,今依族人生活,迥不如前矣!惟語言間時提及達磨波羅而已。九時余,遂赴檀香山十字架教會之講演會,李紹昌博士為余翻譯,威化牧師主席。講畢,出而討論者甚多,要求余以世界佛學苑文件一份存圖書館參考。并有曾游住中國稍諳華語之葛本宜夫人、葛麗英女士等多人,與余談話。旋李君陪同參觀夏威夷大學及圖書館,博物院等,內有精妙之唐雕觀音像二尊,李君深惜國寶流于異邦,謂國中當提倡保護。余以一般新少年方在國中大肆摧毀,言下同深慨嘆。余以民國十年自香港回滬,李君則乘船至美,適以同舟,故曾有數日之交誼,他鄉遇故知,倍形親熱,請余回國后贈佛書與夏威夷大學。美籍華僑某君,為創立夏威夷大學者之一,時亦陪同游覽。十二時、遂至中華會館即商會演說,到華僑二三百人,楊棣棠君亦來相見。楊君力倡佛學,上海居士林曾刊行其論佛書稿者,為國中佛學界所知名,與余亦屢曾通信,惜語言隔膜,不能暢談。開會,黃霖主席,李紹昌譯為粵語,更加中島裁之演說。將近一時,乃赴華僑公宴,曹領事、李教授、楊君、黃君等相陪。曹君蘇人,亦熱心佛學研究,請余開佛學書數種。宴畢,植田中島及楊君陪余赴檀島佛教聯合會,日本、英、美、印度佛**五六十人,余略述游歷經過,中島翻譯。英國人某君述倫敦佛教會曾來信談余在歐之行略,頗商論世界佛學苑之事。印度人某某博士猶熱心擔任聯絡印人共同發起。旋共同攝影,贈余雜刊多種,導觀本愿寺講堂及佛教青年會等。日本曹洞宗別院監督駒形善教等,亦皆在堂也。三時、由植田君駕汽車載余與楊君馳游全市,遂同送登船。時有太平洋沿岸國民聯合會代表某君,亦來歡迎,并贈雜志四冊。未幾船開,植田君等猶在岸歡送。檀島雖祗一日,而演說三次,且游覽略周,何能不感謝日、華、美諸友之盛情耶?


此日船開后直駛神戶,約經二星期始停泊,二三日后天氣又回涼,各船客初時不相聞問,久之漸稔,雖語言不甚通利,其中若華西大學德約翰牧師夫婦、與上海美孚行赫紫爾君夫婦等亦知華語,他若德國人由美回德之亨刺君,與美國人赴新加坡之克拉克此夫婦,尤與余善。曾為攝影多幅。他若克龍君、德拉君、葛朗此君、來洪特君、來勃爾斯君等,皆逐日談敘。風浪時有時息,無足追記,惟行至太平洋之美亞中心界線,于地理上則東為遠西之西極、而西為遠東之東極,蓋出于歐洲人為主之強為分劃者也。而天時上以前逐日減時,至是乃減去一日,以十七日作十八日,而減后適與日本、中國之日期符合。蓋上海經印度洋、大西洋至紐約差十二時,紐約經太平洋至上海亦差十二時,恰恰一日夜也。


廿五五時抵神戶,神戶法隆寺性柏室田村至棠師登船來見,謂法隆寺管長即東南亞佛教大會會長佐伯定胤僧正,接檀島來電,知余道經神戶,先使其先至歡迎。明日佐伯師與日本佛教聯合會大西良慶師,亦當來船也。余深致謝,辭以次晨登岸。次晨、田村師來船陪余乘汽車先訪中國之領事館,周玨總領事亦舊交也;然周君適赴東京,僅由隨習領事耿君善[(臺-臺)+英]接見。旋與田中師至一百貨公司購物,并啜茗閑坐,即出游古剎名勝多處,同午餐。回船稍坐,二時后,佐伯僧正與侍者四村至道來船,殷勤道故,知此時創刊法相宗圣典,持贈緣起章程數冊,余告以回國向人提倡。余謂與日本佛教聯合會同作世界佛學苑之世界佛教新運動,然君等則注意中日佛徒之親善,以期再開中日佛**大會,并請余致候王君一亭等;旋由四村至道為余等攝影以留紀念。四時后船即開動,佐伯師登岸后遙立相送,舊誼新情,均足令余感懷也。廿九晨抵于上海,六時即泊大來碼頭,乃孫君厚在已派程仲英君、印心精舍已派體參苾芻至船埠迎接。七時后,共乘渡輪至海關新碼頭,則中國佛教會王君一亭,中國佛學會墨禪苾芻,徐君醒忱,普陀佛教會瑩照和尚,蘇州佛學會聞道苾芻,世界佛教居士林沈君桂秋等,皆在岸歡迎。余與同舟諸士女一一握手言別,遂與歡迎諸君至旅舍休息。余之游記乃于是乎終。


然尚有數人須特別銘感者,在法則余君乃仁之逐日追陪,用錢不少;胡君詠麟、丁君肇青、楊君婁峰與信源女士及公使館齊代辦、陳秘書等,為之噓拂翻譯;德貞女士之饋贈旅資。在英、比則陳濟博君之耗時費財,扶助月余;陳代辦、王公使之曲盡招待;于焌君之為翻譯。在德則衛禮賢教授與詹君顯哲、丁君月波及公使館梁君穎文等,兼盡招待翻譯等之勞。在美則黃君恩孚、郭君秉文、沈君有干、江君亢虎、沙君志培、周君銘三、劉君展伯、如幻師、彼岸君等,皆以十二分熱忱為之照應扶助。余以是乃獲寰游法、英、比、德、美,將中國之佛教稍引起世人注意。抑余者尚難勝述,茲僅略及而已。海天萬里,于是并祝康健!


(附注)“太虛**寰游記”,大東書局出版。其“佛學”、“雜觀”、“詩錄”、“投贈集”四章,已分別編入他處;此惟“緣起”“游記”二章。今分為八章,簡名曰寰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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