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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平天國的宗教》曾國藩傳 黑爾作品集

太平天國運動的一個最為顯著的特征來自它的領袖洪秀全,他希望將太平天國打造成華夏土地上的**之國。根據干王洪金(洪仁玕)的口述,韓山文記錄了關于洪秀全所看的幻境的全部內容。看過韓山文記錄的人很容易會認為,這場運動原先純粹是出于宗教目的,是因為朝廷迫害才轉變成起義的。太平天國運動后期,投效忠王的英國人奧古斯塔斯·弗雷德里克·呤唎曾出面譴責過西方國家,說他們以險惡之心背棄信仰,助紂為虐,打壓**徒。他并不否認太平天國的宗教信仰和宗教制度都存在問題,但他覺得這只是由于太平天國領袖的無知造成的,他們主觀上并沒有過錯。中國國內不少反對太平天國運動的作品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在這場叛亂中,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場反對清**的宗教運動,這場運動的基礎是一種迷信思想,它是吸收了外來的**教元素而形成的。

要說**思想和中國傳統觀念在這種新的信仰里分別占多大比重,那我們就不能忘記,洪秀全在生病前從未聽說過**教,雖然當時已有傳教士不遠萬里來到廣州和澳門傳教。就算他有所耳聞,他也一定不理解這種新宗教的教義。他一門心思參加科舉,落榜后便回去教書,這說明他腦中裝的是儒家經典。我們可以猜測,在研習新宗教時,若無人指點,但凡遇到疑難,洪秀全只可能站在四書五經的角度去理解。

之前我們提到過,1836年,洪秀全在廣州趕考時,有人給他一套傳教書,他看都沒看就扔在一邊,而且一扔就是好幾年。落榜次年,洪秀全在病中進入幻境,但直到1843年,他出于偶然翻了那些傳教書之后,才領悟了當年夢中幻境的意義。此后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轉移到了這些書上,他所受到的影響,從他1845和1846年間撰寫的那些文書中便可見一斑。要去追尋他的思想發展軌跡已是不可能了,因為他的早期作品中,為世人所知的都是后來在天京刊行的那些,在1853年赫爾墨斯號戰艦帶回的文獻資料中,我們還能找到這些文字內容,其中包括《百正歌》《原道醒世訓》《原道覺世訓》《改邪歸正》,其中3篇與《原道救世歌》一起被編入《太平詔書》。

《太平詔書》中除收錄洪秀全本人撰寫的篇章外,還有《天條書》《三字經》《幼學詩》《天父下凡詔書》以及太平天國陸續頒布的一些規定和律法,這些史料的英文文本是我們研究太平天國宗教的主要信息來源,而近期出版的《太平天國野史》則提供了這些史料的中文文本。

上帝創造世界,保佑眾生,他是至高無上的,這一點洪秀全理解得很好,但很顯然,他并沒有領會到,上帝是獨一的真神。他的一封詔書是這樣寫的:“天父上主皇上帝是真神。天父上主皇上帝以外皆非神也。天父上主皇上帝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至高無上,世人皆為其所生所養。天父上主皇上帝為獨一真神。”“天父上主皇上帝神爺也,魂爺也。”如果只有這封詔書,那我們可以相信這些人是真正的一神論者。但是《三字經》中的一段文字卻又讓人產生懷疑,這段文字即使不是洪秀全本人所寫,至少也是表達了他的意愿,這讓我們不得不質疑這位太平天國領袖是否真的能領會**教的一神論思想。這段文字描述的是洪秀全首次“誅妖升天”的情形:

戰勝妖,復還天。皇上帝,托大權。天母慈,最恩愛。嬌貴極,不可賽。天嫂賢,最思量。時勸兄,且悠揚。

在《三字經》的這段文字中,上帝和天兄耶穌都是有妻室的。如此一來,本該是獨一真神的上帝變成了有妻兒甚至還有兒媳的天父。這說明,洪秀全消化不了抽象的西方神學,**教教義中的三位一體,被他理解成了三個神,而且這三個神還是一家子。其中另兩個神唯天父是瞻,就像中國家庭以父親為一家之主一樣。洪秀全和他的追隨者確實反對冒充圣靈篡奪上帝權位的僭越行為,但是他們認為上帝和耶穌都有家室,這就說明在他們的觀念里還有其他神靈的存在,因為在中國,婚姻通常被描述為一個甲姓家族的人入了乙姓家族的門。那么在他們眼里,天國一定還存在其他家族,其地位雖不比上帝那一族,但也得是高門大戶,必須配得上上帝的門第。

△《原道醒世訓》《原道覺世訓》《原道救世歌》

△《天條書》

△《天命詔旨書》

此外,《三字經》中還有一段關于救贖史和耶穌下凡的描述,基本上就是把《約翰福音》3:16的內容重述一遍:

皇上帝,憫世人。譴太子,降凡塵。曰耶穌,救世主。代贖罪,真受苦。……信得救,得上天。不信者,定罪先。

翻一翻我們所參考的其他詩作、文論和告諭,我們也同樣會發現來自西方宗教經典中的內容。但我們實在無從確認,洪秀全和他的追隨者是不是真正理解了**教的真諦。謙卑、仁慈、寬恕、赤子之心以及與上帝**為伴的渴望,這些德行統統都沒有體現,要不就是被套上了儒家的道德標準,用于規范世人的言行。他們也強調懲惡揚善,但那是孔夫子的聲音,不是**的。在他們那里是找不到宗教慰藉的。

他們的主要教義就是要信仰上帝,要遵守道德,特別是要服從命令。他們認為每個人憑借自己的力量都能做到這點。只要敬畏上天,遵道秉義,就會得到護佑,可以行使權力,享受上天恩惠。孝順和禁欲是最重要的道德規范。太平天國要求自己的子民遠離邪神,禁淫亂、忤逆父母、殺人害人、偷盜、溺信巫蠱、賭博、吸食**、飲酒及算卦占卜。

洪秀全經常說,古時候先人書里寫的那些內容與西方《圣經》里講的是一回事,古人敬拜的、皇帝在祭壇祭祀的、西方人頂禮膜拜的都是同一個真神,也就是上帝。所以他把《圣經》拿出來和中國的典籍相提并論,作為其教義的圣典。這就足以激起全國上下文人學士的敵意了。《三字經》中有一段話,就是他專門用來號召國人追隨他的信仰的:

普天下,一上帝。大主宰,無有二。中國初,帝眷顧。同番國,共條路。

**下,至三代。敬上帝,書刊載。商有湯,周有文。敬上帝,最殷勤。湯盤銘,日日新。帝命湯,狂其身。文翼翼,昭事帝。人歸心,三有二。至秦政,惑神仙。中魔計,兩千年……漢明愚,迎佛法。立寺觀,大遭劫。至宋徽,猶猖狂。改上帝,稱玉皇。皇上帝,乃上主。普天下,大天父。號尊崇,傳久載。徽何人,敢亂改?宜宋徽,被金擄。同其子,漠北朽。自宋徽,到于今,七百年,陷溺深。講上帝,人不識。閻羅妖,作怪極。

前面的**里還講了許多《圣經》里的內容,比如上帝如何創世,比如上帝如何籍以色列人啟示世人,比如上帝如何在他們出埃及過紅海時展示他的仁慈和威力,比如他們在荒原上時上帝是如何關愛他們,比如十誡是如何傳播的,再比如世人誤入歧途時,上帝又是如何讓自己的長子降世救贖世人的。接著洪秀全便揭曉了自己在這一神圣的救贖計劃中的角色:他也肩負著使命,要向世人傳達上帝的旨意,就像耶穌在西方世界所做的那樣,他也要帶著自己的國人重回上帝的懷抱。

