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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女王的寵愛不再》伊麗莎白女王與埃塞克斯伯爵 斯特萊切作品集

她很意外,然后是高興的,這是她下意識的反應。但接著迅速襲來的是第三種感覺——她感到害怕。這突如其來、本被禁止的歸來,以及如此非同尋常的闖入,究竟意味著什么?這個人從愛爾蘭帶回來的是怎樣的追隨者?他們在哪里?發生了什么?難道宮廷已經落入他的掌中?她一頭霧水,于是趕忙退避到另一重本性當中,尋求避難。她本能地對埃塞克斯的出現表示出歡喜,帶著欣賞的神情注視他的舉止言談,這些都涵蓋在她的第二本性當中。她還面帶微笑,傾聽他的抗辯,聽他將出征的過程娓娓道來。在心里,她飛快地對各種可能性進行權衡,從他的長篇大論中捕捉能夠幫助她判明局勢的細節。很快,她便確認現在并沒有實質性的危險。她笑著打發他先去換身衣服,她也要完成自己的梳洗打扮,他同意了。換完衣服回來,兩人又聊了一個半小時。然后他下樓去吃飯,心情愉悅,跟宮中女官嬉鬧調笑,在心里感激上帝,在國外經歷了這樣一番波折之后,他還能在國內享受如此甜蜜的平靜。然而這平靜卻只是短暫的間歇。吃過了飯,他再次見到女王,立馬便有了山雨欲來之感。她已經做過了調查,并在充分掌握情況之后確定了行動方案。她開始向他提及一些令他不快的問題,當他勉強作答時,她毫不掩飾怒意。最后,她宣布他需要在樞密院會議上做出解釋。樞密院會議隨即召開,但在埃塞克斯做完了他的解釋之后,會議便在曖昧不明的禮貌當中宣布休會了。也許狀況看起來依然是好的,然而女王顯然非常煩躁,讓人無法接近。到半夜11點,埃塞克斯收到女王口諭,他被命令不可離開他的房間半步。

大家都很困惑,各種瘋狂的猜想紛至沓來。一開始,人們以為埃塞克斯又得手了。通過一次大膽的“突襲”,他奪回了即將從他手中滑落的女王寵愛與權力。弗朗西斯向他寄出賀信,信中寫道,“我之效忠于您,比忠于任何人都多,也比任何人對您的效忠更多”。隨后,女王不悅的消息讓人們產生了懷疑,但埃塞克斯似乎并不會因此受到太大影響,畢竟他只是在愛爾蘭碰了釘子,前面很多人也都是如此。但與此同時,女王也在繼續她的計劃。她等了一天,看到倫敦并沒有什么風吹草動,于是決定可以繼續行動了。她命令掌璽大臣埃杰頓負責看管埃塞克斯,于是埃塞克斯被“請”到埃杰頓的住所——泰晤士河畔的約克府邸。一切仍然平靜,伊麗莎白很是滿意。埃塞克斯現在任由她擺布,她可以慢慢考慮如何處置他。

然而就在她考慮此事之時,埃塞克斯病倒了。在離開愛爾蘭之前,他便感覺身體嚴重不適。三天騎馬穿行英格蘭的疲憊,再加上在無雙宮的情緒激烈變化和受到的屈辱,顯然讓他的身體無從消受。然而,即便被軟禁在約克府邸,盡管時不時還在嚷著要回鄉下隱居,他依然沒有放棄重獲女王寵愛和愛爾蘭總督之位的希望。他給女王寫了封求情信,但女王干脆拒收,而且對他不理不睬。他在愛爾蘭冊封的騎士之一約翰·哈靈頓,此時也回到了國內。埃塞克斯求他再幫忙進宮送一封信,信上依然滿是懺悔和表達愛慕的話語。但這位英俊的騎士拒絕冒險。剛一回到倫敦,哈靈頓便遭遇被逮捕的威脅,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然是自顧不暇。他說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他也不希望“因埃塞克斯而觸礁翻船”。哈靈頓清白與否實際上確實是存疑的,在兩方議和之后,他頗為蹊蹺地前去拜訪了泰隆。也許他對這位叛國的伯爵表現得過于親切友好了。當時他帶了一本他翻譯的阿里奧斯托詩集,大聲朗讀了其中自己中意的段落,還把這本書送給了泰隆的大兒子。“他的兩個兒子都神采奕奕,像貴族人家的子嗣一般穿著英格蘭服飾:天鵝絨短上衣,還鑲著金邊。”最后跟叛軍首領一道坐在“莊嚴的天幕下,以蕨類植物鋪成的餐桌旁”,愉快地吃了一頓大餐。關于這次會面的一些流言可能已經傳到了女王的耳朵里,她自然會對此有些不滿。但哈靈頓相信,只要有機會面見女王,誤會就能夠解除。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他是她的教子,打小便認識她,況且他跟王室還有一層隱秘的親戚關系:他的繼母是亨利八世的一個私生女。終于,他的面見請求得到了準許,他心情忐忑地前往宮廷。剛一進宮,他便竊喜自己真是明智,沒有答應埃塞克斯送信的請求。

