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酒!”
左近仰臥著舉杯,枕著**肥白大腿高高隆起的部位。
“哎喲,又喝干了?”
左近喜歡的分銅屋的**名曰朱鳥。她拿起酒壺替左近斟酒。
“真是極樂世界呀!”
左近得意洋洋地笑了。
“您說哪兒呢?”
“這兒。”
指的是朱鳥的大腿。
血液的溫度使朱鳥的大腿皮膚濕潤潤的,島左近的臉貼上去,感到非常舒服。
(今天老子要殺人了。)
左近邊喝酒邊自忖著。
卻說左近鉆進分銅屋時,就喚來了一個隨從阿吉,小聲說道:
“外頭有武士數人,不,也許已增加到十人以上了。許是等我出門時將有伏擊。”
“是。然后呢?”
阿吉的眼睛倏然閃過一道亮光。阿吉決非尋常之輩,他是埋伏在大坂市街里的石田密探之一。
“不知是本多的部下還是井伊的家臣,但毫無疑問,這些人都與家康相關。”
人若犯我,左近準備先堂堂正正自報家名:“老子是石田治部少輔家臣島左近!”再漂亮地揮刀砍殺。
“公諸于世,讓世人去評論吧——家康暗殺左近這傳言一旦散播開去,那可是有失體面的。”
“有道理。”
由此,家康在市井的人氣會大大降低,其陰險、奸佞的印象必然更加鮮明。
“老子要讓人們看看熱鬧。阿吉,辛苦你一趟,速去宇喜多家、小西家等,通知他們說聚樂町有熱鬧可看了。但要補充一句,告訴他們不必幫忙。”
左近一一點出關系密切的家老名字,頤指“速去!”然后鉆進了朱鳥的房間。
左近一杯復一杯地喝著。他鯨吞牛飲,綽號“酒仙左近”,而且酒后從不誤事。
朱鳥在左近的央求下,講著街上雞毛蒜皮的傳聞,講完了,她央求左近:
“會澤大人,給奴家講一講越后的故事吧。”
為了強化即將發生的事件效果,左近認為繼續使用化名已經毫無意義,便說道:
“老子不是越后的會澤。”
“雖然也家住鄉間,卻是離京城不遠的鄉間。”
“何處?”
“江州佐和山。”
“莫非是石田大人的人?”
“正是。”
左近扒開了朱鳥的大腿,手指**了si處。
“哎喲,好癢啊!”
“對不起。”
說著,左近撫觸著朱鳥股間的濕潤之處,笑容滿面。
朱鳥無可奈何,悄聲說道:
“真拿您沒辦法。”
“真怪,上了年紀做這種傻事,卻是最大的消遣嗜好。”
“石田大人的哪一位呀?”
“說老子嗎?”
“是啊。”
“島左近。”
啊!朱鳥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對貼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張臉望了片刻,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島左近可是個名震遐邇的軍師呀。
“凈騙人。”
言訖,朱鳥低聲**起來。島左近的手指在朱鳥的肉體深處微調妙動著。朱鳥疑惑不解:果真是左近,他能做這種事嗎?
“若是島大人,他的老家在大和國的平群。”
“知道得可真詳細呀。”
“奴家的老家也在大和國。”
生于箸尾莊,朱鳥說道。箸尾莊是箸尾宮內少輔的領地,他是左近侍奉筒井家時代的同僚。
“朱鳥,”
左近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手握著腰刀。
“我想起了一件事。”
“去向何處?”
“小出片刻。”
說著,左近從懷中掏出一袋沙金,放在自己剛才當作枕頭的大腿上。
“不久將進入亂世。到那時,此物最能派上用場。”
左近預測,一年后,石田三成舉兵,日本史無前例的大戰亂時代必然隨之到來。戰爭不可能一舉而決勝負,或許會像南北朝時代應仁之亂那樣,整個日本分裂為紅白兩派,一段時間里持續著無休止的戰亂。
(能一舉殺死家康是再好不過了。但若讓他負傷逃走,受其誘發,戰亂必接連不斷,元龜天正的戰國時代又將重來。)
左近這樣判定。所以,他對這位同鄉的煙花女子起了愛憐之心。
(將來,她可怎么生活下去呀?)