皇上帝,海底量。魔害人,不成樣。上帝怒,遣己子。命下凡,先讀史。丁酉歲,接上天。天情事,指明先。皇上帝,親教導。授詩章,賦真道。帝賜印,并賜劍。交權能,威難犯。命同兄,是耶穌。逐妖魔,神使扶。

挑明了這一點后,**就開始述說閻羅妖嫉恨洪秀全,作惡多端,于是上帝便讓自己的這個兒子,也就是洪秀全本人去降服閻羅妖和他手下的小妖。最后他斬除了妖魔,便上天去再次接受上帝的旨意,然后回到凡間,發誓一定要不辱使命,代替上帝引領萬民。

這是他的第一戰,我們無從知道對手究竟指誰。從**來看,應該不是指他的家人或村民,那些人不過是對他懷著反對或嘲諷的態度罷了。也許這是指他早期某次與對手交手的經歷,比如關于1848年上帝下凡的記載中所提及的情況,也可能指曾經與洪大全發生的矛盾,或是某次與朝廷的對抗,只是未見文字記錄而已。雖說這里留下了一個未解之謎,但至少交代了在洪秀全心目中,他自己與上帝是個什么樣的關系。對于耶穌他給足了面子,說他是上帝的長子,不過自己作為次子是與長子平起平坐的。號稱自己和上帝是一家子,這點他毫不客氣,但說到稱號他倒又謙虛起來,有幾段文字提到他拒絕稱“帝”,因為他覺得“帝”只能指上帝,凡人稱帝就是僭越;另外他也拒絕稱“圣”,因為這個字只有上帝和長兄救世主耶穌配用。

在本書前面的章節中,我們已經提到,1848年,拜上帝會領袖之間起了內訌,有兩個人被神選中了,當年陰歷3月,上帝下凡,楊秀清,也就是后來的東王被附身,對著一幫會眾說了一番話;陰歷9月,耶穌下凡,附身蕭朝貴,即后來的西王。接下來的兩年,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但后來蕭朝貴戰死長沙,于是與洪秀全分享替上帝傳話這一殊榮的就只有楊秀清一人了。隨著這場運動不斷深入,洪秀全漸漸退居深宮,大權落到了楊秀清手里,直到1856年他在天京事變中被殺之前,他其實是獨攬朝政的。楊秀清給自己加了一連串封號,自稱勸慰師、圣神風、禾乃師、贖病主,他說自己是圣靈,這便是在搶洪秀全因為幻境而得來的地位了,此外楊秀清還有謀反的舉動。不過這能讓我們更好地理解洪秀全的地位:他是上帝的兒子,耶穌的弟弟,父兄的特權他不能覬覦,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在凡人之上的。沒有人從思辨神學的角度提出問題來質疑他,沒有人去懷疑他和上帝的關系是否合理:他已經把這種關系本身作為信仰和信念的一部分了。

這就是在無人指點的情況下,用儒家思想去理解《圣經》所創造出來的成果。對于《圣經》里的材料,洪秀全只能按字面意思理解,然后便拿來為自己所用。就在他順著自己的思路勇往直前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同最初在廣州接觸到的**教義漸行漸遠了。他自稱先知、上帝之子,外國傳教士的指引他已經不接受了,僅僅愿意承認他們膜拜的是同一個上帝。那些傳教士應該反過來去他那里接受點化,因為他可是上帝直接派來下凡的,而且圣靈的肉身就在天京的宮里頭。

1853年和1854年間,真有外國傳教士來到天京,但聽到了洪秀全那番褻瀆神靈的言論后,只得紛紛敬而遠之。后面我們會詳細研究他們遞交給本國**的關于太平天國政治和宗教的匯報。如果他們在天京見的是另一派的領袖,如果洪秀全沒有用那些褻瀆宗教的言論去冒犯他們,沒準他們還真會承認太平天國。1854年正是楊秀清如日中天的時候,美國公使造訪,太平天國官員給這位公使的復信中有一封可謂頤指氣使,大放厥詞,內中措辭讓我們仿佛又看到了之前清廷與英國就駐京使臣及邦交身份問題僵持不下,戰火一觸即發的那段時日:

△《太平天國革命親歷記》,作者為英國海軍軍官呤唎。他于1861年加入太平軍,投效太平天國忠王李秀成,為其訓練軍隊,先后率炮隊作戰,教練太平軍操演,為太平天國采購武器和糧食。1864年太平天國起義失敗,呤唎回國后,懷著對太平天國的深情,于1866年出版此書。

爾等果能敬天識主,我天朝視天下為一下,合萬國之體,自必念爾等之悃忱,準爾等之進貢,歲歲來朝,方得為天國之臣民,永沐天朝之恩澤,安居藩屬之邦,永享殊榮。此乃吾等誠心所望,令爾等速從,不得有違。

如果太平天國有希望推行開明的政策,這位公使原本是有權承認這個政權的,但他沒有承認,這也并不在意料之外。不論那些所謂的開明國家、文明社會對這場運動寄予過怎樣的期望,此刻一切都已明了。太平天國傳播的從來都不是**教教義,他們也不懂得它的教義。無論人們怎樣定義它政治權利的屬性,但有一點是清楚的,想與太平天國平等交往,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們沒理解錯,洪秀全的宗教思想走的是這樣一條路線:“西方傳教士推崇上帝,中國古代典籍中提到的至高無上的神靈也是上帝。孔夫子本該讓上帝為更多人所知,以免世人背叛,但他沒做到。后來歷朝歷代的君主無一例外都背棄了上帝,連他的名字都改了。于是,耶穌降臨到西方世界,成為救世主,他獻祭了自己,換回了人們對上帝的崇敬。所以我們應該接受西方的《圣經》和本國先于儒家學說出現的關于上帝的記述,兩相對照,以求貫通。但中國已經到了讓人絕望的境地,于是上帝拯救西方之后就要開始對東方伸出援手了。我在1837年看到的幻境就是他對我的感召,要我像耶穌一樣去救贖世人。上帝在幻境里告訴我,我是耶穌的弟弟,是他的次子,所以我可以直接接受并傳達他的旨意。我也是神明。”

有了洪秀全的這番神圣鋪墊,宗教**建立起來了。像楊秀清和蕭朝貴這樣有些野心的人便自稱神靈附體,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洪秀全的地位,把這場運動引向了越發放肆的深淵。

洪秀全自稱擁有神圣血統,他堅信上帝會保佑他和他的大業。據忠王所說,洪秀全對此深信不疑,直到天京陷落的那一刻,正所謂“靠實于天,不肯信人,萬事俱是有天”。清軍正漸漸逼近,忠王曾幾次勸洪秀全離開天京,他都不肯。對于他如此這般的矢志不渝,朝廷是有記載的。當時忠王向他痛陳戰局之艱險,撤出天京,退居江西等地是大勢所趨。結果天王表示:“朕承上帝圣旨、奉天兄耶穌之命下凡,做萬國九州獨一**,何懼之有?爾欲外去,欲在京,任由于爾。朕鐵桶江山,爾不扶,有人扶。朕之天兵多過于水,何懼妖兵乎?”

還有一次是在1858年的一個酒宴上,一顆炮彈擊穿房頂落在了天王腳邊,頓時四座皆驚,只有天王對將領們大笑道:“朕奉天命登天王之位,縱妖兵百萬,彈丸雨下,朕何懼乎?諸妖將又奈朕何?”