隨后發生的可怕一幕,他一定會銘記終生。剛剛跪倒在女王身前,她便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腰帶,邊搖晃邊喊:“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我還算個女王嗎!那個人都爬到我頭上來了!是誰命令你們這么快回來的?我可沒給他這份權力。”當受驚的詩人結結巴巴想要辯解時,女王氣沖沖地放開了他,“快速來回踱步”,“一臉慍怒地盯著他”。“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她又發作了,“你們都是一群廢物,那個埃塞克斯最糟!”他想要安撫她,但“她的盛怒壓倒了一切理智”,什么都聽不進去,而且在疾風驟雨般的咒罵中,她似乎把她可憐的教子當成了愛爾蘭總督本人。不過最后,她還是漸漸冷靜下來,開始詢問各種問題,時不時被哈靈頓的玩笑話和故事逗樂,對他跟泰隆的會面未置一詞。他向她描述了那位叛軍領袖,以及他那怪模怪樣的宮廷:“他的衛隊都是些小男孩,胡子都沒長出來,連襯衫都沒得穿,卻能像水豚一般在霜凍天氣的河流中輕松地涉水行進。”“我不知道,”他補充說,“他們的主子有何魔力讓這些人俯首稱臣,然而他們確實對他完全順從,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女王笑了笑,突然臉色大變,讓他回家去。哈靈頓“不敢聽她吩咐第二遍”,趕忙策馬回到自己位于薩默賽特的府邸,“仿佛所有愛爾蘭叛軍都在身后追趕”。

這位《埃阿斯的蛻變》的作者,顯然無法成為內心困惑且受傷的君主的貼心知己。伊麗莎白另覓他者,至少得是個合格的聽眾,而弗朗西斯·培根成了她的合適人選。回想起夏天時的那次談話,她趁他因法律事務來到宮廷開會的機會,再次召他過來談論埃塞克斯的問題。她發覺他的回答中規中矩,于是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話題,這樣兩人又一次開始了怪異的談話。在這幾個月間,在秘而不宣的場合,圍繞著埃塞克斯的命運,以及牽涉其中的政治與激情問題,這兩個特立獨行的靈魂匯合于一處。和往常一樣,伊麗莎白在她已經看明的情況面前舉棋不定:該寬恕還是該懲罰?如果是后者,應當怎樣懲罰?她并沒有談論很多,代之以詢問。至于弗朗西斯,他相信他的機會終于到來。他覺得他很可能由此解決自己身上各種錯綜復雜的問題。平衡個人債務與公共責任的要求,整理自己作為一名政客和一位朋友的情感,在榮譽與野心之間自如應對。其他人或許會覺得非常棘手,但弗朗西斯絕不會畏難不前,他的智力足以助他抽絲剝繭,覓得一條坦途。在與伊麗莎白談話的過程中,他以一名演奏家的嫻熟技藝,饒有興致地演繹著這個主題。他早就認定,從人類的諸種可能來判斷,埃塞克斯是注定要被毀滅的存在,他欠埃塞克斯不少,但因為絕望的忠誠而葬送潛在的機遇顯然毫無意義。現在,贏得羅伯特·塞西爾的青睞才是關鍵。而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錯過它簡直是不可理喻的,況且他還可以借此獲得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女王的信任。此外,他現在已經不再懷疑,埃塞克斯心懷不軌,他的活動必將于國有害。盡管他有義務為自己的朋友提供個人性質的幫助,但讓他重新掌權顯然不在此列。他的責任甚至是讓女王也認識到他對于局勢緊迫性的判斷。于是,他毫不猶豫地開始編織舉重若輕的思想之網。他對自己毫不懷疑,幾年之后,當他迫于公眾不認可的壓力,需要為自己此刻的活動寫一份辯白書時,他認為只需要講述自己真實的活動,便足以證明清白了。

