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庠二首(之一)】
承欲往黔南見黃魯直。此古人所難,若果爾,真一段奇事也。然足下久違親庭遠適,更請熟慮。今謾寫一書,若果行,即攜去也。
【與王庠二首(之二)】
念七娘遠書,且喜侍奉外無恙。自十九郎遷逝,家門無空歲。三叔翁、大嫂繼往,近日又聞柳家小姑兇訃,流落海隅,日有哀慟,此懷可知。兄與六郎卻且安健,幸勿憂也。因侍立阿家,略與道懇,不敢拜狀也。
【與子由弟四首(之一)】
或為予言,草木之長,常在昧明間。早起伺之,乃見其拔起數寸,竹筍尤甚。夏秋之交,稻方含秀,黃昏月出,露珠起于其根,累累然忽自騰上,若推之者,或綴于莖心,或綴于葉端。稻乃秀實,驗之信然。此二事,與子由養生之說契,故以此為寄。
【與子由弟四首(之二)】
子由為人,心不異口,口不異心,心即是口,口即是心。近日忽作禪語,豈世之自欺者耶?欲移之于老兄而不可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死生可以相代,禍福可以相共,惟此一事,對面相分付不得。珍重!珍重!
【與子由弟四首(之三)】
某近絕少過從,賓客知其衰懶,不能與人為輕重,見顧者漸少,殊可自幸。昨旦偶見子華,嘆老弟之遠外久之。蒙見囑,聞過必相告。近者舉劉太守一事,體面極生,不免有議論。吾弟大節過人,而小事或不經意,正如作詩高處可以追配古人,而失處或受嗤于拙目。薄俗正好點檢人,小疵,不可不留意也。
【與子由弟四首(之四)】
惠州市井寥落,然猶日殺一羊,不敢與仕者爭買,時囑屠者買其脊骨耳。骨間亦有微肉,熟煮熱漉出,(不乘熱出,則抱水不干。)漬酒中,點薄鹽炙微ㄡ食之。終日抉剔,得銖兩于肯綮之間,意甚喜之。如食蟹螯,率數日輒一食,甚覺有補。子由三年食堂庖,所食芻豢,沒齒而不得骨,豈復知此味乎?戲書此紙遺之,雖戲語,實可施用也。然此說行,則眾狗不悅矣。
【徐州與人】
州人張天驥,隱居求志,上不違親,下不絕俗,有足嘉者。近卜居云龍山下,憑高遠覽,想盡一州之勝。當與君一醉,他日慎勿匆匆去也。
【與富道人】
某白道人富君。辱書,且喜體中安適。比謂再相見,今既被命,遂當北行。乍遠,諸事寬中保重。
【與鄧安道四首(之一)】
某啟。郡中久留鶴馭,時蒙道話,多所開益,幸甚!幸甚!到山,竊想尊體佳勝。未即款會,但深渴仰。伏暑,萬萬自重。不宣。
【與鄧安道四首(之二)】
有人托尋一劉根道人者,本撫州秀才,今復安在?如知得去處,且速一報,切切。山中芥藍種子,寄少許種之也。
【與鄧安道四首(之三)】
某啟。近奉言笑,甚慰懷企。別來道體何如?橋,想益督工,何日訖事?船橋尤不可緩,不知已呼得斫船人與商量未?惟早定卻為妙。此事不當上煩物外高人,但君以濟物為心,必不罪煎迫也。太守再三托致意,不敢不達也。未相會間,萬萬若時自重。不宣。
【與鄧安道四首(之四)】
某啟。一別便數月,思渴不可言。邇來道體何如?痔疾至今未除,亦且放任,不復服藥,但卻葷血、薄滋味而已。寶積行,無以為寄,潮州酒一瓶,建茶少許,不罪浼瀆。乍涼,萬萬保練。不知鶴馭何時可以復來郡城,慰此士民渴仰之意?達觀久,一喧靜,何必拳拳山中也。八月內,且記為多采何首烏,雌雄相等,為妙。
【與何德順二首(之一)】
某白道師何君足下。辱書,并抱樸子小神丹方,極感真意。此不難修制,當即服餌,然此終是外物,惟更加功靜觀也。何苓之更長進。后會無期,惟萬萬自重。不宣。
【與何德順二首(之二)】
鄧先生聞入山后回,如見,為致意。獨往真長策也。惟早決計。
【與辯才禪師二首(之一)】
某啟。法孫至,領手教累幅。伏承道體安康,以慰下情。前此所惠書信皆領。無狀每荷存記,感怍亡已。真贊更煩刻石,甚愧不稱。維摩贊近杜介刻,脫卻數字,好笑!好笑!唯金山石本乃是也。信口妄語,便蒙印可,罪過!罪過!聞老師益健,更乞倍加愛重,且為東南道俗歸依也。某衰病,不復有功名意,此去且勉歲月,才得個退縮方便,即歸常州住也。更告法師,為禱諸圣,令早得歸為幸。此是真切之意,勿令人知將為虛偽。迫行,冗中不宣。
