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吳彭二君與那七八百蛟黨并孽龍廝殺,孽龍招取黨類一涌而至,在上的變成無數的黃蜂,撲頭撲腦亂丁;在下的變成滾滾的長蛇,遍足亂繞。孽龍更變作個金剛菩薩,無長不長無大不大,手執金戈與吳君彭君混戰。好一個吳君!又好一個彭君!上殺個雪花蓋頂,戰住狂蜂;下殺個枯樹盤根,敵住長蛇,中殺個鷂子翻身,抵住孽龍。自未時殺起,殺近黃昏。
忽真君同著諸**到來,大喝一聲:“許遜在此!孽畜敢肆害么!”諸蛟皆有懼色,孽龍見了真君,咬定牙根,要報前仇,乃謂群蛟黨曰:“今日遭此大難,我與爾等死無噍類矣。”于是諸蛟踴躍言曰:“父子兄弟,當拼命一戰,共決雌雄,奈何怯乎?”遂與孽龍精力戰真君。怎見得利害:
愁云蔽日,殺氣漫空。地覆天翻,神愁鬼哭。仙子無邊法力,妖精許大神通。一個萬丈潭中孽怪,舞著金戈;一個九重天上真仙,飛將寶劍。一個棱棱層層,甲鱗竦動;一個變變化化,手段高強。一個呵一口妖氣,霧漲云迷;一個吹一口仙風,天清氣朗。一個有蛟子蛟孫助他耀武,一個有仙徒仙弟佐他揚威。一個領蛟子蛟孫戰真仙,恰好似八十萬曹兵鏖赤壁;一個同仙徒仙弟收妖孽,卻好似二十八漢將關昆陽。一個是妖孽中數他作班頭,一個是神仙中推他為領袖。一個翻江流攪海水,重重疊疊涌波濤;一個撼乾樞搖坤軸,烈烈轟轟運霹靂。一個要為族類報了冤仇,一個要為生民除將禍害。
正是:
兩邊齊角力,一樣顯神機。
到頭分勝敗,畢竟有雄雌。
卻說孽龍精奮死來戰真君,真君正要拿住他以絕禍根,那些蛟黨終是心中懼怯真君的,**們各持寶劍或斬了一兩個的,或斬了三四個的,或斬了五六個的,噴出腥血,一片通紅。周廣一劍,又將孽龍的第二子斬了。其余蛟黨一個個變化走去。只有孽龍與真君獨戰,回頭一看,蛟黨無一人在身旁也,只得跳上云端,化一陣黑風而走。真君急追趕時,已失其所在,乃同眾**回歸。真君謂吳猛曰:“此番若非君之法力,數百萬生靈盡葬于波濤中矣。”吳君曰:“全仗尊師殺退蛟孽,不然,**亦危也。”
卻說孽龍屢敗,除殺死族類外,六子之中已殺去四子,眾蛟黨恐真君誅己,心怏怏不安,盡皆變去,止有三蛟未變。三蛟者其二蛟系孽龍子,其一蛟系孽龍孫,藏于新建洲渚之中,其余各變形為人,散于各郡城市鎮中,逃躲災難。一日有真君**曾亨,入于城市,見二少年狀貌殊異,鞠躬長揖曾亨,問曰:“公非許君高門乎?”曾亨曰:“然。”既而問少年曰:“君是何人也?”少年曰:“仆家居長安,累世崇善,遠聞許公深有道術,誅邪斬妖,必仗神劍,愿聞此神劍有何功用?”曾亨曰:“吾師神劍功用甚大,指天天開,指地地裂,指星辰則失度,指江河則逆流,萬邪不敢擋其鋒,千妖莫能攖其銳。出匣時霜寒雪凜,耀光處鬼哭神愁,乃天賜之至寶也。”少年曰:“世間之物,不知亦有何物可擋賢師神劍而不為其所傷也?”曾亨戲謂之曰:“吾師神劍惟不傷冬爪葫蘆二物耳,其余他物皆不能擋也。”少年聞言,遂告辭曾亨,相別而去。曾亨亦不知少年乃是蛟精所變也。蛟精一聞冬爪葫蘆之言,盡說與黨類知悉。