伊麗莎白饒有興致地傾聽他的每一句話,人們很難不這樣做。弗朗西斯滔滔不絕地表達自己對于埃塞克斯的同情與依戀。然而,他必須指出,有些職務他的確恐難勝任,譬如,讓他再去愛爾蘭。“埃塞克斯!”女王打斷了他的話。“我要是再讓埃塞克斯去愛爾蘭,讓我跟你結婚都行,只要你提這個要求。”然而,這還不是她所需要的,遠非如此,她要治他的罪。然而,該怎么辦呢?她傾向于在星室法庭進行審判。但弗朗西斯不贊同。那樣的話,他說,程序本身將會有危險,在公開場合,很難真正給埃塞克斯定罪。他的聲望如此之高,倘若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給他定下重罪,恐怕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后果。聽聞此言,女王瞪起眼睛,氣沖沖地將他趕走。她不喜歡弗朗西斯的提醒,但漸漸地,他的建議進入她的腦海,讓她逐漸放棄了公開審判的想法。

這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弗朗西斯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埃塞克斯的聲望毋庸置疑,患病反而讓他的聲望進一步鞏固。隨著小道消息傳出,聲稱埃塞克斯在軟禁過程中病情加重,生命垂危,公眾的憤怒之情溢于言表。維護他并攻擊其政敵的小冊子開始秘密印制,散播開來。最后,就連皇宮的白墻上都出現了謾罵的話語。弗朗西斯被特別點名指責,他是個叛徒,正在蠱惑女王,誣陷自己的恩人。他自己宣稱他受到了死亡威脅。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可以加以利用。他在給表弟的信里描述了自己受到的暴力威脅,并寫道:“感謝上帝,我清白的良心足以保我安寧。”他把這些威脅看成是“對閣下深切的惡意,他們想通過我,對您進行誹謗”。

讀到這封信時,羅伯特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他派人去找這位表兄,打算表明自己的立場。他說他確實聽說弗朗西斯有一些不利于埃塞克斯的進言,然而……他并不相信他會這樣做。接著他又補充:“于我而言,對于這次有關埃塞克斯的事情,我始終是被動的,從未主動參與。我僅僅是跟隨女王的腳步,而且是勉力而為,并未引導她。女王當然是我的君主,我是她的臣仆,我對她絕無二心。我希望你也可以如我這般行事。”

羅伯特這樣為自己辯解,而他的辯解也完全屬實。羅伯特·塞西爾確實只是在被動跟隨,懷著關于這世界的種種慘淡經驗勉力而為。然而,被動跟隨也可能是一種有效的行動。實際上,在某些時候,可能會比主動為之產生更大的影響。只有不動如山、放棄幻想的人物才能理解這一點。這樣的心思,那些充滿活力與希望、終日忙碌的莽勇之輩是無法參透的。沃爾特·羅利便是其中之一。他搞不清楚國務大臣在想什么,竟然讓這絕佳的機會從指間溜走,任由女王自行決斷。他是瘋了吧,這可是天賜良機啊!他給羅伯特寫信說:“我知道我謀略不足,談不上給你建議,但如果你對那個暴虐之人手下留情,日后你定將后悔。他的歹毒之心已如磐石,不可能因你的慈悲心腸而化解。因為到時他一定會將此歸結于女王陛下的優柔寡斷,而非閣下的善良。他會以為你只是隨著女王的心意而行動,并非出自對他的情誼。你越是對他不留情面,他對你和你的家人的威脅就會越小。只要女王陛下不再青睞于他,他便注定淪為一介布衣……不可錯失良機,一旦錯失,后悔莫及。你永遠的,沃爾特·羅利。”他說得沒錯,他確實“謀略不足”,不足以為羅伯特提供建議。難道他就沒看到,對于女王,任何最微弱、最不起眼的施壓企圖,都將會葬送好局嗎?他對這位不同凡俗、神秘莫測的人物是多么不了解啊!不!倘若真的要有所行動,也必須讓她自己,以她那古怪的方式、古怪的意志自行完成。國務大臣便是如此,他一動不動地等待著、旁觀著,屏住呼吸。