【與辯才禪師二首(之二)】
近日百事懶廢,寢食之外,頹然而已。寫此數紙書,一似小兒逃學。來人催迫,日推一日,相知惠書,皆不能答,如相怪,且為道此意,老病不足責也。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一)】
知非久往四明,璉老且為致區區。欲寫一書,為來人告還,寫書多,故懶倦,容后便也。仆有舍羅漢一堂在育王山,禪月筆也,可一觀。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二)】
聰師相別五六年,不謂便爾長進。詩語筆蹤皆可畏,遂為名僧法足,非特巧慧而已。又聞今年剃度,可喜。太虛只在高郵,近舍弟過彼相見,亦有書來。題名絕奇,辯才要書其后,復寄一紙去,然不須入石也。黃州絕無所產,又窘乏殊甚,好便不能寄信物去,只有布一疋作臥單。懷悚!懷悚!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三)】
又啟。吳子野至,辱書,今又遣人示問,并增感佩。畏暑,伏惟法履清勝。驚聞上足素座主奄化,為之出涕。竊惟教育成就,義均天屬,割慈忍愛,如何可言,奈何!奈何!追念此道人茹含幸,崎嶇奉事,豈有他哉,求道故也。雖寡文,而守節疾邪,得師之一二,欲更求此,豈易得耶?又干蠱乏人,目前紛紛,便及老師,兩日念此,為廢飲食,奈何!奈何!達觀之人,固有以處此,更望為道寬中自愛。不宣。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四)】
某啟。紛紛,久不奉書。竊惟起居佳勝。呂丞相為公奏得妙總師號,見托,寄上。此公著意人物,至于山水世外之士,亦欲成就,使之顯聞。近奏王子直處士之類。公雖無用,不可不領其意。初不相識而能相薦,此又古人之事也。秦少游作史官,亦稍見公議,亦呂公薦也。未由會合,千萬自重。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五)】
彌陀像甚圓滿,非妙總留意,安能及此,存沒感荷也。公欲留施,如何不便留下!今既赍至此,長大,難得人肯附去。輒已帶行,欲作一贊題記,舍廬山一大剎爾。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六)】
穎上人知學道長進,甚善!甚善!種和尚奄忽,哀苦不易,不別書奉慰,惟節哀勉力,寬老和尚心。宜興兒子處支米十石,請用鐘和尚念佛追福也。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七)】
某垂老再被嚴譴,皆愚自取,無足言者。事皆已往,譬之墜甑,無可追。計從來奉養陋薄,廩入雖微,亦可供粗糲。及子由分俸七千,邁將家大半就食宜興,既不失所外,何復掛心,實然此行也。已達江上,耳目清快,幸不深念。知識中有憂我者,以是語之,紗裹肚鞋,各一致區區而已。英州南北物皆有,某一飽之外,亦無所須。承問所干,感懼而已。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八)】
某啟。辱書,感慰之極。目病之平復。某雖衰老遠徙,亦且凡百如昨,不煩深念。但借譽過當,非所安全不肖者,勿遺異人聞此語也。呵呵。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九)】
參寥失鐘師,如失左右手,不至大段煩惱否?且多方解之,仍眾與善處院門事也。后會何日,千萬自愛。寫書多不謹。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十)】