真君一日以神劍授**施岑、甘戰,令其遍尋蛟黨誅之。蛟黨以甘施二人追尋甚緊,遂皆化為葫蘆冬瓜,泛滿江中。真君登秀峰之巔望之,乃呼施岑、甘戰謂曰:“江中所浮者,非葫蘆冬瓜,乃蛟精余黨也。汝二人可復水內斬之。”于是施岑、甘戰飛步水上,舉劍望葫蘆亂吹,蓋冬瓜葫蘆乃是輕浮之物,一砍即入水中,不能得破。正懊惱之間,忽有過往大仙,在虛空中觀看,遂令社伯之神變為一八哥鳥兒,往施岑、甘戰頭上叫曰:“下剔上,下剔上。”施岑大悟,即舉劍自下剔上,滿江蛟黨約有七百余性命,連根帶蔓悉無噍類。江中碧澄澄流水,變為紅滾滾波濤。止有三蛟未及變形者因而獲免。真君見蛟黨盡誅,遂封那八哥鳥兒頭上一冠,所以至今八哥兒頭上皆有一冠。真君斬盡蛟黨,后人有詩嘆曰:
神劍棱棱辟萬邪,碧波江上剔葫瓜。
孽龍黨類思翻海,不覺江心殺自家。
且說孽龍精所生六子,已誅其四,蛟黨千余俱被真君誅滅,止有第三子與第六子,并有一長孫藏于新建縣洲渚之中,尚得留命,及聞真君盡誅其蛟類,乃大哭曰:“吾父未知下落,今我等兄弟六人,傳有子孫六七百,并其族類共計千余,今皆被許遜剿滅,止留我兄弟二人,并一侄在此。吾知許遜道法高妙,豈肯容我叔侄們性命?不如前往福建等處逃躲殘生,再作區處。”正欲起行,忽見真君同**甘戰、施岑卒至,三蛟急忙逃去。真君見一道妖氣沖天而起,乃指與甘施二人曰:“此處有蛟黨未滅,可追去除之,以絕其根。”真君遂與甘施二人飛步而行,躡蹤追至半路,施岑飛劍斬去一尾,追至福建延平府地名□洋九里潭,其一蛟即藏于深潭之中。真君召卿人謂曰:“吾乃豫章許遜,今追一蛟精至此,伏于此潭,吾今將竹一根插于潭畔石壁之上,以鎮壓之,不許殘害生民,汝等居民勿得砍去。”言畢,即將竹插之,乃囑之曰:“此竹若罷,許汝再生。此竹若茂,不許再出。”至今潭畔,其竹母若凋零,則復生一筍成竹,替換復茂。
更有一蛟被真君與甘施二人趕至福建建寧府崇安縣。有一寺名懷玉寺,其寺有一長老,法名全善禪師,在法堂誦經,忽見一少年走入寺中哀告曰:“吾乃孽龍之子,今被許遜剿滅全家,追趕至此甚可憐憫,望賢師救我一命,后當重報!”長老曰:“吾聞豫章許遜,道法高妙,慧眼通神,吾此寺中何處可躲?”少年曰:“長老慈悲為念,若肯救援小人,小人當化作粟米一粒,藏于賢師掌中,待許遜到寺,賢師只合掌誦經,方保無事。”長老遂以允諾。少年即化為粟米一粒,入于長老掌中躲訖。真君與甘戰、施岑二人趕入寺中,謂長老曰:“吾乃豫章許遜,趕一蛟精至此,今在何處?可令他出來見我。”長老也不答應,只管合掌拱手,口念真經。真君不知藏在長老掌中,遍尋不見,遂往寺外前后各處尋之;并不見蹤跡。施岑曰:“想蛟精去矣,吾等合往他處尋趕。”
卻說蛟精以真君去寺已遠,乃復化為少年,拜謝長老言曰:“深蒙賢師活命之恩,無可報答,望賢師分付寺中,看令七日七夜不要撞鐘擂鼓,容我報答一二。”長老依言分付師兄師弟,徒子徒孫等訖。及至三日,只見寺中前后狂風頓起,冷氣颼颼,土木自動,長老大驚謂僧眾曰:“吾觀孽龍之子本是害人之物,得我救命,教我等七日七夜不動鐘鼓,今止三日,風景異常,想必是他把言語哄我。若不打動鐘鼓,莫說望他報恩,此寺反然遭害。那時悔之晚矣。”于是即令僧眾撞起那東樓上華鐘,那鐘兒響了一百單八聲,榮榮汪汪,正是梵王宮里鯨音吼,商客舟中夜半聞。又打起那西樓上畫鼓。那鼓兒響了一個三起三煞,丁丁東東,正是儼若雷鳴云漢上,恍疑鼉吼海濤中。那蛟精聞得鐘鼓之聲,吃了一驚,即轉身變為少年,回到寺中,來見長老言曰:“臺前日分付寺中七日勿動鐘鼓,意欲將寺門外前后高峻之處蕩成萬畝良田,報答吾師活命之恩。今才三日,止將□□□□蕩得平些,滾有泉出,未及如數。而吾師即動鐘鼓□□□□。”