終于,他不覺掏出了能買下十塊水田的沙金,放在朱鳥的大腿上。
“還能光臨此樓嗎?”
“如果還活著,遲早會來的。到那時之前,你要珍視自己的大腿。”
“如何珍視?”
“別讓大腿瘦了。”
左近要下樓了,倏然一回身,手又伸進女人的股間。
“還想要啊?”
女子略感困惑,但以并無不快的神情,忍受著左近這沒完沒了的好色癖習。
“還有客人要來的。”
“讓他等一下!”
左近一本正經地說。
俄頃,左近抽出了被女子秘處浸泡得濕淋淋的手指,用這根手指,叮叮拍打著刀柄上的鉚釘。
“在做甚么呢?”
“潤濕鉚釘呀。”
為防止拔刀相斗之際,鉚釘松動導致刀身脫鞘,通常是用唾沫潤泡使之膨脹。
“用那東西啊?”
焉能如此。但左近似乎很喜歡自己這創意,像個孩子似地認真熱衷于這個動作。
“外邊有傻瓜,砍傻瓜需要與之相應的避邪消災符呀。”
須臾,島左近緩緩走下樓梯。
左近走在路上。
狹窄的街道兩側,自西徂東,妓樓鱗次櫛比。嫖客們吵吵嚷嚷散步在街道上。最近一個月以來,駐在大坂的大名幾乎都相繼返回了各自領國,隨之,花街一派嚴重的蕭條景象。
(武士挺多啊。)
左近敏捷地看著街上的人群與個人,這樣思量著。而且武士都是兩人一伙兒,有的高聲調戲**,有的邁著貓步,都佯裝成醉漢。雖說是妓樓集中的花巷,傾斜的巷道上充斥醉漢,這也是人為跡象太明顯的偶然現象。
左近時而坐下,時而邁小步,時而像蹭著草鞋底泥土似地走著。
一個醉漢朝左近踉蹌而來,一搖一晃都是招數吧。
“沒教養的家伙!”
那人叫喊著,腰刀拔出了一半要砍左近。左近拔刀神速,喀嚓!那人的腦殼發出了脆響,鮮血飛濺,身體順勢橫倒在地。
左近躍身后退,腳還沒沾地,照那人同伙的腰部又橫掃了一刀,將其砍倒了。
“看似德川內府的部下!”
左近大聲狂喊起來,早喊者為贏家。
“這些家伙不是本多佐渡(正信)的同黨,就是井伊的部下!老子早就識破了奸計,他們假托藉故打架,意在暗殺!”
左近把刀舉高,對跳過來的一人不啻拍落蒼蠅,由左而右斜劈了下去。
“老子是石田治部少輔的家臣島左近!快一一報上名來!”
左近手提血刀,悠悠沉著向前走去。為了盡量把事件鬧大造勢,他決心將看見的殺手全部砍死。
“能否報上主家之名?”
一個彈跳力極好的殺手,朝怒吼的左近飛來。
左近的刀尖砍下,敵人的骨頭鳴響,身體崩癱,躺倒在地。
街上大吵大嚷鬧翻了天。女人啪噠啪噠跑回家,男人趕忙關緊了家門,當這些聲音都靜下來時,路上活動的只有左近和刺客群。刺客們尚無退散的跡象。
左近不改行走速度,打開始就一直向東走去。
“諸位市民聽好!”
左近邊走邊喊。
“德川內大臣腹隱何種機謀?他背叛太合遺令,拋棄伏見,來到大坂,現住西丸。這件事奇怪至極!”
說到這里,左近舉刀,猛力將靠近的殺手刺個通透。抽出利刃后又邊走邊喊:
“更沒料到的是,今夜的舉動竟發生在大公膝下,好奇怪呀!”
未久,島左近走到了街道盡頭十字路口,南路傳來了嗒嗒的馬蹄聲。
“左近大人在何處?”