當然,伊麗莎白仍需要非常仔細地觀察局勢。目前,她的心思似乎完全被一些無聊的事情占據。登基日的慶祝儀式,她很上心。她在埃塞克斯曾經大放異彩的比武場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心思放空,享受樂趣。到最后,出現了一個怪異的驚喜場面:康普頓勛爵突然現身。一位目擊者描述道:“他就像個漁夫,身上披著漁網,手里抓著一只青蛙,身后跟著六個隨從,都穿得五顏六色。”老女王看到這番場景,笑得渾身發顫。一周后,她突然決定,要以樞密院的名義將埃塞克斯的罪狀起草成文,然后在星室法庭上宣讀,從而公之于眾。埃塞克斯表示他無法到場,他病得太重了。然而果真如此嗎?她無法完全肯定。眾所周知,在此之前,他曾將生悶氣解釋成生病。她要親自一探究竟。于是,11月28日下午4點,在沃里克夫人和伍斯特勛爵的陪同下,她登上皇家駁船,前往約克府邸。對于這次探視的具體情況,我們不得而知。埃塞克斯當時確實病得極重,幾乎奄奄一息。他們是否有過交談?還是女王看了一眼便走了,兩人并未接觸?無人知曉!深秋的夜幕早早降臨,將女王隱藏于黑暗之中。

次日,星室法庭如期開庭,當庭宣讀了有關埃塞克斯叛逆行為的公告。公告稱他遠征愛爾蘭作戰不利,他與泰隆訂立了恥辱性的議和條約,他違背女王諭旨擅自歸國。法庭允許了一些公眾進入,但弗朗西斯并未出席。伊麗莎白翻看了出席人員名單,發現了這一點,于是命人前去詢問他是何用意。弗朗西斯回答說,鑒于此前受到的暴力威脅,他認為自己遠離這一場合比較穩妥。但伊麗莎白并未被說服,一連幾個星期都沒再召他進宮談話。

星室法庭的公告宣讀沒有任何實質影響。幾個星期、幾個月過去了,埃塞克斯依然無法自由行動。無雙宮那個可怕的夜晚,成了他將近一年的軟禁生活的開端。這軟禁絕對稱不上“柔軟”。埃塞克斯的所有心腹都被禁止探望,甚至就連剛剛為埃塞克斯誕下一女的埃塞克斯夫人也不得與丈夫見面。她曾多次身穿深色衣服到王宮**,但每次都被無情駁回。伊麗莎白的憤怒程度前所未有。這還是情人之間的爭吵嗎?即便是,這樣的爭吵也稱得上非常罕有。因為到了這般地步,蔑視、恐懼與憎恨已經聚集于一處,將它們的毒液滴進由失望的激情釀造的致命毒酒當中。在這長達數月的拖延之中,她的怨恨不曾消解半分,怒火仍在熊熊燃燒。她要讓他為自己的無能、無禮和目中無人吃足苦頭。憑借魅力,他便以為自己可以有恃無恐?女王已經膩了,他將明白,是自己錯了。