因為堅信有神明護佑,天王便不理朝政了。他過于執著于天意,將領們的計策被他頻頻駁回,謀勝慮敗的事他根本不愿去做。忠王對此表達過他的不滿:“主不問國中軍民之事,深居宮內,永不出宮門,欲啟奏國中情節保邦之意,凡具奏言,天王言天說地,并不以國為由。”

洪秀全自己封了神還不夠,還要宣布自己的兒子洪福瑱(譯者注:洪秀全長子,初名天貴,后加“福”字。繼位之后,因玉璽名下刻“**”二字,清廷誤作“福瑱”)為上帝的孫子。1860年,洪秀全發布了一道詔諭,其中有一段格外引人注目:“戊申爺哥同下凡,帶朕暨幼大當擔,上帝親子跡越見,父兄君王共為三。”這段文字的措辭頗為古怪,洪秀全似乎讓自己的兒子給耶穌當了義子,以確保他能繼承神圣天國的大統。

太平軍對自己的宗教很是重視,他們在官員的帶領下建立了自己的禮拜制度,不管在哪里都要執行。早晚和用餐時他們要禱告;每周第7天,他們會半夜起床做午夜禱告,中午和晚上都要進行大禮拜。

呤唎曾幾次目睹過禮拜的場面,據他描述,首先是唱詩,他們早期所唱的贊美詩與現在教堂里唱的相差不大,但是隨著他們的宗教越來越往不倫不類的方向上發展,后期的贊美詩,結尾處必須把太平天國諸王挨個歌頌一遍。1853年到1856年間,東王楊秀清就被捧為圣靈:

贊美上帝為天圣父,是獨一真神;

贊美天兄為救世主,是舍命代人;

贊美東王為圣神風,是贖病救人;

贊美西王為雨師,是高天貴人;

贊美南王是云師,是高天正人;

贊美北王是雷師,是高天仁人;

贊美翼王是電師,是高天義人;

贊美燕王是霜師,是高天忠人;

贊美豫王是露師,是高天真人。

后面還有一段頌歌:

智者踴躍,接之為福,

愚者省悟,天堂路通。

天父鴻恩,廣大無邊,

不惜太子,遣降凡間,

捐命代贖,吾儕罪孽,

人知悔改,魂得升天。

頌歌唱完就要讀《圣經》了,讀完了《圣經》再背他們自己的教義,可惜我沒有找到教義的文本。接著眾人下跪,由一名領袖念祈禱文,其他人跟著念誦。朝廷的相關記載里有一段禱告文,是某幾個位高權重的王在場時使用的,原文如下:

小子某同眾小子外小跪在地下,敬謝天父上主皇上帝老親爺,天兄耶穌親大哥,于某年某月某日敬奉茶果,虔置燈臺,吟圣歌以頌天恩。祈天父賜我等圣靈之神力,點醒天下萬民,令其迷途知返,共沐圣恩,共享太平。祈天父保佑我等百戰百勝,諸事順遂,衣食無憂,永無災禍,同圣子永享太平榮光。仰救世主真神天兄耶穌并禾乃師贖病主之功,我等懇祈天父上主皇上帝,在地如同在天,保佑我等心愿得成。

太平天國,某年某月某日。

禱告過后,所有人拿著寫有布道文的紙開始朗讀,讀完后就把手上的紙燒掉。接著所有人都站起身,在奏樂聲中恭祝天王萬壽無疆。接下來他們就開始誦讀十誡,包括所有的注解。十誡很短,其實是照搬《圣經》十誡誡條的主句,只是刪去了修飾的部分。讀完十誡就該點上爆竹焚上香,一起唱贊美詩了。

經過編譯的十誡是太平天國宗教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在太平天國強制推行,因此有必要一一抄錄下來。每次誦讀誡條都跟在一連串的因場合而變的禱告之后。它的開頭有一段文字,專門介紹這些誡條的由來。