海月真贊,許他二十余年矣,困循不作。因來諭,輒為之。不及作慧凈書,幸付與此本也。《表忠觀記》及《辯才塔銘》,后來不見入石,必是仆與舍弟得罪,人未敢便刻也。此真贊更請參寥相度,如未可,且與藏公處也。
【與參寥子十一首(之十一)】
某病甚,幾不相見,兩日乃微有生意。書中旨意一一領,但不能多書歷答也。見知識中病甚垂死因致仕而得活者,俗情不免效之,果若有應,其他不恤也。遺表千萬勿刻,無補有害也。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一)】
筠州書信已領足,兼蒙惠面粉瓜姜湯茶等,物意兼重,感怍不已。柳碑、庵銘,并佳貺也,《卓錫泉銘》已寫得,并碑樣并附去。鐘銘,子由莫終當作,待更以書問之。紫菜石發少許,聊為芹獻。陋邦乃無一物,愧怍。卻有書一角,信{奄}三枚,竹筒一枚,封全,并寄子由。不免再煩差人送達,慚悚之至。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二)】
某啟。正月人還,曾上問,必達。比日法履何如?某到貶所已半年,凡百隨緣,不失所也,毋慮!毋慮!何時會合,悵仰不已。乍暄,萬萬為眾自重。不宣。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三)】
程憲近過此,往來皆款見。程六、程七皆得書,甚安。子由亦時得書,無恙。又遷居行衙,極安穩。有樓臨大江,極軒豁也。知之。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四)】
遠承差人寄示諸物等,一一荷厚意也。兒子被仁化,今想與南華相近也。謫居窮陋,無可為報,益不遑矣。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五)】
某啟。人至,辱書,具審法履清勝,至慰!至慰!忽復歲盡,會合無期,自非道力深重,不能無異鄉之感也。新春,惟冀若時自重。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六)】
張惠蒙到惠,幾不救,近卻又安矣。不煩留念。寄拄杖,甚荷雅意。此木體用本自足,何用更點綴也。呵呵。適會人客,書不盡所懷,續奉狀也。正輔提刑書,告便差人達之,內有子由書也。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七)】
某啟。久不聞問,忽辱專使手書,具審比來法體佳勝。生日之餉,禮意兼重。庶緣道力,少安晚境乎?銘佩之意,非筆舌可究。披晤未期,惟萬萬為法自愛。不宣。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八)】
學佛者張惠蒙,從予南遷。予游南華,使惠蒙守船。明年六月,南華禪師使人于惠。惠蒙曰:“去歲不得一禮祖師,參辯公,乃可恨。”欲與是人俱往,請留十日而還。予嘉其意,許之,且令持此請教誨于辯公,可痛與提耳也。紹圣二年六月十一日。
【與南華辯老九首(之九)】
近日營一居止,茍完而已,蓋不欲久留,占行衙,法不得久居,民間又無可僦賃,故須至作此。久忝侍從,囊中薄有余貲,深恐書生薄福,難蓄此物。到此已來,收葬暴骨,助修兩橋,施藥造屋,務散此物,以消塵障。今則索然,僅存朝暮,漸覺此身輕安矣。示諭,恐傳者之過,材料工錢,皆分外供給,無毫發干撓官私者。知之,免憂。此言非道友相愛,誰肯出此,感服之至。歲盡,會合何日,臨紙悵惘。
【與水陸通長老四首(之一)】
人至,辱手書,感佩至意。且審比來法候佳勝。衰病,歸興日深。昨日忽召還禁林,殊異所懷,已辭免乞郡,然須至起發前路聽命也。勞生紛紛,未知所歸宿。臨書慨嘆,會合無時,千萬為眾自愛。迫行紛然,幸恕不謹。
【與水陸通長老四首(之二)】
示諭,石刻,浙中好事者多為之,老人亦爾耶?呵呵。惠茶,感刻,倉卒中未有以報。此方有所須,可示及也。大覺正月一日遷化,必已聞之,同增悵悼。某卻與作得《宸奎閣記》,此老亦及見之。事忙,未及錄本寄去,想非久必自傳到也。