隨著新年到來——16世紀的最后一年,出現了兩個進展。埃塞克斯的病情逐漸好轉,到1月底,他已經恢復了健康。與此同時,女王開始重新考慮解決愛爾蘭問題。泰隆已經單方面取消了去年9月訂下的和約,在邊境附近調兵遣將。必須有所行動了,女王又回到她最初的選擇,任命蒙喬伊為愛爾蘭總督。蒙喬伊希望能避開這份苦差事,然而多方嘗試未果,伊麗莎白已經下定了決心,非他去不可。在赴任之前,他和南安普頓,以及埃塞克斯的另一位心腹查爾斯·戴弗斯爵士進行了密談,討論如何才能盡可能為被軟禁的埃塞克斯提供幫助。他們想出了一個特別的主意。過去幾年間,埃塞克斯一直與蘇格蘭的詹姆斯國王保持著聯系,而蒙喬伊自己也曾在遠征愛爾蘭期間給他寫過信,請求他助埃塞克斯一臂之力。埃塞克斯是否知道此事尚不清楚。然而詹姆斯的回應并不令人滿意,于是此事便擱置了下來。但是現在,它又以驚人且更為明確的方式重新浮現。眾所周知,蘇格蘭國王施政政策的首要目標是英格蘭王位的繼承權。于是蒙喬伊提議給他寫信,告訴他塞西爾方面不愿意讓他繼承王位,而他唯一的機會便是讓埃塞克斯恢復地位。如果他有意出手幫助埃塞克斯,蒙喬伊也將率領一支四五千人的軍隊從愛爾蘭返回英格蘭,他們可以聯手向英格蘭**施壓。南安普頓和戴弗斯同意這個計劃,毫無疑問,埃塞克斯也表示了同意,因為這幾位陰謀家已經找到了與約克府邸進行秘密通信的方法。信使被派往蘇格蘭,因此蒙喬伊實際上是帶著這個大膽的叛國計劃,成了愛爾蘭總督。但詹姆斯是個謹慎的人,他的回答模棱兩可,不情不愿。這一情況被通報給蒙喬伊,他們的計劃暫時擱置了。

但擱置并沒有持續多久。春天時,蒙喬伊已經前往愛爾蘭,埃塞克斯找機會給他寄了一封信,敦促他立刻按原計劃行事,無論有沒有詹姆斯的支持,他都要率軍返回英格蘭。然而此時蒙喬伊卻改變了主意,愛爾蘭對他也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影響。他不再是以前的查爾斯·布朗特了,僅僅追隨那位聲名煊赫的朋友的腳步便心滿意足,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命運。他不再是追隨者,他要成為指揮官,他認為自己可以實現前無古人的功績,他要平定愛爾蘭,他將擊潰泰隆。即便依然愛著佩內洛普,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命運。他給埃塞克斯的回信很禮貌,但也很堅定。“此事全為滿足閣下個人之野心,恕我實難從命。”

與此同時,伊麗莎白對這一陰謀毫不知情,她還在面色陰沉地考慮該如何處置埃塞克斯。關進倫敦塔?從根本上說,她不希望如此。他很可惡,但還沒到那個程度。盡管這樣,她還是認為需要把埃塞克斯從約克府邸遷出,總不能讓掌璽大臣一直掌管這個逆臣。在埃塞克斯的朋友們如安東尼·培根等人被“請”出約克宅邸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但仍像之前一樣無法自由活動。接著,女王的心思轉向了星室法庭。她跟弗朗西斯商量,弗朗西斯建議她不要那樣做。他再次提醒,倒不是埃塞克斯的錯誤行為夠不上在星室法庭進行公開審判,而是他在民眾中間的聲望讓這種做法風險極大。這次女王同意了他的看法,于是決定自己組織一個紀律審裁庭。她打算來一次正經的審判,讓那個逆臣好好被教訓一番,讓他道歉,然后當庭釋放。她開始著手安排,眾人紛紛配合。都鐸王朝冷酷的家長統治風格從未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展現。埃塞克斯仿佛一個淘氣的男孩,因為行為不端慘遭禁足,每天只能以面包和白水為食。現在,他就要被帶到樓下來,大人們將好好訓斥他一番,最后告訴他,大家畢竟舍不得拿鞭子抽他。