天條書

天下凡間,誰人不犯天條?但從前不知,尤可解說。今皇上帝恩詔既頒,自今以后,凡曉得在皇上帝面前悔罪,不拜邪神,不行邪事,不犯天條者,準上天堂享福,千年萬萬載威風無了期;凡不曉得在皇上帝面前悔罪,仍拜邪神,仍行邪事,仍犯天條者,定罰地獄受苦,千年萬萬載哀痛無了期。孰矣,真有福不知享矣,千年萬萬載在高天威風,如此大福都不愿享,情愿受反天之罪,致惹皇上帝義怒,罰落十八重地獄永受苦矣。哀哉!今有被魔鬼迷蒙心腸者,動說君長方拜得上帝。皇上帝天下凡間大共之父也,君長是其能子,善正是其肖子,庶民是其愚子,**是其頑子,如謂君長方拜得皇上帝,且問家中父母難道單是長子方孝順得父母乎?又有妄說皇上帝是從番,不知上古之世,居民一體,皆敬拜皇上帝,蓋拜皇上帝這條大路,但西洋各番國行這條大路到底,中國行這條大路,近一二千年則差入鬼路,致被“閻羅妖”所捉。故今皇上帝哀憐世人,大伸能手,救世人脫魔鬼之手,挽世人回頭,復行轉當初這條大路,生前不至受鬼氣,死后不至被鬼捉,得上天堂享永福,此乃皇上帝格外恩憐莫大之恩典也。不醒者反說是從番,何其被魔鬼迷蒙本心之甚也!

十誡是太平天國宗教崇拜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其地位非常突出。每一誡條之后都輔有文字闡釋和批語,還有一首詩作總結:

時時遵守十款天條(十款天條是皇上帝所設)

第一條崇拜上帝(皇上帝為天下萬國大共之父,人人是其所生所養,人人是其保佑,人人皆當朝晚敬拜,謝其恩。俗語云:“天生天養天保佑。”又俗語云:“得食莫瞞天。”故凡不拜皇上帝者,是犯天條)。

△太平軍將領拜見洪秀全。

詩曰:

皇天上帝是真神,朝朝夕拜自超升。

天條十款當切記,切勿癡呆昧性真。

第二天條不好拜邪神。(皇上帝曰:“除我外不可有別神也。”故皇上帝以外,皆是邪神迷惑害累世人者,斷不可拜。凡拜一切邪神者,是犯天條)。

詩曰:

邪魔最易惑人靈,錯信終為地獄身。

勸爾豪雄當醒悟,堂堂天父急相親。

第三天條不好妄題皇上帝之名(皇上帝本名爺火華,世人不可妄題。凡妄題皇上帝之名,及咒罵天者,是犯天條)。

詩曰:

巍巍天父極尊崇,犯分干名鮮克終。

真道未知須醒悟,輕狂褻瀆罪無窮。

第四天條七日禮拜頌贊皇上帝恩德(皇上帝當初六日造成天地山海人物,第七日完工,名安息日,故世人享皇上帝之福,每七日要分外虔敬禮拜,頌贊皇上帝恩德)。

詩曰:

世間享福盡由天,頌德歌功理固然。

朝夕饔飧須感謝,還期七日拜尤虔。

第五天條孝順父母(皇上帝曰:“孝順父母,則可遐齡。”凡忤逆父母者,是犯天條)。

詩曰:

大孝終身記有虞,雙親底豫笑歡娛。

昊天罔極宜深報,不負生前七尺軀。

第六天條不好殺人害人(殺人即是殺自己,害人即是害自己。凡殺人害人者,是犯天條)。

詩曰:

天下一家盡兄弟,奚容殘殺害群生。

成形賦性皆天授,各自相安享太平。

第七天條不好奸邪淫亂(天下多男人,盡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盡皆姐妹之群,天堂子女,男有男行,女有女行,不得混雜。凡男人女人奸淫者,名為變怪,最大犯天條。即丟邪眼,起邪心向人,及吹洋煙,唱邪歌,皆是犯天條)。

詩曰:

邪淫最是惡之魁,變怪成妖甚可哀。

欲享天堂真實福,須從克己苦修來。

第八天條不好偷竊,劫搶(貧窮富貴,皆皇上帝排定。凡偷竊人物,劫搶人物者,是犯天條)。

詩曰:

安貧守分不宜偷,劫掄橫行最下流。

暴害人民還害自,英雄何不早回頭。

第九天條不好講謊話(凡講謊(荒)誕鬼怪奸詐之話,及講一切粗言爛話者,是犯天條)。

詩曰:

謊言怪語切宜捐,詭譎橫生獲罪天。

口孽既多終自受,不如慎密正心田。

第十天條不好起貪心(凡見**女好,便貪**女;見人物產好,便貪人物產;及賭博,買票、圍姓,皆是犯天條)。

詩曰:

為人切莫起貪心,欲海牽纏禍實深。

西乃山前垂誥誡,天條款款烈于今。

回心信實天父皇上帝終有福,硬頸叛逆天父皇上帝總有哭。遵天條,拜真神,分手時天堂易上;泥地俗,信魔鬼,盡頭處地獄難逃。

溺信邪神,即為邪神卒奴,生時惹鬼所纏,死時被鬼所捉;敬拜上帝,便是上帝子女,來處從天而降,去處向天而升。

上帝有主張,爾們切莫慌;真心多憑據,方可上天堂。真心敬上帝,莫信怪人誑;凡情丟卻盡,方得上天堂。

天上真神一上帝,凡人行錯總無知;泥團木石將頭磕,問爾靈心失幾時;從天妄說是從番,真正凡人蠢且頑;上古君民遵上帝,英雄速破鬼門關。順天獲福逆天亡,何故世人論短長;看爾原非菩薩子,因何不愿轉天堂?

《天條書》在太平天國內部地位極高,不僅每個禮拜都要拿出來朗誦一下,而且每個新來的成員都要求在三周內背出來。背出來后,還需要嚴格遵守,一旦違背,必將嚴懲。十誡之中,第7誡最重要,曾經有一位較年長的成員違反了這個誡條,結果被處死刑。

然而在這場運動開始一年或兩年后,天條的約束力似乎降低了不少。天王自己便坐擁后宮佳麗三千,楊秀清和天王義妹也有些不正當的關系。既然太平天國領袖其身不正,也無怪嚴刑苛法在群眾當中雖令不從了。

從一方面看,《天條書》的十個誡條及其闡釋都非常強調一點——不得崇拜邪神,這直接導致了對其他宗教肖像的大肆毀壞。太平軍所到之處,廟宇、塑像、祭器,無論價值如何,都被悉數毀壞。無數珍貴的遺跡和古代祭器被損害。名剎古寺也被他們破壞,曾經的名勝如今看去已經一片荒蕪。

太平天國的**都一心想通過宗教教義來給群眾**。所有人都強制參加安息日禮拜,而對于太平軍的各級官員來說,這就不是強制那么簡單的事了,因為他們需要充當導師或神父的角色。太平天國以25戶為一兩(譯者注:“兩”為太平天國農村政權基層組織),每個兩的禮拜由一名官員負責,每月至少要組織一次大型**,聽諸王或**布道。沒有充分的理由,各級官員是不允許缺席的。第一次違反,戴枷鎖7周,杖責1000,第二次違反直接處死。呤唎親身參與過這樣的儀式,如果他沒有聽錯,那么他記錄下來的儀式上的領袖發言都是些愛國主義的說辭,號召大家追隨天王,直到奪取勝利。