長老以狂風頓起、山動地動為對,那少年不勝□□□□,乃令人往寺外前后觀之,但見高峻之處皆蕩得坦平,□□水流不竭,至今懷玉寺中不止千擔谷種良田,蓋亦蛟精報恩所致。卻說真君離了寺門,遍尋不見蛟精,乃復回高處望之,只見妖氣依原還在寺中,乃與甘施二人又來寺中尋覓。其蛟精知真君復來,即先化為一僧拜辭長老言曰:“吾族中有眾千余,皆被許遜誅滅。兄弟六人,已亡其四,吾父又未知存亡何如。吾今悔改前非,修行悟道。”言畢垂淚而別。真君果復至寺中,只見妖氣出外,遂乃躡跡迫至建陽地名葉墩,遙見一僧,知是蛟精所變,乃令甘施二**迫趕至近。甘施意欲斬之,真君連忙喝住,曰:“不可。此物雖是害人,今化為僧,量必改惡遷善。”遂叱曰:“孽畜,吾今赦汝前去,汝務要從善修行,勿害生民。吾有諦語分付與汝,勞心記著:逢湖則止,逢仰則住。”分付以畢,遂縱之而去。甘戰叱曰:“孽畜,我師父饒了你性命,再不要害人!”施岑亦叱曰:“孽畜,你若不遵我師父諦語,再若害人,我擒汝就如反掌之易。”
那僧含羞亂竄而去,脫離了葉墩地方。來至一村,前有一山,遇一牧童,其僧乃問曰:“此處是何地名?”牧童答曰:“此處地名貴湖,前面一山名曰仰山。”僧聞牧童之言,乃大喜曰:“適問承真君分付,逢湖則止,逢仰則住。今到此處,合此二意,可以在此居住矣。”遂憩于路旁水田之間,其中間泉水四時不竭,后乃名離龍窟。即于仰山修行,法名古梅禪師,遂建一寺名仰山寺。其寺當時乏水,古梅將指頭在石壁上亂指,皆有泉出其寺,由糧亦廣。真君即于葉墩立一觀,名曰真君觀。遙與仰山相對,以鎮壓之。卻說真君又追一蛟精,其蛟乃孽龍第一子之子,孽龍之長孫也。其蛟直走至福州南臺躲避,潛其蹤跡。真君命甘施二**遍處尋索,乃自立于一石上,垂綸把釣。忽覺釣絲若有人扯住一般,真君乃站在石上,用力一扯,石遂裂開。只見扯起一個大螺,約有二三丈高大。螺中有一女子現出,真君曰:“汝妖也。”其女子雙膝跪地,告曰:“妾乃南海水侯第三女,聞尊師傳得仙道,欲求指教修真之路。故乘螺舟,特來相叩。”真君乃指以高蓋山可以修煉之所,且曰:“此山有苦參甘草,上有一井,汝將其藥洗于井中,飲其水,久則自可成仙。”遂命女子復入螺中,用巽風一口,吹螺舟浮于水面,直到高蓋山下。女子乘螺于此,遂登山采取苦參,甘草等藥,日于井中洗之。飲其井水,后女子果成仙而去。
卻說施岑、甘戰回見真君言:“蛟精無有尋處。”真君乃白高山絕頂以望,見妖氣一道隱隱在福州城開元寺井中噴出,乃謂**曰:“蛟精已入在井中矣。”遂至其寺中用鐵佛一座,置于井上壓之。真君收伏三蛟已畢,遂同甘戰、施岑復回豫章,再尋孽龍誅之。后人有詩嘆曰:
迢迢千里到南閩,尋覓蛟精駕霧云。
到處留名留異跡,今人萬古仰真君。
卻說孽精既不能滾沉豫章,其族黨變為瓜葫,一概被真君斬滅,所生六子,斬了四子,只有二子一孫,未知下落。越思越惱,只得又奔往洋子江心,見了火龍父親,哭訴其事。火龍曰:“四百年前孝悌明王傳法與蘭公,卻使蘭公傳法與諶母,諶母傳法與許遜。吾知許遜一生,汝有此難久矣。故我當時就令了黿帥,統領蝦兵蟹將,要問他追了金丹、寶鑒、銅符、鐵卷之文,誰知那蘭公將我等殺敗,我彼時少年精壯,已不奈蘭公何了。今日有許多年紀,筋力憔悴,還奈得許遜何?這憑你自去。”孽龍嘆曰:“今人有說,父不顧子的世界,果然果然!”火龍罵曰:“畜生,我滿眼的孫子,今日被你不長進,敗得一個也沒了,還來怨我!”父親遂打將孽龍出來。