這場儀式于1600年6月5日在約克府邸舉行,持續了11個小時,中間沒有休息。埃塞克斯跪在桌邊,樞密院成員們嚴肅地圍坐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坎特伯雷大主教請求讓埃塞克斯起來站一會兒,他的請求得到了批準。稍后他又被允許靠墻站著,到最后也坐了下來。皇家律師們一個接一個起身,控訴他的罪行,除了一些補充外,基本跟之前星室法庭宣讀的那份聲明一模一樣。弗朗西斯也在王室律師之列,盡管他之前寫了一封言辭巧妙的信,請求女王原諒他不參加這次庭審,但后面又補充稱,若是女王堅持要他出席,他也無法拒絕。自然,女王是希望他出席的。弗朗西斯奉命提醒在場的諸位注意埃塞克斯先前接受的《亨利四世史》一書上的獻詞很不恰當,構成了忤逆行為。他很清楚這一指控意義寥寥,但還是配合了演出。埃塞克斯也事先準備了言辭懇切的道歉書,然而此時,這場和和氣氣的儀式卻被暴脾氣的總檢察長愛德華·科克打斷了。埃塞克斯受到了辱罵,而他也不甘示弱,科克立馬反唇相譏。庭審現場變成了吵架大會,這時羅伯特開口說了幾句機智的話打了圓場。然后法庭做出了判決。埃塞克斯一度面臨倫敦塔監禁和巨額罰款的重罰,但當他大聲宣讀了對于自己罪行的深切懺悔,并祈求寬恕后,他被告知可以回到自己家中,等候女王的恩典。

足足等了一個月,女王才對他有所舉動。衛兵終于被撤走了,但他仍被命令待在家中。直到8月底,他才完全重獲自由。伊麗莎白對他的態度有所松動,但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整個夏天,她不斷把弗朗西斯找來商談,后者此時儼然成了女王與埃塞克斯的中間人。他已經為自己先前在約克府邸扮演的角色向埃塞克斯道了歉,埃塞克斯也大度地接受了他的道歉。他還做了一些工作,他偽造了他哥哥安東尼給埃塞克斯寫的一封信,以及埃塞克斯的回信。兩人的風格都被他充分模仿,這是毫無破綻的作品。在這組通信中,埃塞克斯對女王的效忠之心得到了充分的展現,然后他把這兩封信呈給女王。順便提一句,這兩封信還有很多地方夸獎弗朗西斯本人的言辭,但這并沒有產生多少影響。也許是伊麗莎白對戲劇中的陰謀詭計過于熟悉,以至于類似的做法在真實生活中上演時,她不可能不起疑心。

當然,埃塞克斯也不指望弗朗西斯的伎倆。他自己給女王寫了一封又一封信,以各種筆調表達自己哀戚的心情,懇求女王能跟自己再一次親切會面。“聽到了陛下主持正義的聲音,我已洗心革面,但求陛下能再次垂恩于我,再復往日的友好無間。如若不然,您的慈悲只會令我無顏駐足此世……您的恩典并未施加于我,您沒有展露任何慈悲。然而只要陛下愿意讓我再一次匍匐于您的腳下,得見您美麗而慈祥的雙眸,帶我回到那世人皆不知曉,但唯有陛下能接引我前往的樂園,即便您再懲罰我、監禁我,甚至對我宣判死刑,您也將是世上最仁慈之人,而我則是最幸福的。”他雖然是這樣寫的,但這段時間他的心思倒也沒有全部放在女王身上。甚至就在他掏心掏肺傾訴這些遺憾與不滿的同時,他的思緒卻不斷飄向愛爾蘭。有一天,他命人找來查爾斯·戴弗斯爵士,請他再想想辦法,爭取蒙喬伊的支持。戴弗斯很清楚現在的局勢,但他完全忠于埃塞克斯,正如他自己后來所說:“他救了我的命,而且是以非常高尚的方式,他因我受了苦,還通過各種方式提攜我。既然我的性命、功名利祿都得益于他,他隨時都可以任意處置這些東西。”這位深深崇拜著他的心腹立刻行動起來,開始為埃塞克斯四處奔走。

