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
(徐州工程學院圖書館江蘇徐州221008)
［摘要］在透過“啟蒙反思”尋求完成中國“現代性”轉型的宏闊視野中，結合近年中國大陸公共圖書館系統開展“全民閱讀”運作，但其中意義建構及價值追問均告缺失的具體事實，獨辟蹊徑，揭橥凸顯出一直被枝蔓蕪雜的技術層面所遮蔽著的當下公共圖書館道義擔當的一條重要途徑：因紙質印刷文本不僅為知識分子提供了言說空間，而且也在一定意義上建構起了知識分子的反思精神與批判立場——啟蒙由此而發軔，所以以紙質印刷文本庋藏、傳播為己任的公共圖書館，在當今知識分子公共話語集體失語之際，如能充分利用這一館藏天然優勢，將民智啟蒙、靈魂救贖、改造國民劣根性作為發掘館藏文獻資源，組織“全民閱讀”運作的價值指向，那么這一運作即與中國現代性國家轉型息息相通，從而獲得了全新的意義。
［關鍵詞］公共圖書館與“全民閱讀” 印刷紙本庋藏與傳播 啟蒙 價值引領 現代性國家轉型 道義擔當
引言在一定意義上，百余年來關于“啟蒙”與“現代性”的批判反思始終與中國的命運緊密糾結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如今，未及完成現代國家洗禮即進入后現代的中國社會，其情形更加紛紜復雜，詭譎難辨。回眸百年，鴉片戰爭，洋務運動，百日維新，庚子國變……當中國先進分子看清阻礙國家現代進程之根本原來在于“君君，臣臣”的封建道統與皇權，于是革命黨人索性用炸彈來復槍發難，屢挫屢戰，終于以新軍會黨留學生為骨干建立起民國。然而，這時卻又發現各種泰西舶來先進制度與理念，在民間竟然完全缺乏對應的心理-文化接受基礎，這才是最要命的！“五四”新文化運動由此而發軔，民主、科學成為這一民族啟蒙運動彪炳史冊的兩面大纛。時至今日，中國現代國家轉型進程仍未完成——而我們滿眼看到的卻是網上算命、怪力亂神、消費主義、“娛樂至死”借助大眾傳播媒介，走馬燈般“你方唱罷我登場”，拒絕神圣，沒有信仰，消弭崇高，缺失理想……人們就是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正所謂“嶄新的國號和紀年，時髦的主義與憲法，卻怎么也遮掩不住一顆腐朽昏聵、不見天光的民族靈魂”［1］——啟蒙大業無疑任重而道遠。所以，即便從一般意義而論，國家體制中的公共圖書館在此事業中有所擔當，當然乃題中應盡之義。本文關于當下知識分子集體失語與公共圖書館道義擔當之可能向度的一系列思考即在這一宏闊視野下展開，并將從圖書館之社會學征候切入進行分析。
縱觀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大陸圖書館學教學及科研的大致方向，我們發現，它們繼續沿循歐美同類學科的路徑，即借助計算機及人工智能技術之強大的“工具理性”，在信息科學、知識管理、競爭情報、科技查新等諸多方面向前拓展……毋庸諱言，大家更多熱心于技術層面的“更新換代”、“日新月異”。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當下中國大陸的圖書館學學科，比歷史上的任何時候都更加技術化、工具化了。在這一領域，幾乎無人問津圖書館價值層面的相關問題。近幾年中國大陸公共圖書館系統轟轟烈烈開展的“全民閱讀”活動，聲勢不可謂不浩大，反響不可謂不熱烈。然而，鑒于其始終停滯于淺面層面的應景運作，缺乏理論深層層面的正確指導和深入探析，缺少閱讀意義層面的積極建構乃至終極價值的探索追問……結果，至少從目前觀察，我們并未看到這一活動業已取得如其發起者所自詡的效果，并未發現它對于提高國民素質，對于增強國家競爭軟實力有什么明顯的功效。個中原因及解決方略將是本文思考及回答的主要問題。
一
在當今中國正經歷著這場重大社會-文化轉型的關鍵時刻，在這個每分每秒都在上演著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理想與現實、精神與物欲、人文訴求與拜金迷狂、價值情懷與功利至上劇烈沖突、顛覆震蕩的非常時刻，人們始終沒有聽到作為社會正義良知代言人——知識分子的聲音！在此情勢下，普羅大眾一再自發地表現出了前往公共圖書館找尋失落的精神家園的沖動［2］！然而，公共圖書館是否有能力介入這一現實訴求，進而引領崇高價值，完成這一道義擔當？同時這一擔當是否存在公共圖書館在中國近現代發展演進過程中自身即具備的可資借鑒的思想文化歷史資源？
知識分子（Intellectual），在近現代西方語境中，絕非僅僅表達著“有較高智力者”、“從事腦力勞動的專業人才”等義項，更蘊涵著“作為時代或社會正義良知代言人及道義擔當者”的強烈意蘊，其中“批判意識”、“理性精神”或“懷疑精神”以及“積極介入當下公共事件”的行動指向是知識分子的突出表征［3］。與中國當代社會正在經歷著的這場史無前例的巨大轉型相伴而生的是一種從知識分子向知道分子衍變的文化轉型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