孽龍見父親不與他做主,遂在江岸上放聲大哭,哭道:“天,天,你既生孽龍,莫生許遜。既生許遜,莫生孽龍。”言罷又哭。這一哭不打緊,卻驚動南海龍王敖欽第三位太子。彼時,太子領龍王鈞旨,同巡江夜叉身上披掛,手執鋼刀,正在此巡邏長江,見了孽龍,認得是火龍的兒子,即忙問曰:“孽龍在此哭著甚事?”孽龍道:“吾族黨一千余人,皆被許遜誅滅。今父親又不與我作主,我而今累累然,若喪家之狗,怎的由人不哭?”太子曰:“自古道家無全犯,許遜怎么就殺了你家許多人?他敢欺我水府無人么?老兄且寬心,待我顯個手段擒他,報取冤仇,有何不可?”孽龍道:“許遜傳了諶母飛步之法,仙女所賜寶劍,其實神通廣大,難以輕敵。”太子曰:“我龍宮有一鐵杵,叫做如意杵。有一鐵棍,叫做如意棍。這個杵這個棍,欲其大,就有屋桷般大。欲其小,只如金針般小。欲其長,就有三四丈長。欲其短,只是一兩寸短。因此叫如意的棍、如意的杵。此皆是父王的寶貝,那棍兒被孫行者討去,不知那猴子打死了千千萬萬、萬萬千千的妖怪。只有這如意杵兒未曾使用。今帶在我的身上,試把來與許遜弄一弄。他若擋抵得住,真有些神通。”孽龍道:“敢問太子,這杵是哪一代鑄的?”太子道:“這杵自乾坤開辟之時,有一個**王,鑿了那昆侖山幾片棱層石,架了一座的紅爐,砍了廣寒宮一株娑陀樹,燒了許多的黑炭,取了須彌山幾萬斤的生鐵,用了太陽宮三味的真火,叫了那煉石的女媧,煉了七七四十九個日頭,卻命著雨師灑道,風伯扇風,太乙護爐,祝融看火,因此上煉得這個杵兒,要大就大,要小就小,要長就長,要短就短。且此杵有些妙處,拋在半空之中,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千變萬,更會變化哩。”
孽龍問曰:“而今那鐵杵放在哪里?”太子即從耳朵中拿將出來,向風中晃三晃,就有屋桷般大。晃三晃就有竹竿般長。孽龍看見,大喜曰:“這樣東西,要長則長,要大則大,那許遜有些法力,可以擋抵一二。只是徒弟們皆后生之輩,禁得幾杵,禁得幾杵?”夜叉見太子欲與孽龍報仇,乃諫止曰:“龍王千歲爺爺沒有鉤旨,太子怎敢擅用軍器?恐千歲爺爺知道,不當穩便。”太子曰:“吾主意已定、你肯輔我便同去,殺一陣來,如不肯輔我,任你先轉南海去罷。”夜叉乃不肯相助,先轉回南海去了。
卻說那太子殺奔豫章,要拿著許遜與那孽龍報仇。卻怎生打扮,則見:
重疊疊鱉甲堅固,整齊齊海帶飛斜。身騎著海馬號三花,好一似天門冬將軍披掛。走起了磊磊落落滑石,飛將來溟溟漠漠辰砂。索兒絞的是天麻,要把威靈仙拿下。
卻說真君同著**施岑等各仗寶劍,正要去尋捉孽龍,忽見龍王三太子叫曰:“許遜,許遜,你怎么這等狠心,把我孽龍家千百余人一概誅戮?你敢小覷我龍宮呵!我今日與你賭賽一陣,把你拿將過來,與俺孽龍報了冤仇,才曉得我的本事。”真君慧眼一看,認是南海龍王的三太子,喝曰:“你父親掌管南海,素稱本分。今日怎的出你們不肖兒子?你好好回去,免致后悔。”太子道:“你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孽龍是我水族中一例之人,我豈肯容你這等欺負?”于是舉起鋼刀,就望真君一砍,真君亦舉起利劍來斬太子。你看那兩個大殺一場,卻不知勝負若何。則見:
一個是九關中神仙領袖,一個是四海內龍子班頭。一個的道法精通卻會吞云吸霧,一個的武藝慣熟偏能掣電驅雷。一個呼諶母為了師傳最大神通,一個叫龍王做了父親盡高聲價。一個飛寶劍,前挑后剔,光光閃閃就如那大寒陸地凜嚴霜;一個拋鐵杵,直撞橫沖,□□(王吉)(王吉)珰珰就如那除夜人家燒爆竹。真個是,棋逢敵手,終朝勝負難分;卻原來,陣遇對頭,兩下高低未辨。
卻說真君與那太子,刀抵著劍,劍對著刀,自巳牌時分戰至午時,不分勝敗。施岑謂眾道友曰:“此龍子本事盡高,恐師父不能拿他,可大家一齊掩殺。”那太子見了真君**一齊助戰,遂在耳朵中取出那根鐵杵來,晃了兩三晃,望空拋起。好一個鐵杵!一變作十,十變作百,百變作千,千變作萬,半天之中就如那紛紛柳絮顛狂舞,滾滾蜻蜒上下飛,滿空懂得乒乓響,恰似潘丞相公子打擂槌。你看那真君的**們,才把那腦上的杵兒撇開,忽一杵在腦后一打。才把那腦后的杵兒架住,忽一杵在心窩一篤,才把心窩的杵兒一抹,忽一杵在肩膀上一錐,那些**們怕了那杵,都敗陣而走。好一個真君,果有法術!果有神通!將寶劍望東一指,杵從東落;望西一指,杵從西開;望南一指,杵從南墜;望北一指,杵從北散。真君雖有這等法力,爭奈千千萬萬之杵,一杵去了,一杵又來,卻未能取勝。
忽**菩薩聞得此事,乃曰:“敖欽龍王十分仁厚,生出這個不肖兒子,助了蛟精,我若不去收了那如意杵寶貝,許遜縱有法力,無如之奈。”于是駕起樣云,在半空中,解下身上羅帶,做成一個圈套兒丟將起來,把那干千萬萬之杵盡皆套去。那太子見了人套去他的寶貝,心下慌張,敗陣而走。孽龍接見問曰:“太子與許遜征戰得大勝否?”太子曰:“我戰許遜,正在取勝之際,不想有一婦人使一個圈套,把我那寶貝套去了,我而今沒處得。”孽龍曰:“套寶貝者非是別人,乃是**菩薩。”
言未畢,真君趕至,孽龍見了即化一陣黑風走了。太子心中不忿,又提著手中鋼刀,再來交戰。此是敗兵之將,英勇不加,兩合之中,被真君左手一劍,架開鋼刀,卻將右手一劍,斬那太子。忽**菩薩急忙止住曰:“不可,不可!”真君舉眼一看,見是觀音,遂停住寶劍。觀音曰:“此子是敖欽龍王的第三子,今無故輔助孽龍,本該死罪,奈他父親素是仁厚。今我在此,若斬了此子,龍王又說我不救他,體面上不好看。”真君方才罷手。
卻說那巡江夜叉回轉龍宮,將太子助孽龍之事,一一稟知龍王。龍王頓足罵曰:“這畜生,恁的不肖!”彼時,東海龍王敖順、西海龍王敖廣、北海龍王敖潤同聚彼處,亦曰:“這畜生今日去戰許遜,就如那葛伯與湯為仇。輔助孽龍,就如那崇侯助紂為虐。容不得他!”敖欽曰:“這樣兒子,要他則甚?”遂取過一口利劍,敕旨一道,令夜叉將去,叫太子自刎而亡。夜叉領了敕旨,赍了寶劍,徑來見著三太子,說道:“千歲爺爺知太子輔助孽龍,心中發怒,將敕旨一道、利劍一口,叫太子自刎而亡。”太子聞得此言,嚇得個魂不著體,遂跪下觀音,叫道:“善菩薩,沒奈何到我父王處保過這次。”觀音道:“只怕你父親難饒你死罪,你不如到蛇盤谷中鷹愁澗躲避,三百年后,等唐三藏去西天取經,罰你變做個騾子,徑往西竺國馱經過來。那時將功贖罪,我對你父親說過,或可留你。”太子眼淚汪汪,拜辭**往鷹愁澗而去。觀音復將所收鐵杵,付與夜叉,教夜叉支付與龍王去訖。真君亦辭了觀音,回轉豫章,不在話下。但不知后來收伏孽龍如何,且聽下面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