【與水陸通長老四首(之三)】
某啟。此來浙中逾年,不一展奉,豈勝悵惘。辱書,具審法履佳勝,感慰兼集。衰病日侵,百念灰冷,勉強歲月間,歸安林下矣。聞老師住持安穩,遂可送老,甚喜!甚喜!會合無時,臨書慨然,惟千萬為眾自愛。不宣。
【與水陸通長老四首(之四)】
惠茶極為精品,感之至。長松近出五臺。治風甚效。俗云文殊指示一僧,乃始識之。今納少許,并人參四兩,可以此二物相對入少甘草,(不可多。)并腦子作湯點,佳。送去御香五兩,不訝浼瀆。
【與寶覺禪老二首(之一)】
圓通不及別書,無異此意。告轉求此紙,東州僧無可與言者,況欲聞二大士之謦,何可復得耶?此語合吃幾拄杖?刁丈計自太平歸安勝,屢有書去,不知達否?因見,道下懇。焦山綸老,亦為呼名。
【與寶覺禪老二首(之二)】
明守一書,托為致之。育王大覺禪師,仁廟舊所禮遇。嘗見御筆賜偈頌,其略云“伏睹大覺禪師”,其敬之如此。今聞其困于小人之言,幾不安其居,可嘆!可嘆!太守聰明老成,必能安全之。愿因與款曲一言。正使凡僧,猶當以仁廟之故加禮,而況其人道德文采雅重一時乎?此老今年八十三,若不安全,當使何往,恐朝廷聞之,亦未必喜也。某方與撰《宸奎閣記》,旦夕附去,公若見此老,且與致意。
【與遵老】
某啟。前日辱臨屈,既已不出,無緣造謝。信宿,想惟法體佳勝。筠州茶少許,謾納上,并利心肺藥方呈。范醫昨呼與語,本學之外,又通歷算,甚可佳也。謹具手啟。不宣。
【與圓通禪師二首(之一)】
屏居亦久,親識斷絕,故人不棄,眷予加厚。每辱書問,感愧不可勝言。仆凡百如舊,學道無所得,但覺從前卻是錯爾。如何!如何!
【與圓通禪師二首(之二)】
某啟。別后蒙五惠書,三遣化人,不肖何以當此。熱毒殊甚,且喜素履清勝。某尚以少事留城中數日,然度不能往見矣。瞻望山門,臨紙惋悵,惟千萬為道自重而已。揮汗走謝,幸恕不謹。
【與祖印禪師】
某啟。昨夜清風明月,過蒙法施,今又惠及幽泉,珍感!珍感!木湯法豉,恐濁卻妙供,謹以回納,不一一。
【與東林廣惠禪師二首(之一)】
示諭,臂痛,示與眾生同病爾。然俗眼未免懸情,更望倍加保練。《王氏博濟方》中有一虎骨散及威靈仙丸,此仙方也。仆屢用治臂病,其效如神,切望合吃。元用虎脛骨,誤寫作腦骨。千萬相信,便合服必效。自余都下有干,望示及。惠及名茗,已捧領,感刻!感刻!東林寺碑,既獲結緣三寶,業障稍除,可得托名大士,皆所深愿。但自別后,公私百冗,又無頃刻閑,不敢草草下筆。專在下懷,惟少寬限也。
【與東林廣惠禪師二首(之二)】
古人字體,殘缺處多,美惡真偽,全在模刻之妙,根尋氣脈之通,形勢之所宜,然后運筆,虧者補之,余者削之,隱者明之,斷者引之。秋毫之地,失其所體,遂無可觀者。昔王朗文采、梁鵠書、鐘繇鐫,謂之三絕。要必能書然后刻,況復摹哉!三者常相為利害,則吾文猶有望焉爾。
【與靈隱知和尚】
某啟。久留錢塘,寢食湖山間,時陪道論,多所開發。至于靈山道人,似有前緣。既別經歲,寤寐見之,蓋心境已熟,不能遽忘也。及余簿來,并天竺處,得道俗手書近百余通,皆有勤勤相念之意。又皆云杭民亦未見忘。無狀何以致此,蓋緣業未斷故耶?會當求湖、明一郡,留連數月,以盡平生之懷。即日法履何似,尚縻僧職,雖不愜素尚,然勉為法眾,何處不可作佛事。某到此粗遣,已百余日,吏民漸相信,盜賊獄訟頗衰,且不煩念及。未間,慎愛為禱。不宣。
【與泉老】
某啟。今日忽有老人來訪,姓徐名中,須發如雪,云七十六歲矣。示兩頌,雖非奇特,亦有可觀。孑然一身,寄食江湖間,自傷身世,潸然出涕,不知當死誰手?老夫自是白首流落之人,何暇哀生,然亦為之出涕也。和尚慈悲普救,何妨輟叢林一席之地,日與破一分粥飯,養此天窮之士,盡其天年,使不僵仆道路,豈非教法之本意乎?請相度一報如何?即令人制衣物去。此人雖不審其性行,然決是讀書應舉之人。垂死窮途之士,百念灰冷,必無為惡之理。幸望慈憫攝受,不罪!不罪!