一個關鍵的時刻即將到來,埃塞克斯意識到,這將揭示伊麗莎白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先前授予他的10年甜葡萄酒銷售專權,將于米迦勒節[1]到期,她會允許他續約嗎?這一權利為他帶來了巨大的收入,倘若她將其收回,他一定會陷入貧困。寵愛與希望,或恥辱與毀滅,懸而未決的選擇似乎都將由這個問題做出決斷。伊麗莎白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她在與弗朗西斯的通信中談起此事。“埃塞克斯給我寫了幾封非常懇切的信,我有些被他打動,不過,”她冷笑著,筆鋒一轉,“我原本以為他是一片真心對我,但他的真心都在能不能繼續跟酒莊收租上。”

不過,有一封信似乎確實讓她頗為感動。“速將此信送予那幸福之鄉,我正是因為從那里被驅逐而陷于不幸。代我親吻那引人走出歧途的美麗雙手,它為我的輕傷敷上良藥,但對我最大的創口視而不見。請告訴陛下,你乃是從那痛苦的、委頓的、絕望的埃塞克斯之處而來。”她會覺得這些話語無法抗拒嗎?也許是的。在另一封信的字里行間,我們或許可以猜測他們曾經有過一次會面,但即便如此,那次會面也是災難性的。他滔滔不絕的演說令可怕的痛苦再次在她的內心涌現,她命令他立刻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她親手把他推出門外。[2]

猶豫了一個月,女王宣布,今后甜葡萄酒銷售的稅利將歸于王室。這對埃塞克斯產生了極其嚴重的影響:他幾乎發了瘋。戴弗斯也從蒙喬伊那里收到了回信,后者心意已決。蒙喬伊希望埃塞克斯大人能保持耐心,以正當手段贏回女王的寵愛。盡管他已不可能像往常那般備受青睞,但他應當知足。耐心!知足!這都是哪來的陳詞濫調!埃塞克斯憤怒地咆哮著,然后突然瑟縮起來,開始絕望地咒罵自己。“他變了,”哈靈頓正巧在此時對他進行了一次短暫的拜訪,這次拜訪令他頗為心驚,“悲傷與懺悔突然變成了憤怒與癲狂。這或許證明,他的理智或是思想一直都不夠健全……他說了很多怪話,還有一些奇怪的計劃,我只能趕緊告辭……他對女王的言論幾乎不像出自一個健全人之口。他身邊有一些很糟糕的人充當他的顧問,很多邪惡的東西都是由此而來。女王很清楚如何對付這個傲慢的靈魂,然而這個傲慢的靈魂卻不懂得蟄伏,于是他的心靈也好似一葉扁舟,在偏執的波濤中不停起伏。”

他關于女王的言論確實非常瘋狂。有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女王的處境”。“女王的處境?女王的處境就跟她的身體一樣嘛,皺皺巴巴,跟死尸差不多!”這粗鄙不堪的話語也傳入女王耳中,她顯然不會再給埃塞克斯翻身的機會。

女王或許同樣也陷入了瘋狂。難道她沒有看出自己正在親手釀下極大的禍患嗎?她給了這個人自由,卻讓他陷于貧困,令他蒙羞,卻不將他徹底擊垮。難道她在以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危險的方式戲耍他?一生的優柔寡斷,為她贏得了所有榮耀,但這種做法卻演變成了一種狂熱,并即將見證她的失敗。她陷入了極其異常的麻痹狀態,對洶涌而來的命運視若無睹。

然而,國務大臣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到了正在發生的,也看到了必將發生的。他對南安普頓在特魯里府邸舉行的多次聚會了如指掌。他注意到了諸多來自鄉下的陌生面孔,也注意到了泰晤士河畔街區那群大搖大擺、不同尋常的紳士,以及空氣中騷動與密謀的氣息。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那個時刻何時到來。

注釋

[1]紀念天使長米迦勒的節日,定于9月29日(東正教為11月8日)。

[2]“這只是我與陛下見面后寫下的無數封信中的一封,但那些信我都不曾寄出……有時我會想起當年的騎馬比武(也就是在比武場),想起我一身披掛,得勝凱旋。您迎向了我,但隨后卻呵斥我離開,親手將我推出門外。”埃塞克斯致女王,日期不詳。——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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