馬上的身影手舉火把,火光映照著自己的臉。他騎馬在十字路口兜著圈兒。
“左近大人在何處?看我的臉,我就是宇喜多中納言家人稱‘不好惹’的速水半左衛門!”
中納言宇喜多秀家是反德川派的巨魁之一。
“哦!”
左近從陰影里信步走了出來。
“我在這里!”
他靠上前去,手拍馬頸,說道:“這馬我想借用一下,如何?”
話音未落,半左衛門早把韁繩從馬上甩給左近,自己從對面下馬,消失在黑暗中。
左近隨即上馬。
雙腳夾踢馬腹,躍馬飛奔,疾風一般飛馳過方才來路。
馬上刀法是左近的強項之一。他單手高舉下劈,砍死欲避開馬蹄的刺客。當腦袋高挑在半空又摔到地面時,左近的馬蹄聲已響在遙遠彼方。
就這樣,左近策馬離開大坂,披夜色沿淀川北上,拂曉時分抵達六地藏。再策馬前進,通過醍醐里,過三寶院門前,進入小野的山野。
眼前是一片竹林。
左近緩行,讓馬歇息解乏,他稀哩嘩啦撥開竹枝,踏小徑前行。須臾,進入一座尼庵院內。草庵四周環繞竹林,不易發現。
左近下馬,將馬拴在松樹上,卸下了鞍韉。然后脫下無袖外褂,持之認真細心地給馬擦汗,又掬起井水,讓馬飲了一點水。
此時,草庵后門拉開了,走出一名年齡三十五六歲的比丘尼。
“呀,妙善。”
左近頭也沒回,一邊擦拭馬臀一邊說道。
“有血跡。”
她敏銳發現左近的衣袖和外褂都濺著血跡。
“怎么了?現在又沒有戰斗。”
“發生了近似戰斗的事件。”
左近離開馬,開始凝視她的臉盤。
“還沒變老。”
說著,撥了一下她的下巴。
“大概是托念佛的洪福吧。”
“我也想模仿著念佛,返老還童。或許是上了年紀,通宵騎馬疲憊不堪。能否讓我睡到明天早上?明天回佐和山。”
左近且走且說,進了庵內。
“只有一套被褥呀。”
“那就足夠了。可以兩人蓋一床被。”
“哎喲!”
比丘尼發出了苦笑。
“為何?”
“主公依然……”
大概是想說主公依然好色吧?
“奴家已不是以前的奴家了,現在可是入了佛門喲。”
“不,僅僅是睡覺。”
比丘尼站起來,進了藏衣室,被褥鋪在該室,又進廚房為左近做湯泡飯。
她俗名樁井妙,是島家的一族,靠這層關系在左近家當女傭,和左近之間還生過一個女兒。但是,女兒五六歲時夭折了,接著老母也辭世。樁井妙突然起了菩薩心,背著左近發落,走出佐和山的宅邸,隱遁小野里。當然,其后為了維持尼庵,左近給她買下了田地。經過小野的山野時,偶爾也來看上一眼,留些金錢和物品。
“分別二載了吧?”
左近往嘴里扒著泡飯,一邊說著。比丘尼笑了。
“都闊別四載了。”
“真的呀?”
“主公還是精力充沛,真是太好了。”
“精氣不是很夠。”
“為何?”
比丘尼的口氣里終于流露出二人有過合歡經歷的親近感覺。
“要發生戰爭了。”
“何時?”
“尚不知何時,但肯定會發生。”
“說是要發生,誰發動啊?”
“我呀!”
左近動著筷子說道。
“是迫不得已的戰爭。這場戰爭若無人發動,日本的未來將永遠正義掃地。”
“夸大其詞。”
“但是,勝出的希望敵人有八分,我方有二分。這是聰明人不會上桌的賭博。失敗后,倘若我還有命,就來這尼庵,老老實實過敲木魚的日月。”
“凈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妙善好像透徹了解左近的性情,微笑著,再不和他閑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