【舍幡帖】
祖母蓬萊縣太君史氏繡幡二,其文曰“長壽王菩薩”、“消災障菩薩”。祖母沒三十余年,而先君中大夫孝友之慕,至老不衰,每至忌日,必捧而泣。今先君之沒,復二十四年矣。某以謂寶藏于家,雖先君之遺意;而歸誠于佛,蓋祖母之本愿。乃舍之金山以資冥福。
【付龔行信】
辯禪師與余善,常欲通書,而南華凈人,皆爭請行。或問其故。曰:“欲一見東坡翁,求數字,終身藏之。”余聞而笑曰:“此子輕千里求數字,其賢于蕺山姥遠矣。固知辯公強將下無復老婆態也。乾明法煮訶梨勒,聞之舊矣,今乃始得嘗,精妙之極,豈非中有曹溪一滴水故耶?”偶病不得出,見書此為謝。
【與文玉十二帖(之一)】
榜下一別,遂至今矣。辱書,感嘆。且喜尊體佳勝。到岸,即上謁。可假數卒否?余當面既,不宣。
【與文玉十二帖(之二)】
昨辱教,不即答,悚息!悚息!經宿尊體佳勝,見召,敢不如命。然瘡癤大作,殆難久坐,告作一肉飯,竟日移舟池口矣。山婦更煩致名劑,某感戴不可言。謹奉啟布謝,不宣。
【與文玉十二帖(之三)】
久留治下,以道舊為樂,而煩亂為愧。數日,尊體如何?漕車即至,不少勞乎!永日如年,念公盛德不去心。所要作字,為瘡腫大作,坐臥楚痛,容前路續寄也。不罪!不罪!鄭令清苦無援,非公誰復成就之。某造次!造次!瘡病無聊,不盡意,惟萬萬以時自重。
【與文玉十二帖(之四)】
昨辱惠書,伏承別后起居佳勝。某到金陵,瘡毒不解,今日服下痢藥,羸乏殊甚,又不敢久留來人,極愧草略。余熱,萬萬為時自重。
【與文玉十二帖(之五)】
書已領,跋尾剪去,極不妨,然何足取也。愧!愧!通判大夫甚欲寫一書,乏力不果,乞道區區。
【與文玉十二帖(之六)】
去歲人還,奉狀必達。爾后行役無定,遂缺馳問。比日,不審起處何如?某忝命過優,非許予之素,何以及此。無緣面謝,重增反側。酷暑,更祈順時為國自重。謹奉手啟,不宣。
【與文玉十二帖(之七)】
寓白沙,須接人而行,會合未可期。臨書惘惘。見張公翊,出《清溪圖》甚佳。謝生殊可賞,想亦由公指示也。曾與公翊作《清溪詞》,熱甚,文多,未暇錄去,后信寄呈也。睿達化去,極可哀,雖末路蹭蹬,使人耿耿,然求此才韻,豈易得哉!云巢遂成茂草,言之辛酸。后事想公必一一照管也。匆匆,揮汗,不復盡意耳。
【與文玉十二帖(之八)】
冗迫,久不上問。辱教,承起居佳勝,感慰兼集。違去忽兩歲,思仰不忘。每惟高才令望,尚滯江湖,豈勝悵惘。不肖忝冒過分,重承箋教,禮當占詞布謝。數日,以病在告,使者告回甚速,故未暇也。不罪!不罪!酷暑方熾,千萬為時自重。
【與文玉十二帖(之九)】
伏蒙賜教,恩勤曲折,有骨肉之愛,蒙世不比數,何以奉承此歡,懷藏愧感,大不可言。累日聒聒溷煩,仰荷眷與,不見瑕疵,又飲食之,及其行,餉酒分醯,蒙被無已之惠,益多愧耳。謹奉狀稱謝。春寒,伏冀調護眠食,以須寵光。
【與文玉十二帖(之十)】
道出貴郡,乃獲淹觀風度,實慰從來。伏蒙大雅開接甚厚,小人何以得此!薄晚奉被賜教承問,幸甚。拙于謀生,至煩地主餉米,感愧。匆匆稱謝,不宣。
【與文玉十二帖(之十一)】
經宿,伏惟尊候萬福。比欲奉承,勤款教諭,屬以風靜江平,伯氏堅約來日解舟,不審能曲聽否?得指揮,今日得券給米,來旦得護兵聽行,以慰伯氏之意,何幸如之。謹咨稟左右,惶恐!惶恐!
