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未到嫁時戒送門只為婆母賣女身不知拆散能聚首故此臨別淚沾襟
閑話休提,書接上回:卻說錢婆見龍氏母女,難以割舍,勸解說道:“大嬸子呀,幸虧我還沒領他去賣,你預先這樣熱心。若是我領去賣到人家,人家打他颶卜,你還不知怎幺致怨哩!”龍氏說:“錢婆言之差矣!即叫你領去賣他,我焉有怨你之理。不過為的母女一層,臨行囑咐他幾句話,省得到人家討氣。”錢婆說:“既是如此,愛姐你跟我走罷。”唱:
龍氏女一見愛姐他去了,無奈何轉回身來到草堂,說道是婆母靈魂多保佑,保佑著愛姐此去遇善良。皆因為奶奶疼的是孫女,賣了他買個棺材把你裝。前一日死活還是娘三個,今夜晚剩咱娘媳止一雙。不言他祝告婆母心酸痛,單表這錢婆來在大街上。暗說道今日若將愛姐賣,合該我尋幾千錢打急荒。就地下弓腰拾個黃標草,插在那愛姐衣角旁邊上。來到了東門之外把城進,小愛姐自留神情細端詳。但只見六街三市多熱閙,那一些來往人兒鬧嚷嚷,滿街上也有男來也有女,俱都是面上堆歡喜氣揚。想必是今生享受前世福,不似我前世造下今生殃。按下這愛姐觸景頻長嘆,錢婆子領定愛姐著了忙,多半日大街小巷俱游遍,何曾有一人上前答答腔。從前時有個閨女不愁賣,不像這猶如臭屎沒人嘗。暑伏天曬得渾身都是汗,走的我口又乾來心又慌。眼望著前面一顆大柳樹,叫了聲愛姐隨我去乘涼。
話說錢婆領著愛姐來樹下,見有許多的婦女,在那樹陰納涼。也有衲鞋底子的,也有綉花的,俱各抬頭一看,齊聲說道:“你領的好個聰俊小閨女呀,合該你發點財咧。”不言眾婦女夸獎愛姐,且說這樹東邊,就是趙府的花園。蘭英**自從那日在客廳與他父親吵鬧了一場,撕爛了退婚文約,恨不能一時搭救孫公子出監,鎮日愁鎖蛾眉。這日正與月姐在花園散心,忽聽墻外有眾婦說話之聲,遂命月姐搬把椅子,登著看看,是甚事咧。月姐腳登椅子,手扶墻頭,往外一看,原來是眾婦女圍著一個小閨女。月姐一聲問道:“這那些人都是做甚哩?”眾婦女往上一看,說道:“那不是月姐幺?你姑娘必定在里邊,這是賣婆領的個小閨女,生得極好,問問你姑娘買下使喚罷!”眾人正然說著,內中有個粗蠢大胖的婦女說道:“我遞于你言罷。”兩手將愛姐一舉,遞給月姐,那月姐接過放到花園,來至花亭,向蘭英說道:“這賣婆領著賣的個小閨女,外邊他們叫我接他過來,與姑娘看看好不好。”蘭英**舉目一觀,真個好一個精明小閨女,令人可愛。唱:
趙蘭英舉目留神觀仔細,好一個人才標致小閨女。生就的粉紅面皮嬌又嫩,杏子眼外邊相稱雙眼皮。留的那頂發扎角黑又亮,耳兩邊代的墜子真相宜。長就的糯米碎牙櫻桃口,還搭上唇紅齒白笑倩兮。上下的腳手天生連利好,又見體態窈窕甚是非俗。看光景今年不過六七歲,穿的是可體隨身半舊衣。這女子日后若是成人大,真不愧當朝一品貴**。趙蘭英看罷愛姐腮含笑,動問聲爺娘姓甚住那里。
話說**看罷愛姐,帶笑問道:“你這個小閨女,父娘姓甚,家住那里?因何賣你?向我說來。”愛姐見問,心中暗想:俺奶奶活著常說,俺二叔他丈人家,就住在南門里頭,此處離南門不遠,這只早怕就是趙家花園,他并無二個大閨女,這人分就是俺二嬸子,俺二叔被他父害到地,俺與他家有血海之仇,我要說出真名姓來,他應當不買我。要將我買下,那時焉有我的命在?不如說幾句瞎話,哄過一時,等把我送出花園,也就完了。遂對說:“姑娘你是問我在那里住,姓甚麼,俺不是姓孫俺姓王。”**說:“你爹爹叫甚名字?”列位,你想愛姐本七歲女童,如何能順口應答呢?想了半天,想不起說個甚名,一時慌了,又說:“不是姓王,俺是姓李。”**說:“姓李,你父叫甚名字?”愛姐又想不起說個甚名,愈法著忙,先說在北關里住,又說在西關里住。**說:“像這幺小閨女,又是會說瞎話哩!月姐把板子拿來打這小妮子,看他說實話不說?”**這話不過是驚嚇他,愛姐只當認真打他,嚇的就哭起來了。唱:
小愛姐聽的蘭英要打他,嚇的他眼淚汪汪往下流,尊了聲姑娘你且休打我,聽我把姓名居住說真實:我的那家鄉就在東關住,俺爺爺姓孫名宏是進士。我爹爹繼成應試無音信,我叔叔名喚繼高在監中。只因為爺爺去世遭天火,燒的俺莊田土地盡皆空。一家人少吃無穿難度日,俺二叔無奈賣水求衣食。那一日擔水將他丈人遇,老趙明嫌貧愛富用心機。假意的邀請二叔攻書史,誣賴他酒后行兇殺使女,送到官苦打成招問死罪,頃刻間下在南牢身受屈。我祖母聞聽一氣歸陰路,難的我母親賣發買錢紙。老夫人無有棺材來成殮,俺的娘龍氏素貞賣女兒。趙蘭英聽罷前后腮流淚,恨只恨爹爹嫌貧把心欺。人家是生兒娶媳防備老,你害的兒子坐監母氣死。
趙**又見愛姐面前站,下部書里再把**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