隨后是唱贊美詩。除此之外,太平軍還為重大場合規定了專門的儀式和祈禱文。懺悔的時候,悔罪之人完成了例行的禱告之后,還必須在水盆里沐浴,或者干脆浸泡在河水里。顯然,這就是他們所理解的洗禮。在這之后,他必須祈求上帝引導他的靈魂,餐前一定要禱告,每星期與眾人一起做禮拜,遵守十誡,遠離各種邪神。如果謹遵這些規定,就可以得到上帝保佑,進入天堂。婚喪嫁娶、生兒育女、喬遷入宅,都有特定的禱告文。如遇大典,可能還要用牲口作祭品。普通的禮拜儀式上,需要敬奉茶水米飯,更加重要的場合還要敬鮮酒肉。

從所有這些書和詩歌中,我們可以直接看到西方宗教的影子,但對宗教的解讀以及他們的儀式還是帶有中國的烙印,擺脫不了儒學和佛教的影響。起初洋人們還以為太平軍是真心想讓**教在中國扎根,但后來他們發現,太平天國領袖們都很有些不倫不類,紛紛自稱具有神力,尤其是天王和東王,他們自封的角色簡直褻瀆神靈。洋人很是震驚,于是便敬而遠之了。雖然禮拜的外在形式與**教儀式十分類似,雖然他們也作了不少努力想要教化百姓,但在洋人眼里,百姓的膜拜流于形式,而領袖又過于狂熱,裝腔作勢,因此,在這場運動開始之初,他們本期待著一個**教國家的誕生,但很快便不抱希望了。

有些人覺得,太平天國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他們對**教的不解與誤讀。持這種觀點的人認為,如果太平軍有機會奪取天下,能與外邦往來自由,事情會變得不一樣。這些人很清楚,太平天國的宗教錯漏百出,**教的成分少之又少,多半內容都在褻瀆神靈,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原始崇拜。但是,如果這些人希望打開中國的大門,迫使它與西方國家來往,那么從這個角度看,太平天國運動起到了一定作用。在太平軍眼里,中國本土的宗教中蟄伏著虛偽與錯誤的因子,于是他們便大膽地加以抨擊,并且敢于在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就使用《圣經》。與他們相比,士大夫們支持的清廷極度保守,只有在太平軍手上,洋人才有可能更進一步,要求更優惠的待遇。

但是以中國人的眼光看,洪秀全的這種“中西合璧”的宗教無疑是水土不服的,中國人對它十分排斥。對這種新宗教推崇備至的不外乎太平天國的幾個領袖,或出于真心,或有意利用,但多數人從未深入了解過這種信仰。背不出十誡、缺席禮拜就要受到嚴厲的懲罰,這恰恰說明了民眾信仰這種宗教都是被迫的,并非出于本意。就算是天德王和忠王這樣的人,從他們被俘后的供詞中,我們絲毫看不出他們對這種宗教有什么興趣,他們只在意這場運動的政治目的,即便忠王在天京陷落的時候把自己騎的好馬換給了幼天王,這也不代表他對天王的宗教感興趣。可能只有從江西出發的人當中還有幾百個虔誠的信徒。如果說這些位高權重的人不該不拿自己的宗教當回事,那么普通百姓又如何呢?

從洪秀全及其追隨者荒謬的宗教當中,從他們自封神明的行為當中,民眾能看到任何值得效仿的東西嗎?他們所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宗教,而是一群出身低微的農民、勞工企圖借助拜上帝教來篡權奪位。即便世人覺得這真是宗教,那也是不合理的。對于民間的信仰,他們從正面抨擊,對于讀書人所信仰的儒家學說,他們不屑一顧,無怪乎這場運動既得不到民心,也留不住領袖,這兩個成事的必備條件它都失去了。

第一次進軍江寧時,他們似乎悟出了不少東西。他們看到了訓練有素的軍隊背后所潛藏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幫助他們從滿人手中奪取天下。但是,第一波浪潮過去后,他們力量消耗很大,所有的軍事行動變成了無目的的燒殺搶掠,天王則退居深宮,終日耽溺于宗教幻想,宮墻外民怨沸騰,對太平天國構成威脅的力量漸漸積聚,但這些他一概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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