【與文玉十二帖(之十二)】
昨夜風靜,遂解舟泊清溪口,道遠不能入城,觀隨車歌舞之盛,徒對月舉酒,想見風度耳。經宿,不審尊候何如?伏惟萬福。未申間泊銅官,古縣蕭索,尤思仰緒論。謹奉狀承動靜,率易,惶恐!
【與滕興公三首(之一)】
向者假守,得依仁賢分光借潤,為幸多矣。不謂純孝罹此哀疚,匆遽別去,為恨可量。某罪大責輕,憂愧交集,狼狽南遷,豈敢復自比縉紳,尚蒙記錄委曲存撫,感激深矣。旦夕出江,愈遠詹奉,惟萬萬順理自將,無致毀也。
【與滕興公三首(之二)】
某久當廢逐,今荷寬恩,尚有民社,又聞風土不甚惡,遠近南北亦無所較,幸不深念。示喻《壇記》,新以文字獲罪,未敢秉筆也。匆遽,不盡區區。
【與滕興公三首(之三)】
近晚訪聞一事,請貸糧者幾滿城郭,多請不得,致有住數日所費反多于所請者。吾儕首慮此事,非不約束,而官吏惰忽如此,蓋有司按劾之過也。切請興公速為根究。為邑官告諭期會不明耶?為倉官不早入晚出、支遣乖方所致耶?切與根究取問施行。病中聞之,甚愧!甚愧!某手啟。
【與徐安中】
寵祿過分,煩致人言,求去甚力,而圣主特發玉音,以信孤忠,故未敢遽去,然亦豈敢復作久計也。老兄淹留如此,終不能少為發明,愧負何已。宛丘春物頗盛,牡丹不減洛陽,時復一醉否?辱書,伏承起居佳勝,知辭還,少緩思仰,日勞賢者,當進而久留,不肖當去而不可得,兩失其安,可勝嘆耶?人還,匆冗不宣。
【與曾子開】
經宿起居佳勝。來日欲同錢穆父略到池上扈駕,還便往,公能來否?別無同行。穆父甚喜公來,可攜帽子涼傘行也。可否,示諭。不宣。
【謝唐林夫】
數日不接,思仰可量。陰寒,伏惟起居佳勝。生日之禮,豈左右所當屈致。又辱高篇借寵,衰病,感悚并集。日夕走謝,奉啟,不宣。
◎祭文七首
【祭劉原父文】
嗚呼。古稱益友,多聞諒直。有一而已,罔全其德。惟公兼之,霈然有余。惟其至明,以有眾無。譬如監然,物至而受。罔有不照,斯以為富。先民之言,久遠絕微。繼以百家,其多如茨。眾人劬勞,有不能獲。公徐收之,其贏則百。潴之為淵,放之為川。抽之無窮,循之無端。有聽其言,茫然自失。如江河注,漂蕩汩。有讀其書,釋然解頤。紛紜雜亂,咸得其歸。其博無際,其辯無偶。既博既辯,又以約守。昔公在朝,議論絕倫。挺然不回,其氣以振。談笑所排,諷諭所及。大夫庶士,斂衽以服。自公之亡,未幾于茲。學失本原,邪說并馳。大言滔天,詭論蔑世。不謂自便,曰固其理。豈不自有,人或嘆嘻。孰能誦言,以告其非。公自平昔,灼見隱伏。指レ譏誚,俾不克立。公歸于原,誰與正之。酌以告哀,莫知我悲。
【祭韓獻肅公文】
在昔仁祖,清凈養民。維時忠獻,秉國之鈞。盛大蕃衍,啟其后人。公暨叔季,文武彬彬。公相神宗,重厚有體。心存社稷,輔以《詩》、《禮》。博陸堂堂,扶陽濟濟。公將于外,戚鉞雕戈。虔共匪懈,柔惠不苛。韓侯奕奕,申伯番番。大明既升,克紹圣考。介圭來朝,黃發元老。帝曰汝留,王躬是保。公勇于退,連章告歸。三公就第,大政是咨。五福具有,謂當期頤。天弗遺,哲人其萎。哀動兩宮,士夫涕Д。維此僚き,拜公京師。從容暇日,引陪燕私。詔言在耳,已哭于帷。在公已矣,邦國之悲。靈盾啟行,宅兆有期。寓焉涂車,立列參差。舉觴一慟,與公長辭。
【祭范夫人文】
惟夫人婦德茂于閨門,母儀形于里。篤生賢子,綽有令名。將期百年,兼享五福。而天不亮孝子之志,神不善人之門。變故之來,旬日相繼。尚有余慶,鐘于后昆。某忝與外姻,局于官守。聊馳薄奠,遠致哀誠。
【祭老泉焚黃文元豐元年】
乃者熙寧七年、十年,上再有事于南郊,告成之慶,覃及幽顯,我先君中允贈太常博士累贈都官員外郎。軾、轍當奔走兆域,以致天子之命。王事有程,不敢言私。謹遣人赍告黃二軸,集中外親,擇日焚納,西望隕涕之至。
【祭伯父提刑文治平元年】
嗚呼。昔我先祖之后,諸父、諸姑,森如雁行。三十年間,死生契闊,惟編禮與伯父,千里相望。宦游東西,奔走四海,去家如忘。至有生子成童而不識者,茲言可傷。方約退居卜筑,相與終老,逍遙翱翔。嗚呼伯父,一旦舍去,有志弗償。辛丑之秋,送伯西郊。淫雨蕭蕭,河水滔滔。言別于槁,屢顧以招。孰知此行,乃隔幽明。嗚呼伯父,先竟何為。勤苦食辛,以律厥身。知以為民,不知子孫。今其云亡,室如懸筐。布衣練裙,冬月負薪。誰為優孟,悲歌叔孫。惟有斯文,以告不泯。
【祭迨婦歐陽氏文】
昔先君與太師文忠公恩義之重,宜結婚姻,以永世好。故予以中子迨求婚于汝。自汝之歸,夫婦如賓,娣姒諧睦,事上接下,動有家法。謂當百年,治我后事。云何奄忽,一旦至此,使我白首,乃反哭汝,命也奈何!嗚呼哀哉。以吉月良日殯汝于京城之西惠濟之僧舍。汝之魂識,復反于家,尚克朝夕受于奠饋。凡汝服用,皆施佛僧。
【祭古冢文】
閏十二月三日,予之田客,筑室于所居之東南,發一大冢,適及其頂,遽命掩之,而祭之以文,曰:
茫乎忽乎,寂乎寥乎,子大夫之靈也。子豈位冠一時,功逮宇內,福慶被于子孫,膏澤流于萬世,春秋逝盡而托物于斯乎?意者潛光隱耀,卻千駟而不顧,祿萬鐘而不受,巖居而水隱,云臥而風乘,忘身徇義而遺骨于斯乎?豈吾固嘗誦子之詩書,慕子之風烈,而不知其謂誰歟?子之英靈精爽,與周公、呂望游于豐、鎬之間乎?仰其與巢由、伯夷相從于首陽、箕潁之上乎?磚何為而華乎?壙何為而大乎?地何為而勝乎?子非隱者也,子之富貴,不獨美其生,而又有以榮其死也。子之功烈,必有石以志其下,而余莫之敢取也。昔子之姻親族黨,節春秋,悼霜露,云動影從,享祀乎其下。今也,仆夫樵人,誅茅鑿土,結廬乎其上。昔何盛而今何衰乎?吾將徙吾之宮,避子之舍,豈惟力之不能,獨將何以勝夫必然之理乎?安知百歲之后,吾之宮不復為他人之墓乎?今夫一歲之運,陰陽之變,天地盈虛,日星殞食,山川崩竭,萬物生死,及飄忽,若雷奔電掣,不須臾留也,而子大夫,獨能遺骨于其間,而又惡夫人之居者乎?嗟彼此之一時,邈相望于山河。子為土偶,固已歸于土矣。余為木偶漂漂者,未知其如何。魂而有知,為余阿。